乔漫听到温家明的话,放在家具上的眸光慢慢的抬起,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明明说话的语调很温淡,但听在温家明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嗯,受我妈妈的影响,她特别喜欢喝茶,我也特别不喜欢喝茶。”
“温总,我想你也应该认识我妈妈秦玉澜吧?”
温家明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泛白,眸光却依旧温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嗯,是老相识了。”
乔漫唇角漾出一抹笑意,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今天早上的报纸,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并推到了对面的温家明身前,“温总,这份报纸里面所报道的内容,不知道您看过了没有?”
此时此刻,说她完全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感觉,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她真的要感谢纪云深没有给她时间去看新闻媒体的报道,也很感谢他把青年大厦附近的网络关掉,让她没有通过冰冷的通讯工具知道这件事情,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勇气面对温家明,并且还是以他女儿的身份。
温家明伸手拿过她推过来的报纸,扫了几眼后,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娱乐版面总有我的八卦新闻,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所以……”
他摊了摊手,把眸光从乔漫的身上转移到了纪云深的身上,“纪总带着乔小姐这么早的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纪云深没接话,宽大的背脊深陷沙发的椅背中,一条长臂搭在乔漫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交叠的双腿上,轻轻的敲着膝盖骨,完全一副局外人,不打算参与其中的样子。
乔漫伸出手,钻进纪云深敲着腿骨的大手里,他察觉到,便停止了敲腿骨的动作,与她的手十指相扣,“抱歉温总,你好像误会了,不是他要带着我来找你,而是我要求他主动带我来找你。”
“这些年,娱乐版面确实是总有您的新闻,我也阅读过一些,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编辑作者笔锋辛辣,字字句句直戳要害,而最重要的是,这条新闻被爆出来以后,我从昔日的落魄千金,变成了温总的私生女,空穴不来风,您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乔小姐觉得是我温某人做的?”
“不然呢?”
她从早上到现在,没有看过电视手机,但她也能想象的出来,现在整个林城的新闻媒体网络客户端甚至大街小巷的报纸里,都是这条新闻。
虽然她和纪云深的感情一直都被林城媒体津津乐道,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毕竟从她的名字写在纪云深户口本上的那天开始,林城的媒体就不自觉的收敛了很多,这次却不一样,不仅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大肆的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控。
而温家明,便是幕后的操控者。
毕竟她是他最后一个目标,怎么能让她痛苦,他就会怎么做。
温家明剑眉微挑,甚至露出了一脸迷茫的表情,“乔小姐,我看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报道出这个新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没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是个商人,而且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这么吃力不讨好,又会得罪纪总的事儿,我温某人是不会干的。”
“当然,乔小姐要是觉得这条新闻非常的碍眼,我也可以立马把这条新闻撤掉。”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要说一声多些温总呢?”
温家明轻轻的摆了摆手,“为纪总和乔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温总真的不愧是纵横商场的老江湖,就连撒谎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乔漫还是笑,温温淡淡的笑,“那这个又怎么解释呢?”
说着,她就又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沓照片,放到了茶几上,并推到了温家明的身前,“有人拍下你的秘书去了这家报社,而很巧的是,今天早上这家报社的娱乐版面就变成了我是私生女的这条新闻,请问温总,这就是您说的不会干的事儿吗?”
温家明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有备而来。
他会散布那条新闻,原本是想打击乔漫,让纪云深自乱阵脚,没想到他会先下手为强,而乔漫……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
温家明扫了一眼后,就又倾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拿在手里以后,便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然后隔着窗外阴沉的光线,看向对面的乔漫,“乔小姐,这能代表什么?只能代表我的秘书刚好和这家报社某个人私交非常好。”
说着,他又浅饮了一口说中的热茶,接着继续说道,“就因为这几张照片,乔小姐就说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是不是未免有点太牵强了?”
“这样啊!”
乔漫眨了眨眼睛,又侧过头瞥了纪云深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温家明的秘书和报社主编通话的内容播放了出来。
这回,即便他温家明想否认,也无从否认。
温家明以前没和纪云深博弈交锋过,这是第一次,显然他小瞧了他,也小瞧了乔漫。
他听后倾身过来,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没再继续否认,“既然温总和乔小姐是有备而来,我温某人再装下去就显得太不厚道了,没错,这条新闻是我让我的秘书故意放出去的。”
乔漫与纪云深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用了一些力量,纪云深就用更大的力量回应她,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温家明,就这样盯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她才缓缓慢慢的开口,“所以温总,你放出去的这些新闻都是真的吗?”
