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爷子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尤其是卫家人，无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番话分量太大太大了啊，简直震撼人心，让人骇然。
光是这番话，就表明了卫老爷子的心意，无论殷浩然惹什么大祸，卫家都会给他担下来，这份待遇，卫道一都没有。
整个卫家，只有卫余航有这份待遇！
只有卫道一，心中虽然惊讶，但接受的很快、很自然。
挑选人才加入神尊殿这件事，是他从头到尾负责的，他自然知道老爷子多重视殷浩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没什么。
卫余航就无法理解了。
“义父，他……他凭什么？他又不是我卫家人。”
卫余航再次震惊的站起身来，几乎是质问一般说道。
“坐下。”
卫道一脸色一沉。
卫余航太没规矩了，两次都对老爷子这般不敬。
这一次，卫余航竟然没有理会卫道一的话，执拗无比，梗着脖子看着老爷子，似乎是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卫家？我卫家虽然是一个家族，但何曾真的成为世家派了？”
卫老爷子失神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望着卫余航，淡淡问道。
卫老爷子的意思很清楚，殷浩然是属于寒门派的人，是寒门派的杰出天才、精英，所以卫家要庇护他，要保他。
而卫余航的说法，卫家是一个家族，怎么能对一个外人如此庇护，要保护也是保护自家人。
而这……和那些世家有什么区别？
卫余航被卫老爷子淡然平静的目光看着，心头不禁狂跳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一副顺从认错的样子，低声道：“余航知错了。”
不认错是不可能的。
卫家，乃至整个镇荒军、天辰界域，谁不知道卫老爷子，军神卫天明元帅最讲规矩，最重出身和根本。
他这番话显然说错了，把卫家当成那些世家了，卫老爷子没当场让人痛打他一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卫家关照、庇护过的寒门派武者不少。
既然那些人都能被卫家庇护、关照，为什么殷浩然就不行？
他根本没有理由反驳！
卫老爷子依旧没有惩罚卫余航，放下碗筷，起身道：“我用好了，你们慢慢吃。”
殷浩然犹豫了一下，起身搀扶着卫老爷子，在老爷子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一片院子，来到另一个院子里，谁也没有跟来。
“有机会，帮我除了他吧。”
来到凉亭里，刚坐下，卫老爷子就说道。
突如其来的话语和淡然随意的杀机，让殷浩然都是一愣。
见到殷浩然一副愕然的样子，卫老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道一跟我说过你，他说你城府智慧超人，也说你看穿了我这些年的伪装……何至于这么惊讶？”
殷浩然苦笑了一下道：“只是没想到老爷子如此杀伐果决，毕竟那是老爷子你的袍泽的遗孤，也是你的义子。”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岂会杀他。”
老爷子轻叹一声，说道：“他是个天才，我会为好友高兴，也为他高兴；他是寻常普通人，我卫家也能保护他一生富贵平安。”
“可惜，他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天才，无大智慧，只有小心思，更背叛了寒门派，不杀他，将会成为大祸。”
殷浩然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卫老爷子轻笑一声，说道：“此前其实我还不太信，天才组织有多难组建，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这样的组织有多难建立起来。”
这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之前他就看出天才组织的组建难度，但他毕竟是军神卫天明，自有其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只是，当他见到殷浩然之后，见识到殷浩然的自信与能力有多强横的时候，才知道，组建出一个比拟神尊殿的天才组织，有多么困难。
所谓领袖，就是要超出普通成员一大截的，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才能成为领袖。
而各大势力的顶级天才们，虽然各个都很优秀，但却也难以拉开彼此的差距，也因此谁也不服谁，真正想要出现一个无匹的领袖。
很难！
毕竟想组建天才组织，其实很容易，只是质量肯定是没有神尊殿那么高的。
这样，组织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世人皆争第一，而不想争第二。
第二都不想要，更不要说那么多个第二了。
殷浩然则不同，在他这里，忠诚和服从才是第一位。
第二是品行。
第三是心向寒门派。
所以殷浩然的神尊殿，或许成员永远不会太多，但绝对各个都服从与忠诚。
像别的势力就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这么一来，天才的质量就不保了，甚至就没有天才了！
