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听错了？我一定是听错了！”
这是此刻大殿之中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任谁都不会想到，也不敢想，更不敢相信，会有人如此疯狂，如此之蠢，竟然只为赵王的第三个奖励而来。
只要还有点脑子，任谁都能看出来，赵王的这三个奖励，赐婚下嫁灵韵公主才是核心，也是最大的奖励。
其余两个，不过是陪衬罢了。
第一个奖励给了爵位、官位、兵权。
而第三个奖励，在各世家和势力看来，其实不过是赵王的一个掩饰，一块遮羞布而已，让这些赏赐显得不那么赤裸裸。
当然，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就是保留一些余地，赏赐多少的余地！
如果灵韵公主被赐婚的对象是一个平凡之中崛起的天才学员，赐婚九公主，还有世袭爵位和官位、兵权。
这般赏赐，已经达到官场与祖制的上限了。
即便赵王是赵国的王上，很多事情也是要按照规矩来的，不能想赐谁什么官位就赐谁什么官位。
一个天才学员而已，给世袭子爵，赐五品武将官位，已经是极限。
可以说，单单是前两个奖励，已经达到赏赐的极限了，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了。
可是，很显然的，赵王的谋划不止于此，显然是有更深的打算，想要大力培养这一次的天才学员的。
因此，第三个奖励就很重要了。
明面的赏赐达到了极限没错，但第三个奖励的存在，却是延伸出了更多的好处与资源。
这些东西没有放到明面上，谁也无法说什么，只能看被奖励者如何要求而已。
往届天才那么多，世家势力的天才那么多，凭什么这一届就能得到王室如此看重？
赏赐多了，会惹人眼红的！
而用一张遮羞布掩饰就不那么明显了，至少给往届天才和各世家的天才们留了一点脸面和余地。
谁要是眼红，王室也有话可说，毕竟这是学员中的第一人要求的嘛，又不是王室主动给的。
而留下的余地，则是赵王给自己和王室留下的后退余地。
第三个奖励说的很清楚，只要赵王能办到，都会兑现！
但是。
赵王能不能办到？谁知道？
就算你知道他能办到，他不给你办，不给你，你又能如何？
简单来说，这就是赵王留下的后手，限制王都各大世家势力的后手。
如果得到第一名的是普通出身的天才学员，自然是提什么给什么，真正给予最大限度的支持。
可如果是世家的子弟得到了这个第一名，赵王虽然不会翻脸不认账，但也相差不远了，不可能应着世家的要求做。
无论是谁，在第三个奖励上，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事实上，殷浩然的确就是这么干的。
可再怎么样，这第三个奖励，终究也只是陪衬而已啊，最重要的，还是九公主灵韵。
他们不敢相信，殷浩然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一刻，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王也认为自己听错了，脸色一僵后，温和地笑了起来，说道：“唉，人老了，耳朵都背了，殷浩然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陛下，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迎娶九公主，我争这个第一，只为陛下的第三个奖励，也就是一个条件。”
殷浩然真的重新说了一遍，一字不变，让偌大的紫霞殿再一次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直到此刻，还有人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殷浩然，而后用手挖了挖耳朵，感觉如在梦中。
此话一出，赵王威严脸庞上的笑容凝固了，眼眸中的笑意缓缓消散，随后便是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了起来，面目表情，定定地看着台阶下，红毯上的殷浩然，如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殷浩然身边，周豪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瞪着殷浩然，目中寒意浓烈刺骨，有杀机溢散而出。
可以想象，如果此刻不是在紫霞殿内，不是赵王当面，他很可能直接拔剑了！
轰！
片刻后，紫霞殿内轰然炸开，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的倒吸凉气，有的目光憎恨，有的眼露狂喜，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怒不可遏地呵斥起来，指着殷浩然的脊梁骨痛骂不止。
他们终于确定了，殷浩然居然是真的不想娶九公主！
确定此事，他们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殷浩然怕不是疯了！
的确，只要是正常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
那可是九公主灵韵啊，赵王最最宠溺的公主，只要娶了她，虽然肯定无法得到王位那么夸张，但只要赵王在世，整个赵国半个属于九驸马这是差不远的。
要知道，赵王最宠溺灵韵公主，对殷浩然又如此看重，如何大力培养都不过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殷浩然怎么想的，居然会放弃另外两个条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爵位、官位、兵权，以及绝代美人，王国公主！
谁都很清楚，得了这个第一名，娶了灵韵公主就是一步登天。
可殷浩然偏偏不踏前一步，而是选择了后退，这一步后退，得到的是什么怕就难说了。
虽然说赵王和王室不可能因为殷浩然不娶灵韵公主，就实施镇压灭杀，但得罪赵王和王室却是必然的。
一正一反，一得一失，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所有人都迷了，搞不懂殷浩然脑子是怎么想的。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择，你确定是这个决定吗？”
赵王面无表情，声音淡漠，透出浓烈的帝王威严，逼视殷浩然。
这一刻，他真的动了杀机。
殷浩然这么选择，牵扯太大了啊，他自己和王室的脸面丢了不算什么，可后面牵扯出来的，却是种种不利于他和王室的局面！
身为帝王，身为上位者，他愁白了头发，机关算尽。
他等到了各世家最天才的子弟进入了星尘宗，他设下诸般后手铺垫，他为那个即将出现的天才学员铺路，已经做好倾尽王室一切资源去培养的心理准备。
他算到了一切一切，地利、人和，尽在他手，就连老天也在成全他，取得第一名的并不是世家子弟！
然而，他却偏偏算漏了这滔天恩惠机缘的接受者，也就是殷浩然。