温家明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他,以往他都是用对外人的心态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第一次以父女的身份对峙,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好受,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刚刚和阿澜分手时昏天暗地的感觉。
“是真的。”
温家明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你是我和阿澜的女儿,但不算私生女,毕竟她和我分手的时候就怀了孕,我本来打算娶她,但她移情别恋上了乔明章,如果你非要责怪的话,就只能怪阿澜怀着孕选择了乔明章。”
“温总还真是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乔漫的语气更加的温凉,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冰冷,“那你为什么不说一说,我妈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分手?为什么不说一说,你把自己的无能和懦弱,全都怪在了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身上,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破坏别人的家庭,也直接催毁了所有人的幸福,为什么不说一说,你今天的功成名就是经过了多少阴谋算计,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得来的?”
“啊,你说话啊,温大总裁。”
她的语速不快,一字一句清晰的砸在温家明的耳朵里,带着万箭穿心的力度,不过瞬间,他的耳朵里就成了轰鸣的一片,只能看见她的唇在一张一合,但却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温总。”
乔漫看见沉默的温家明,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密不透风的缠住,连呼吸都是疼的,“还是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面对乔漫控诉的质问,温家明的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想必你和纪总有备而来,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错,这些年我确实在阿澜和乔明章之间做了很多破坏性的事情,包括乔晋的死,乔明章和阿澜离婚,阿澜的精神崩溃,以及后来乔明章爱上肖敏,肖敏又和陆遇白给他戴了绿帽子……”
“还有阿澜的死,乔氏的败落,乔明章的自杀……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乔漫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愤怒,要平静的与他周旋,要让他的情绪崩溃,可他说出那些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愧疚,别人的生命和人生对他来说,好像不过是一粒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她要站起来,却被纪云深拉了回去,并搂抱在怀里,然后薄唇凑近她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漫漫,要冷静,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对啊,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她要为她的家人讨回公道,就必须要保持冷静,然后用他的软肋打败他。
乔漫深吸了几口气,看向对面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的温家明,他继续拿着精致的茶杯喝着茶水,与她相似的眉眼间都是岁月打磨过后的冷血和无情。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没有露出特别大的悲伤,或者惨淡,她说,“温家明,你做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我妈她还是不爱你,她甚至离婚后,每天心心念念的名字都是乔明章,我从小到大甚至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过你这么一个人,所以你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干这么龌蹉事的时候,是不是很变态的在想,他们活得很痛苦?”
“没有,我妈她没有多么痛苦,她只是很想我爸,想我爸去看看她,你以为她是因为和我爸离婚才精神失常的吗?不是的,她是因为太想他了……”
温家明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泛白,声音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你给我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
“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爸我妈痛苦,不就是想让我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然后再尝一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吗?你想让他受尽你当年承受的一切,你把他设定成了当时的你,甚至后期规划的事情都一模一样,你想证明什么?”
乔漫越说越冷静,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了,“你是想证明你当时被女人甩了有多惨,然后回顾一下,还是想证明我爸的魅力不够?”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恨去恨,满足你的变态欲……”
温家明手中的茶杯被他徒手捏碎,怒喝了一声,“乔漫,我叫你别说了!”
