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可能啊……”
身体素质稍弱一点的K和闻人远已经完全瘫软,如果是雾气的话,整个通道都灌满了,不管是他们,还是黑镜的人,谁都吸了个满。
“反应倒是挺快的。”黑镜赞赏了一句,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这里的人,每日都会服用拮抗药,自然没事。”
“……呵,还真是你管理的风格。”
申鹿鸣冷嗤一声,摇摇晃晃半跪下去,已经受伤的莱昂可能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的,不止不能动弹,还陷入了浅昏迷。
游曳有些担心儿子,但现在才去遮掩已经无济于事,陆天海勉强还能走,回到她身前护着。
“啪啪”两声,黑镜给了手下一个信号,开始打扫战场,他垂眸扫一眼一动不动的庄园主,信步踩下阶梯,作势要朝游曳而去。
但刚踏下一级,门内又走出一人。
“看来你已经搞定了,你要的是孩子,我要的是大人,各取所需吧。”
沙哑干燥的嗓音,是令人熟悉的金属刮擦质感。
游曳抬眸,当即皱了眉头,陆天海愣了一下,但瞬间就理解了风衣人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大胆的猜测也在心中生成。
黑镜瞥一眼来人,微微一笑,“你还真是老样子,总是喜欢捡便宜。”
再次出现的风衣人虽然还是同一个模样,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僵硬的表情也遮挡不住骨子里的傲气,他也笑了笑,说道:“这次说的不是剥削,我还是变了不少。”
边说边往黑镜那边走,风衣人盯着陆天海,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红光,如同一只看见鲜美猎物而止不住流涎的野兽。
“确实变了不少,连替身都舍弃了。”
黑镜意有所指,风衣人不无所谓,“所谓替身,不正是这种用处。”
两人之间只差一级阶梯,黑镜没再说什么,抬腿要迈出下一步。
蓦然“砰”一声,巨大的回响在钢铁之间震动,直直震荡进人的耳蜗里。
应声而倒的人目眦尽裂,难以置信地看向对自己动手的人,眼里只对上一个黑黢黢的枪口。
最小规格的勃朗宁,精致得不像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儿童玩具,但微弱升腾起的硝烟染上的却是血的气息。
所有人都惊了,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喂,你干什么!”
小队长先反应过来,立刻召集自己的兄弟要围过去,风衣人从容不迫地转头扫他一眼,冷声说道:“这里做主的,是人?”
他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小队长突然停住。
风衣人不屑地扯起嘴角,看透了一般补了一句:“为表忠心,你们可以同我鱼死网破,如果不想,就乖乖做自己该做的事。”
手下们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犹豫。
这时,陆天海冷不丁丢出来一句话,他的语气笃定,“你是顾灿。”
风衣人微微一滞,才看向自己的目标物,咧开嘴,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和你们说了?”
“没有,但我知道你没死。”
“哈。”风衣人倏然很低地笑了一声,“是幸运还是不幸?”
又是让人完全听不懂的一句话,陆天海开始觉得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他突然记起之前游曳袭击过风衣人,那次的那位应该就是顾灿,这个人对他的执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你,我确实不是那个老头。”他说着就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皮鞋踏在铁梯上铿铿作响,如同踩在人的神经线上。
“……你得不到他。”
游曳也开始无力,她怕摔到孩子,已经坐了下来,面对靠近的顾灿,幽幽盯着他。
顾灿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但他对游曳不感兴趣,“自身难保就别说这种大话,如果不是你养母可怜兮兮地求我不要对你下手,以为还能坐在这里这么对我说话吗?”
眸光一转,游曳眼底现出少见的怒气。
“眼神不错,但也就是没人要的狼崽子……”
顾灿话还没说完,“嘭”一声,大地再次震颤起来,竟是申鹿鸣用最后的力气摁倒了他,勃朗宁顷刻甩出去,“铿”一声撞在阶梯的扶手上。
陆天海也想动手,但慢了一步,有些讶异。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双手掐住顾灿的脖子,申鹿鸣双眼猩红,但真正刺激他的似乎不是这句话,“竟敢……竟敢对他放黑枪,你算个什么东西!”