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人拒绝这般天大的机缘与恩惠，因此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赵王难受了。
他准备的再多，铺垫的再多，算计的再多，也给不了任何人，殷浩然不要，他还能强塞给殷浩然不成？
一切算计，都成空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败在了这一步，自己那么多精密长远的谋划，在这开头就崩溃了，真正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赵王定定地看着殷浩然，理应平静淡泊的眼眸中，有愤怒，有不解，有悲伤，万千情绪交杂在一起，最终汇成了无尽的不解。
他很想撬开殷浩然的脑壳，看一看后者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的确只要最后一个奖励。”
殷浩然面对诸多意味不同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如初，云淡风轻。
“为什么？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赵王声音略显嘶哑，满脸不解。
这番话一说出来，更是让人震撼。
这一番话太明显了，赵王赐婚之心不死，为此，甚至如此询问，话中意思便是殷浩然有哪里不满意的，还可以再谈！
虽然没有明显的姿态，但这一番话已经足够了，足够证明王室放低的姿态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五公世家，以及王都各大世家在朝中的高官巨爵心头一动，目光一下子深邃起来，脑海中思绪转动，绞尽脑汁地猜测起赵王的打算来。
赵王这般姿态太诡异了，堂堂赵王和王室，居然放低姿态，求着一般地赐婚，赵王究竟是想干什么？
赵王如此诡异的姿态和赐婚之心，让各世家之人纷纷警惕起来。
“没有，陛下的赏赐很丰厚，很让人心动，我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殷浩然摇摇头，语气真诚地说道。
“理由。”
赵王声音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我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殷浩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灵韵为正妻，她是正妻还是侧室都随你，本王特许她与灵韵平起平坐。”
赵王沉默了一下说道。
此话一出，更是满堂皆惊。
一些老臣子更是站了出来，当场跪伏在地，痛心疾首地叩头大呼，此举与礼不合，堂堂公主，岂能与寻常妇人平起平坐，共侍一夫。
赵王无视了这些将脑袋磕的头皮血流的老臣子，只是盯着殷浩然不说话。
殷浩然平静地与赵王对视，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我只要一个奖励，别的我都不要……虽然我是第一，但这婚也未必要赐给我，赐给第二名也没什么，想来第二名也是……”
殷浩然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赵王面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冷眼扫视了一眼五公世家等世家在朝中的高官，没有言语。
殷浩然顿时就明白，在他之后，应该是世家子弟，而且是与王室不和的世家的子弟突破了，所以赵王只能选他。
对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沉默下来。
“陛下，既然殷浩然学员不愿意，此事也无法勉强，正如殷浩然学员所说，第二名也不差，不如便将赏赐赐给第二名罢……当然，第三个奖励，还是要给殷浩然学员的，想来第二名也不会有意见。”
这时，一个百官之中站位极其靠前的老者站了出来，看其序列，是文官一边的，地位极高。
“是啊陛下，灵韵公主也不小了，若不是陛下早有决断，我等也想求陛下赐婚呢。”
又一个官位极高的老者站了出来，满脸笑容地说道。
“没错，陛下，灵韵公主已经到出阁之龄了，总不能因为殷浩然学员的拒绝，继续待字闺中吧？如此可是有失王室脸面啊，而且，也会令学员们寒心的。”
又一个人开口了，是一名武将，须发皆白，气息隐而不发，却深邃的如同深渊，十分恐怖。
这三个人一站出来，赵王、周豪，以及一些文臣武将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此事容后再议，都退下吧。”
赵王浑浊的眼眸中透出一丝疲惫，轻轻摆了摆手，看向殷浩然道：“你的东西本王给你保存着，何时来取都可以。”
“谢陛下。”
殷浩然拱手作揖。
说完，赵王看也不看殷浩然，转身直接摆驾离开了紫霞殿。
赵王一走，许多属于五公世家和王都大世家的文臣武将，纷纷露出意外和欣喜的笑容，直接是传音交流起来。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本以为这个机会要失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落回了我们手里。”
“是啊，谁能想到，殷浩然此子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
“哈哈哈……不知道的，任谁都以为他是我们安排的人呢，这一手瞒天过海，釜底抽薪用的好。”
“咦？不是你们的人吗？我以为是你们的人呢。”
……
“哼！”
少部分文臣武将面色难看，狠狠地瞪了殷浩然一眼，甩袖而去。
殷浩然神色平静，对此视若无睹，转身和傅月等人一同离开了紫霞殿。
这时，脚步声如风而来，周豪快步走了过来，拦在殷浩然身前，眼中满是血丝，透出浓烈的愤恨之意，死死盯着殷浩然云淡风轻的面庞。
“四驸马有何指教？”
殷浩然淡然道。
看到殷浩然这副淡定的神态，周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争这个第一？你知不知道，陛下的谋划都将付诸东流，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你……是赵国的罪人！”
徐暮、小蛮等，以及一些听到这对话的文臣武将，无不面色微变。
周豪话刚说完，也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收了声，恨恨地瞪了殷浩然一眼，转身快速离开了。
殷浩然看了一眼周豪远去的身影，其实这番话周豪不应该说的，透露出的东西太多了，但也能看出来，周豪这位四驸马有多么愤怒，以至于失去了仪态和冷静。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大笑传来，殷浩然听得出，是王都各个大世家在朝中的大人物，此时一起出来了，笑声明朗，充满欣喜，显然心情很不错。
殷浩然心下冷笑连连，暗道：“不止赵王，你们的诸般谋划，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