乔漫没有停,字字句句从她嫣红的唇里清晰的说出来,“温家明,你就是一个杀人犯,手里沾满了别人的鲜血,沾满了你家人的鲜血,你才是最可悲最可怜的那个人……”
温家明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并愤怒的把桌在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茶壶混着茶杯在地面上摔得七零八碎,陶瓷碎片也飞溅的到处都是。
他撑着茶几,隔着大概四五公分的距离,伸手指着乔漫的脸,“你给我滚出去。”
乔漫不闪不躲,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温家明,一字一顿的说道,“温家明你半夜就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吗?哦,不对,你应该每天都噩梦缠身吧,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睡得了安稳的觉,我真的可怜你……”
“你……”
温家明指着她的脸都在微微发抖,最后选择抬手扇了过去。
乔漫吓了一跳,也忘了去躲,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袭来,可是闭眼等了几秒都没有等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只大手在半空中拦住了温家明的手。
“温总,你恼羞成怒也要有个限度,打我的女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完,他就双开了温家明的手,然后揽着乔漫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凉凉的瞥了温家明一眼,“温总,漫漫和甜甜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家人,也是我的底线,你碰了她们就等于碰了我,而乔晋乔明章秦玉澜是对漫漫来说最重要的家人,她又是我的女人,所以这两笔账我会连本带利的跟你好好算一算的!”
五年前乔漫临产的前一天,奶奶由于糖皮质过敏不幸去世,晗儿又闹着自杀,才会给温家明可乘之机把乔漫带走,并坚持让她顺产,才会让甜甜出生的时候就患上了先天性心脏病,也让乔漫对他心灰意冷。
过去种种,不管是因为乔明章临终之前的嘱托,还是他的重感情被人利用,都是他做的不到位,他没有资格埋怨。
但现在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阳光下面,他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这是原则。
温家明仿佛一下老了十岁,整个人跌在了高级地板上,一双深邃的眸光变得涣散没有焦距,在纪云深和乔漫马上要走出酒店房间的时候,他才低声的问道,“纪总,你怎么知道乔漫一定会是我的软肋和雷区?”
“乔漫是你和秦玉澜的女儿,你对秦玉澜有多恨,就代表你有多爱她,爱屋及乌,这大概就是你一直对她手下留情的原因吧?”
他没有像对付乔晋乔明章和秦玉澜那样对付过乔漫,不然早在乔漫十几岁的时候,就可能像乔晋那样因为一场事故就死了。
比起那样,他更愿意看她在感情的泥潭里挣扎,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最爱的父亲母亲离去,从而变得孤苦飘零,变得无依无靠,因为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感觉秦玉澜还活着,他的人生就有希望。
温家明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只是在纪云深提起秦玉澜的时候,变了一下脸色,就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么多,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纪云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拥着乔漫离开了。
关上门以后,好像把那个坚强冷静的乔漫也关在了里面,她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上男人精瘦的腰身,小脑袋埋进男人的胸膛里,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纪云深,你别动,让我这么抱一会儿。”
纪云深宽大的背脊被她撞倚在冰冷的墙壁上面,身前是她娇小柔软的身体,和不断涌过来的纯净体香,他微愣了一下,就伸出长臂环抱住了她,“漫漫,你刚刚做的很好。”
乔漫待在他的怀里没动,也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气息透过衣料传进来的热度,还带着撩人的微痒,他想把她拉开,却被她环抱的更紧。
“漫漫,你在哭吗?”
他低下头,想努力的看清她的脸,却被她躲开,把头埋得更深。
“你这样容易呼吸不过来。”
说完,他又试着把她推开,她却挥开他的手,闷闷的说了一句,“你别推开我,我就想这么抱你一会儿。”
纪云深叹息了一声,一双大手不停的拍着她后背,安慰着她,“长大就意味着蜕变,经历疼痛,你做的很好。”
幽深走廊的棚顶,是散着暖橙色光源的筒灯,光影坠射到两人的身上,好像覆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让这个冰冷的时刻,显得不再那么冰冷。
……
傅家老宅。
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缓缓的驶入傅家老宅五六米高的黑色雕花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点二十分了。
路上有些堵,爷爷在这中间又打了两遍电话来催,电话里还能听到大人和孩子其乐融融的笑声,他蹙了蹙眉的同时,又瞥向副驾驶的娇小女人,只见她一直看着窗外,玻璃窗上能够看到她倒映在上面的模糊身影,但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车子进了傅家老宅的院落,他就放缓了速度,试图观察林嫣的表情,但她始终没动。
傅家老宅建在南山的半山腰上,附近一带都是开国元勋的宅邸,而傅家,算是这一带宅邸里面最大的,相当五十几个足球场地的大小,甚至拥有机场跑道和停机坪。
林嫣上一次来这座古老的宅院,还是在四年前。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古朴中带着低调的奢华,还有着军人世家特有的严谨,从园林景观的规划,和草坪的种植形状就能够看出来。
几分钟后,傅青山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老宅建筑前的停车坪上,熄了火后,他没着急下车,而是眯眸看了一眼隔壁停车坪上的车子,好像有一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怎么不下车?”
