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道惊诧、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小蛮喜出望外，抱起卫素衣放到马车上，然后自己才上来。
卫素衣瘦小的身躯很邋遢，发丝缠成一团一团的，还有淡淡的异味飘散出来。
她紧绷着身子站在马车车厢门口，一动不敢动，看着晶莹圆润，剔透明亮的珠帘，愈发局促了。
小蛮心下轻叹一声，拨开珠帘，把她推了进去，然后自己才进入车厢，拍了拍轻盈冰凉的蚕丝毯子，说道：“坐吧。”
傅月和吕娇好奇地打量这个女童，不明白殷浩然为什么要带上她，但也并不排斥，对其报以善意的笑容，让卫素衣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小蛮看了一眼闭上眼睛修炼的殷浩然，吐了吐小舌头，从角落里抱来香炉，放在了卫素衣身边。
香炉中的香片发出淡淡的火光，飘出一缕缕轻烟，味道很淡，很清新，却足以掩盖卫素衣身上的异味。
殷浩然闭目行功，傅月则和吕娇、小蛮轻声细语地谈笑起来，话题则是围绕着卫素衣，时常问上一两句，神色和蔼，让卫素衣逐渐放松了下来。
行不多远，一行人就来到了小叶镇上唯一的客栈前。
“主人，客栈到了。”
徐暮在马车外叫道。
小蛮当即起身，搀着卫素衣起来，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殷浩然、傅月等也下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这间略显寒酸的客栈，殷浩然没有在意，转头对小蛮道：“小蛮，你带素衣上去，让小二烧些热水给她洗澡，然后去买几套衣服。”
说完，又蹲下身子对卫素衣道：“好好洗个澡，换身漂亮衣裳，吃的饱饱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就传你武道，知道吗？”
卫素衣怔怔地看着殷浩然，灵动清澈的大眼中水光闪动，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一“嗯”。
小蛮拉着卫素衣的小手径直走进了客栈，另一个小二跟上二人，带着一把钥匙在前头引路，直奔房间而去了。
“掌柜的，让人烧两个洗澡桶的热水，速度要快……”
小蛮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而另一边，徐暮则在一条长长的桌台前，和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一脸普通的中年人说着话，无外乎是一些定房间和准备菜品的话。
很快，徐暮也回来了，对殷浩然道：“主人，我把马车牵到后院就回来。”
这种事本无需他来做，但这些骏马都很不凡，吃的岂是普通草料，而这些材料都在殷浩然赐给他的储物戒里，不去还真不行。
殷浩然点点头，和傅月、吕娇步入客栈中，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很快，一个小二就送上来一壶热腾腾的粗茶，但被吕娇拦住了，翻手取出来一套无比尊贵精致的茶具，熟练地泡茶，呈给殷浩然和傅月。
“快把这破茶拿走吧，贵客岂能喝这种东西。”
“这才是世家公子的风范啊，美人随行，马车奢华，连侍女都配有储物戒，诸多杂物随身携带。”
“这位公子应该是前往国都武道总院的吧？天才人物，天之骄子啊。”
……
客栈里不止有殷浩然一行，还有零星三两个客人，还有在柜台那里的小二们，也在窃窃私语着，无比的敬畏与艳羡。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殷浩然和傅月、吕娇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没有说什么坏话，自然也没有在意。
“殷浩然，你看上这小姑娘什么了？我很奇怪，她哪里值得你这么看重？”
傅月终于按耐不住了，开口询问道。
殷浩然轻啜清茶，微微摇头道：“我无法给你答案，素衣能够给你。”
的确，卫素衣前世能做出种种逆天之举，可这一世却不一定了，多了他这个变数。
刚才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转身就走，不理会卫素衣，不干扰她的成长之路。
但他还是没忍住，留了下来，将卫素衣收留，想一探卫素衣的崛起之谜。
他很好奇，卫素衣何以能凭借凡人之躯，区区下等、劣等武学功法，就开创出一门无上魔功，这种可怕的事，他听都没听过。