“咳!”顾灿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没有,眼看着苍白的脸色逐渐憋红,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申鹿鸣拼劲全力的手劲太大了,完全发不出声音。
小队长迟疑了一下,眼见着顾灿要被掐死了,咬牙冲过去拉开力量被大幅减弱的申鹿鸣,顾灿才得以爬起来喘息。
“咳咳咳!”他抚了抚自己细得仿佛快折断的脖子,上面的手印很明显,瞥向申鹿鸣,他不客气地嘲讽起来,“把你耍得团团转,也依然深爱着他啊,真是让人羡慕的父子情。小子,我知道你为了给他‘报仇’做了多少事情,付出那么多结果发现这个人还活着,就连死亡都是一个骗局,就是为了让你跳入套子来清除碍眼的人,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吧?”
“……”
申鹿鸣没回答,他紧蹙着眉头,目光越过顾灿落到后面的黑镜身上,附趴着的人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真的就这样了?他还没有发火,没有质问,没有拿枪抵着他的脑袋一笔勾销,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现在好了,我帮你出了这口气,不期望你能感谢我,但这种态度真让人心寒啊。”
“……你闭嘴!”
申鹿鸣挣了一下,小队长抓得死死的,生怕这个明明已经被卸了力气的人还能再爆发冲过去。
“该这么处理你们呢?”顾灿站起来,趔趄了一步,脖子火辣辣地疼,“让人心寒的家伙们,总是有叛徒。”
他这么说的时候,瞟的是A的方向,冷笑一声,挥手就要下指令。
这时,游曳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才是真正的叛徒。”
顾灿一顿,脸色虚假的笑意消失了,垂眸睨着她,片刻后,低低笑道:“原来看得最通透的人是你,不枉费黑镜苦心培养你多年。”
“……”
游曳敛容,旁边的陆天海突然对她低声说道:“用我威胁他,不然我表演个咬舌自尽?”
转眸看向大明星,游曳似乎猜到他想做什么,直言道:“我不同意。”
陆天海有些纳闷,“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游曳试图蓄力,但对身体的控制比刚才更弱了,没办法反抗。
陆天海看着她,骤然伸手扶住她抱着孩子的手,稍稍用劲。游曳眼睫微动,四目相对中这才真正明白了这个男人想做的事情。
但是,太危险了。
“顾不了那么多,顾灿确实是疯子,比黑镜危险。”
陆天海有点急,角落里的K和闻人远也陷入了昏迷,X被重新绑起来,就是A和社会人都被控制住了。他们本来就很被动,要翻盘就需要化被动为主动。
“至少先让无关的人出去。”陆天海是想独自留下来面对顾灿,庆幸这个人对他的儿子不感兴趣。
“……”
游曳眸光一凛,她心知什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但似乎没办法像以往那样毫不迟疑地执行。那个告诉她犹豫就会丢掉性命的人,此时也躺在地上了,她不由看了申鹿鸣一眼。
他们两个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在这里,不能再失去谁。
情况对他们很不利,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她咬咬牙,直接对顾灿说道:“放了他们。”
顾灿正在叫守卫清出场地,回头看她,皮笑肉不笑问了一句:“认为我会听你的?”
“你必须听我的。”
游曳说话间,一把只比手术刀宽一点的刀刃就抵上陆天海的脖子,锋利程度可见一斑,只是轻轻贴在表皮,就渗出血丝。
顾灿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对他下得了手?”
“你可以试试。”
游曳放下了孩子,没再看陆天海一眼,手里握紧的刀刃纹丝不动,她并不紧张。
见状,顾灿微微变了脸色,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沉声说道:“早料到我会这么做,所以安排了你吗?死也不想让我如愿,啧,狼崽子养得真好。”
游曳不说话了,攥着刀的拇指活动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刀刃楔进陆天海的脖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一刀子会毁掉所有人的心血,接收的人已经到了,黑镜只是一个商人,你们可以接手他的位置,我没有意见。”
顾灿试图说服游曳,看得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陆天海这张牌。
却在这时,他身后幽幽飘来一个声音。
“这就是你要铲除我的理由?”
还没来得及转头,勃朗宁的硝烟再次弥漫,但打的只是腿。
“啊啊啊!”
惨叫声在空间里回荡,游曳僵住,异色瞳里映出一个身影。
刚才明明已经被打中要害的人,此时安然无恙地站在阶梯中段,黑镜微微一笑,轻呼一口气。
“穿着防弹衣也很痛啊……你和你父亲确实不一样,记住了,想杀人,别忘记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