林嫣拉开车门走下去,站在车门边等了五六秒钟,也没有见他有下车的动作,便弯腰看向主驾驶的位置,“傅青山,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让我跟着来,就等于是一场家庭大战。”
“后悔?”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眉骨,转头看向她,唇角因为她的话,不禁漫出浅淡的笑意,像是自嘲,“我傅青山人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总不能让我没做,却非要逼我承认我做了吧?”
林嫣笑着听完,就直起身,然后重重的甩上了车门,嘟囔了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
傅青山当然听到了她小声的嘟囔,但他又假装没有听到。
他碰没碰过其他女人,难道还有人比他更清楚?
林嫣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但这毕竟是他的爷爷家,她自己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也实在不好,好像她因为傅青山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特意过来打架似的,所以她走了几步以后,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就停下来等他。
傅青山看她放缓脚步,也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林嫣在前面等了好几秒钟,都没有等到男人走近,她只好转过头看过去,只见他站在停车坪旁的玉兰花树下朝着她笑,唇角的笑意像是天上的云絮,风轻云淡,又带着惊心动魄的悸动。
“我以为你不会回头。”
这句话一语双关,像是说她在这段感情中不会回头,又像是单纯的说她不会回头。
林嫣蹙起好看的眉头,“傅青山,我走向你,才是回头。”
傅青山听后也不禁眉眼微动,随后便迈开苍劲有力的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他说,“你不想走向我,那我就走向你,只要你能回头。”
林嫣躲开他深邃的视线,声音浅淡的说了一句,“无聊。”
然后便继续踩着高跟鞋朝着老宅的门口走去,傅青山倒是没在意,几步追上她以后,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她躲了躲,却又被他拖拽了回来,“你来不就是想跟我秀恩爱,给温暖个下马威吗?怎么?你是想演独角戏,不需要我配合。”
她突然改变主意要跟他回老宅,他就已经猜到了她来的动机和目的,既然不能自己唱独角戏,那就必须他在一旁配合,如果想让他配合,姿体动作也肯定少不了,所以他这绝对不是占便宜,而是正当利用。
林嫣眉眼一动,抬起高跟鞋狠狠的踩在了他的皮鞋上,并来回的碾压,“那也只能到了里面再演,现在放手。”
让温暖这么堂而皇之的伤害她和她哥,确实不是她林大千金的作风,但也不是他趁机赚便宜契机。
傅宅前面的停车坪里老宅建筑大概有四十几米的距离,正对着客厅的落地窗,温西围着客厅跑来跑去,正玩得开心,不经意的转头,就看到了停车坪前的一男一女,他转过头,蹦蹦跳跳的说,“麻麻快看,是那天帮我的阿姨。”
坐在沙发上的人,听到温西的话,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落地窗外看过去,看到的正是林嫣用高跟鞋踩在傅青山的皮鞋上来回碾压的一幕,而傅青山没躲,就任由女人那么踩,最后疼到弯腰求饶,女人才高傲的收回放在傅青山脚面上的高跟鞋。
傅青山爷爷傅长林,奶奶宋诗,爸爸傅竟国,妈妈唐染,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都不禁微微变了脸色,要知道在他们的眼里,傅青山就是傅家的希望,从小到大都是长辈的心尖宠,现在却被一个女人这样不珍惜,难免会有心痛的感觉。
温暖坐在侧面,也跟着大家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本来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了一起,她知道林嫣战斗力,就算两个自己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没想过她会来,毕竟她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情,但……她还是来了。
“小山这个孩子真是的,这些年就一直被林家丫头呼来喝去,也没见他烦过,我们这些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拔长大的家人,他却烦的很,真是哎……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傅青山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但家庭氛围一直都挺好,前些年傅家一直被其他的军政势力压着,父母也因此给了他很多的陪伴,这些年他逐渐长大,慢慢的独立,也不再像从前那些年粘着家人了。
尤其娶妻生子以后,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整天都说自己很忙,依宋诗看,他就是被林家那丫头迷的晕头转向,故意在疏远家人。
傅青山被林嫣的鞋跟碾压了以后,整个脚都有些麻木了,以至于林嫣已经走出很远,他还站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喊疼,林嫣等了几秒,转身看他还在那喊,又走了回去,准备再踩另一只脚,却被男人的一双铁臂紧紧的环住,并狠狠的拉向自己胸膛前。