其他至高神虽然都很可怕，但没有一个具备这种传奇性，都是身具大气运之人，凭借机缘而起。
不能说至高神比不上卫素衣，这是不可能的事，卫素衣终究是凡人，而至高神，哪怕因为机缘气运而崛起，那也是至高神，不能因为气运和机缘就否定他们的努力和可怕。
只能说，从某个方面，抑或者说，从某个角度上而言，卫素衣的确妖孽的连至高神都要拜服。
但现在，殷浩然不敢肯定，卫素衣能否继续前世的辉煌，逆天崛起，横压一代，威震天辰星。
她的执念，全都来自于她那个“哥哥”。
如果她的哥哥没死，甚至将她的哥哥找回来了。
那么，以后的卫素衣是否还有如此坚定而执着的习武之心，追求之念，就很难说了。
也许……无形之中，他毁了一个逆天级的妖孽存在也说不定。
“这话你骗卫素衣这种小孩子没问题，别拿来骗我。”
傅月瞥了殷浩然一眼道：“她明明没有习武资质，你却告诉她，她可以，还能无限地、不索回报地帮助她，你为什么要帮她？”
“而且，一开始你是完全没有想过帮她的，你的态度就是让她自生自灭，但你看到她之后，就改变了主意，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殷浩然放下茶杯看向傅月，傅月怡然不惧，清亮如秋潭的眸子对上殷浩然的目光。
如此对视了片刻，殷浩然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我说她一个没有半点武道资质的凡人，却能够逆天崛起，比肩你这位皇女，你信吗？”
“不可能！”
果然，傅月瞪圆了美丽的大眼睛，精致绝美的俏脸上满是骇然之色。
吕娇更是张大的小嘴，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殷浩然的话。
“所以说，即使我说了也没用，你们不会信的。”
殷浩然耸了耸肩，说道：“而且我也不能肯定，这是师尊告诉我的，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用意，左右不过多一双碗筷，多个人而已，收下又如何。”
“姜老？”
傅月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作为神尊殿的一员，她认识药萌，也知道殷浩然“崛起的原因”，知晓殷浩然有个无比神秘的师尊存在。
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殷浩然这位师尊，只能从殷浩然的恐怖，以及药萌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一点。
这话如果是殷浩然说的，她一百个不信，她宁可相信，这卫素衣是殷浩然失踪多年的妹妹，甚至更狠一点，说卫素衣是殷浩然失散的女儿，她都能信。
唯独是说卫素衣可以凭借凡人之体崛起，更不要说跟她比肩，这是绝对无法相信的事情。
但是，此事如果是殷浩然的神秘“师尊”说出来，就让她有些将信将疑了。
不敢信，但也不敢不信。
“你说的是真的？这小姑娘真的能以一介凡体崛起？”
傅月满脸惊容。
一旁的吕娇更是震惊的失神，魂儿都差点吓飞。
由不得她们不惊啊，实在是此事太吓人了，如果是真的，那妥妥是打破了世间铁则！
众所周知，习武、修炼武道是需要武道资质的。
这种资质、潜力，说不清、道不明，却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左右着世间无法计数的生灵未来的成就！
有武道资质的成功踏入武道殿堂，这是很寻常的事情，不值一提。
可没有武道资质，却强行修炼武道的呢？
同样也有，而且还不少，比如在小叶镇那间小武馆外徘徊不散的那群人就是。
世间有的是人不信邪，觉得自己没有武道资质也能够修炼武道，不说与天才比肩，能修炼武道就不错了。
也的确有不少人，凭借着难以想象的毅力，一路修炼到炼体六重。
虽然至少也需要十年以上，乃至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奇怪。
但终归是修炼到了炼体六重。
很多人便以为，自己是有资质的，可以修炼武道的。
殊不知，最大的恐怖与劫难，在前面等着他们。
武道资质、潜力，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切实存在，且是有所表现的。
比如炼体一重到六重的修炼。
要知道，任何一间学院内的学员，都是在十二岁左右入的学院，然后在十八岁的时候强制毕业。
也就是说，只有六年的时间走完炼体一重到炼体九重这个阶段。
学院里的学员，无需多说，自然都是有资质的，大多两三年，就能够修炼到炼体六重。
而没有资质的呢？
起步就是十年！