这是最大的问题！
可足够天才的人，又不会对一个和他们差不多水平的领袖服气！
这几乎是一个死循环！
而在殷浩然这里，是不存在什么天才的，他本身就是最强的天才，管你什么天才都行，不服就打服你，再不服就丢出去。
就算是没有天才，殷浩然也可以培养出天才来！
这一点，卫老爷子是相信的。
从凌度和殷浩月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旁人都以为，这两人崛起，肯定是因为机遇，但卫老爷子却猜到应该和殷浩然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才如此重视殷浩然。
对于这一波夸赞，殷浩然也只是笑笑，没有膨胀。
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膨胀的。
卫老爷子继续道：“你对我们寒门派怎么看？”
“千里之堤，蚁穴满布，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崩塌。”
殷浩然淡淡道。
卫老爷子身躯微微一震，不住地点头，说道：“说的很对，千疮百孔啊，寒门，终究是不如世家、宗门。”
卫老爷子的感慨是有其理由的。
想想当年镇荒军刚建立的时候吧，几乎都是寒门出身的子弟，在那个时候，凡是加入镇荒军参军的，都是寒门的出身。
就算有出身世家、宗门的人，那也是心向寒门的。
整个镇荒军，全部在世家、宗门的掌控之下！
随着时间推移，世家、宗门都是看到了镇荒军的强大与可怕，于是纷纷安排自家的子弟，加入镇荒军之中，想要获得权力。
镇荒军虽然几乎都是寒门子弟，但并不拒绝世家、宗门的人，反而很欢迎。
此前之所以都是寒门出身的人，是因为世家、宗门都看不起镇荒军，觉得只是一个普通野修势力，昙花一现罢了。
等到世家、宗门发现镇荒军的潜力与价值之后，就开始了渗透和掌控。
但那个时候，镇荒军大部分权力还把控在寒门派手上，世家、宗门的入侵、渗透也是十分的艰难，大部分都只拥有天武军职。
可天武军职有什么用？不过是根据你的境界修为给的职位而已！
不过世家、宗门并没有放弃，而是坚定地持续渗透。
无数年下来，寒门终究没把控住，被世家、宗门窃取了大量权力。
这里面，既有寒门派一些人背叛的原因，也有寒门派本身难出杰出人物的原因。
一直到如今，寒门派和世家、宗门派的权力，已经平分了。
甚至在卫天明还未崛起的时候，寒门派已经下风。
当时，世家、宗门派出身的元帅有五个，寒门派只有四个，当时世家、宗门派已经提议，再添一位元帅之位，要选出第十位元帅。
恰在那时候，卫天明横空出世，经历一次次大战，无数战火洗礼，以凡人之身，成为神武大将军之一，是寒门派元帅热门人选之一。
因此，卫天明被世家、宗门无限针对和下暗手，企图暗杀掉卫天明。
那一次，世家、宗门派和寒门派差点拉开架势，摆明车马大战一场了。
所幸卫天明没有事，最终因为战功煊赫，得到无与伦比的支持，登上了元帅之位。
在成为元帅之后，更是直接以一战稳固了自身的地位，成为了寒门元帅的领袖，号称军神，统兵、用兵之能，比第一元帅还强一筹！
然而，这种情况维持的并不久，如今，卫天明因为是凡人的关系，才多少年，这酒已经垂垂老矣了，世家、宗门派也开始了蠢蠢欲动。
“唉，武者的世界是残酷，弱肉强食，这不假，我也不期望改变，但是，至少要为世间无数寒门子弟留下一片净土，军功，是唯一的渠道！”
“浩然贤侄，你观道一能力如何？是否有资格接替我？”
卫老爷子这种话就太亲密、掏心了，本不应对殷浩然一个外人说，但看他样子，显然没把殷浩然当成外人，而是真的当成了可以信任的子侄。
“不能。”
殷浩然诧异了一下，而后说道：“至少现在不能。”
“哦？”
卫老爷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道一兄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毕竟是卫伯伯你一手调教的，但是实战经验还是缺乏了些，也少了开放性的思维，还要多加磨练，才能达到卫伯伯你的八成能力。”
殷浩然如实道。
“如此，怕是有些难啊，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还是要多靠你们年青人。”
卫老爷子轻叹一声，点点头，拍了拍殷浩然的肩膀道。
殷浩然明白卫天明的意思。
无论是请他吃家宴，还是挑选人加入神尊殿，都是为卫道一和寒门派铺路。
毕竟整个天辰界域都暂时还没有第二个能与神尊殿媲美的天才组织，神尊殿的价值太巨大了，如果加入神尊殿的人，殷浩然都能培养到更惊艳的程度，也算成才了，可以成为卫道一的有力臂助。
殷浩然打量了一下卫老爷子，道：“卫伯伯，你就没想过多活一些年，甚至达到武道更高的层次，继续为寒门出力？”
“哈哈哈……”
卫老爷子看了一眼殷浩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该打的仗，我都打过了，该走的路，我也走到了尽头，我守住了自己的道，何必还要强留呢？这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卫老爷子笑的很豪迈，满是洒脱不羁。
殷浩然听得出来，这是卫老爷子的真心话，他不禁钦佩。
“卫伯伯，你……还能支撑多少年？”
殷浩然犹豫了一下，问道。
卫老爷子脸上笑容一凝，含笑看着殷浩然，半晌才说道：“十年，够吗？”
“十年么……你寿元耗尽之前，我给你一个军神卫道一。”
殷浩然脸上满是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