她微微挣扎,鞋跟寻找他的脚,都被他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然后薄唇迅速的压了下去,粗暴的吻了一会儿,直到她变乖了,才缓缓的结束这个吻。
傅青山的唇角挂着得逞的淡笑,一双大手攥着她的小手,防止她扇过来,“林嫣,你不心疼我,有的是人心疼我,老宅的停车坪对着客厅的落地窗,刚刚的一切大概都现场直播了进去,你要是再像个小野猫一样,恐怕一会儿进去‘他们’更没有好脸色。”
‘他们’当然指的就是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这些年,他因为和林嫣在一起,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想让林嫣为难,也不想让家人为难,所以他只好自己在中间为难。
林嫣很久不来这里,已经把这茬给忘了,要不是他提醒,她可能一巴掌就扇过去了。
她没再挣扎,而是顺势倒在他的胸膛前,“这样能不能显得温柔点?”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大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并着肩往老宅的门口走了过去。
温暖看到刚刚的那一幕显得很尴尬,不停的绞着手,整理着肩膀上的头发,一看就是有点慌乱无措的样子。
唐染坐在她的身边,见她有些过于紧张,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点,你不是还有温西吗?”
要说傅家首当其中不赞同傅青山和林嫣在一起的就是唐染,比傅长林还要严重,她是真的不喜欢林嫣这样嚣张跋扈,又没有一点温柔样的女孩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安静温婉,说话谈吐言行举止也都带着名门出来的高贵气质,但就是对他的儿子太不好了,不好的让人她这个当妈的心疼。
正想着,门口就传来了一重一缓的脚步声,傅青山先是跟里面的所有人统一的打了一声招呼,“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打完招呼,就脱掉了脚上的皮鞋,然后弯腰到鞋柜里面取出自己的拖鞋套上,接着又拿出放在他拖鞋旁边的白色女士拖鞋,放在了林嫣的脚边,等她套上拖鞋,才拥着她往里走。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是谁啊?”
傅长林坐在沙发的主位上,一双手交叠的撑在精致的拐头上面,没说话。
宋诗低头,透过老花眼镜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傅竟国根本不相信今天他的好儿子能搞定林嫣,所以悠哉的坐在一旁,一副旁观者观戏的样子,像是在等着看热闹。
唐染是最沉不住气的,她站起身,先是瞥了一眼林嫣的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衣品,又瞥了一眼林嫣的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恬淡温净,接近素颜,但又非常的耐看,然后又瞥了一眼他儿子揽到她腰身前面的手,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哪有什么客人,你回来不就是客人吗?”
“哟,我现在都成客人了!”傅青山揽着林嫣过去坐下,伸手朝着老宅管家挥了挥,“郑姨,给我先来一杯温牛奶,然后再拿来一瓶冰饮……”
傅青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就小声的说了一句,“冰饮对胃不好,你也喝牛奶吧。”
林嫣的话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傅青山,只见他高兴的点了点头,“那就两杯温牛奶,对胃好。”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收了回来,这感觉跟过去的每次都一样,恼火又没法说什么,四年了,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郑嫂听到傅青山的话,赶紧应了一声,“好嘞大少爷,我马上去准备。”
要完喝的,傅青山就把背脊深陷进了身后的沙发椅背中,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不过搭在林嫣腰身上的手始终没有挪开,深邃的视线扫了一圈后,淡淡的问道,“爷爷打电话说有人找我,到底谁找我?”
温西在傅青山和林嫣没有回来之前一直在客厅里面跑来跑去,玩着玩具,但自从他和林嫣进来之后,她就钻到了温暖的怀抱里,好像对身材高大的他特别害怕,又或者是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所以让他比同龄的男孩子显得有些胆小。
温暖的手不停的拍着温西的小身子,还没有说话,坐在主位上的傅长林就开口说道,“是这位姓温的小姐找你,她说六年前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并有了她怀里的这个……孩子。”
林嫣上次见到温西就很喜欢他,回去以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总想着如果她的屿林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呢?