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然后就是炼体六重之后了。
炼体六重之后是炼体七重的灵感层次，这个层次便是感应天地灵气的存在。
有武道资质的少年人，最快的可以瞬间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存在，最晚则很难说。
而没有武道资质的，则死活感应不到天地灵气的存在，无论怎么修炼，都是无济于事的。
至此，武道之路断绝，再无前路，终生都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这就是差距！
当然也有不死心的，想要凭借秘法、丹药等等，强行推动突破……这在一些大世家、大势力之中，并不少。
其结果，当然是惨死当场。
灵气这种东西，在拥有武道资质的人眼中，是无上灵物，而在没有武道资质的人眼中，那便是剧毒无比的毒药了。
因为没有武道资质，灵气便会和身体产生排斥，灼烧血肉和气血，焚烧生命，且灵气变得无比狂暴，最终将人胀的炸开，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生活在有天地灵气之地中，固然能够得到无比的滋养，但那是潜移默化的改变，而引灵气入体就太暴力了。
当然，更多的是凡夫俗子，没有武道资质又强行修炼，结果营养不够，气血不足，生生将自己练吐血、练废掉……前世的卫素衣就是如此，差点将自己练死。
此前的殷浩然也差不多，因为营养不够，导致气血不足，即便有武道资质，也境界倒退，无比凄惨。
可以说，这是世间的铁则了，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无人能够打破。
至少，神界以下是如此，神界之上，就无人能够了解到了，也许能打破，也许不能。
由此，就能够想象卫素衣所行之事有多么逆天了，也无怪傅月和吕娇如此震惊。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打破铁则？我想不出来。”
傅月紧蹙着秀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卫素衣如何打破这个铁则。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说无法回答你，也无法回答卫素衣的疑问，这个疑问能够解答的，只有她自己。”
殷浩然淡淡道。
傅月用力摇了摇脑袋，松开了眉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这种问题太熬人了，若是谁都能想到，世间也不会只有一个卫素衣，她很明智地索性不去想了，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之前说的任何功法都给她提供，任何资源都给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你要做什么？我不相信你会白白为人做嫁衣。”
殷浩然也不隐瞒，笑道：“收她为徒啊。”
这样一个逆天的人物，却成为了自己的徒弟，成为了神尊殿的一员，无论如何都不亏。
“收徒？你？还是你师尊？你才半步武侯，收徒？”
傅月瞪大了眼睛，感觉一阵好笑。
炼体境界收徒，这种事也就在世俗江湖有而已，在武者的世界，起步都需要武侯境界。
殷浩然淡淡道：“你们我都能教，为什么不能教她？”
傅月一下子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瞪殷浩然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的确，殷浩然太妖孽了，分明和她一个境界，一个层次上，可是却能指点她的修炼，这也是让她无比敬佩的地方。
但也让她一度怀疑，根本不是殷浩然在指点她，而是殷浩然的师尊“姜老”在通过弟子指点她，只是，她并没有什么证据。
几人等了很久，饭菜都上来了，小蛮才带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楼梯上下来。
洗漱过后的卫素衣也并不多么漂亮，更谈不上祸国殃民，但很清秀，有种特殊的气质，看得殷浩然、傅月皆微微点头。
殷浩然开门见山道：“素衣，我叫殷浩然，是小蛮的少爷，我想收你为徒，你觉得如何？”
小蛮一愣，心下狂喜，连忙捏了捏卫素衣的小手。
卫素衣清澈明亮的大眼傻傻地看着殷浩然，只迟疑了一瞬，就伏地跪拜下来，脆生生道：“弟子卫素衣，拜见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