傅青山听到傅长林的话后,先是瞥了一眼温暖怀里的温西,五官轮廓确实跟他有几分相似,但这世界上眉眼相似的人千千万万,如果每个眉眼跟他相似的孩子都过来认他当爹,那他现在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孩子了。
他玩味的重复了一下傅长林那段话里的其中三个字,“六年前?”
大概沉吟了几秒钟,他才把锐利的目光扫向温暖,“温小姐,你有什么证据吗?”
温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淡苍白了起来,六年以后要她拿证据,她怎么可能拿出来,这不是摆明着在为难她吗?
她确实拿不出当年的证据了,但她记得他就够了,“可以验DNA,用科学的方式给你证据。”
“好啊!”傅青山点点头,眸光变得更加的锐利,“不过咱们可先说好,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就亲手送你进监狱,让你知道一下,撒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温暖怀抱着温西的手臂更加的收紧,温西吃痛,皱着眉喊痛,“麻麻,你抱西西抱得太紧了,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
温暖连忙松开手,然后低头仔细的检查着温西,“西西,有没有伤到哪里,妈妈刚才不是故意的。”
“没有,西西没有受伤。”
温西已经六岁了,有些话他已经能够听懂了,为了方便大人之间更好的交流,傅长林便让佣人把他带到楼上去玩了。
温西走后,客厅里寂静了几秒钟,然后傅长林才用着浑厚低沉的嗓音说道,“小山啊,你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离婚也有四年的时间了,我不知道你和林小姐是怎么想的,但我始终觉得你们不适合在一起。”
说完,他就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继续说道,“林小姐四年前故意纵火,烧了价值几十亿的别墅不说,还烧死了我的亲孙子,这个错误我永远不能原谅,我现在不奢求你能够找一个多么完美的女人,但至少别走回头的老路,你能明白吗?”
林嫣在傅长林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僵硬了身体,大概是她入狱前信誓旦旦的跟他说过,她和傅青山这辈子会老死不相往来,可为了她哥,她刚刚出狱就违背了这个诺言。
所以,多少会显得有点不自在。
傅青山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就倾身过来,长臂差不多环住了她整个腰身,大手最后落在她的腿上,与她的小手绞在一起,最后十指紧扣。
“爷爷,我一直都在一条路上,也一直都和林嫣并肩走着,哪有什么老路和回头一说?”
傅青山的顾左右而言他,让傅长林不禁开始吹胡子瞪眼睛,握在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在地面上,中气十足的说道,“臭小子,我看你是诚心想气死我,我早在五年前你们结婚的时候就说过,林家的丫头性子烈,你驾驭不了,你偏要娶,可你看看你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四个字来形容。”
“我昨天参加了一个幕僚的生日宴会,他家的孙子都上小学一年级了,你再看看你和奕怀,一个是连女朋友都不交的大龄未婚男青年,一个是结婚离婚又把家烧着害死孩子的军区首领,你就听听这两句话难听不难听,我们傅家的脸简直都快被你们丢尽了。”
傅长林说到这里,血压迅速的飙升上来,快开始捂唇咳嗽,宋诗赶紧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排着背顺着气,“行了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话吧,说话就不能挑重点的说,今天叫小山是因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我今天就要先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再跟他说正事。”
宋诗赶紧应和他的话,“好好好,你跟他讲道理就讲道理,但别动怒啊!”
傅长林又咳嗽了几声,才挥了挥手,示意宋诗让开,但她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帮他排着背。
“傅青山,你就给我来一句痛快话,你能不能换个女人。”
“不能。”
傅青山的回答干脆利落,坐在她身边的林嫣都微微有些不适应,毕竟他很少在家人面前这么忤逆。
“你……你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傅长林抬起拐杖重重的在地上砸了一下,“那你说,这个桃花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家会找上门来,说孩子是你的!”
“我怎么知道?再说,这年头见到有钱有势的男人就想往上贴的女人很多,谁知道她是不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