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梵眸色阴沉,对于夜清绛他一直是尽力包容的,因为夜清绛不似夜清昱那般野心勃勃,并且自小母妃被打入冷宫,幼时受尽苦楚,夜清梵不愿他长大后还不得善终,这一次对付夜清昱之前,已交代过要善待夜清绛,可他若果真卷入这场杀戮,一来再也无法保他,二则,连杀两位兄弟,对夜清梵的威名亦有损。
“若是在行刑之前把他引出来,悄悄软禁起来,直到行刑之后再放了他,是否可以避免他闯祸丧命?”两人正在神色忧虑的商议,沈映菡忽然从背后过来,声音淡淡的问。
夜清梵微微蹙眉,却没说话,反倒是夜清岚十分好奇的看着她追问:“你有法子把他引出来?”
沈映菡把怀里的女儿交给宫人,竟她们都退下,只剩下他们三人,才神色踌躇道:“我没有把握,我只是在想,若是靖宣所言,他曾在御花园描绘我的画像,并写下那样两句诗,那么以我做诱饵,或许可引他出现。”
关于作画一事,他们二人虽然都知道,但都不知具体细节,根本不知道上面还有诗句,不禁都询问的望着她:“是什么诗?”
沈映菡脸上有些尴尬,忐忑的看一眼夜清梵,才低着头小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咳咳……”听她念出来,夜清岚顿时后悔当着夜清梵的面问这个问题,从来没想到夜清绛对这丫头,竟是存了这番心思的,当初还以为是夜清绛故意用来对付他们才会画那幅画。
夜清梵本人倒是十分淡定的,垂眸沉吟片刻道:“此计太冒险,若是他带走你来威胁朕,朕将无路可退。”
自己的建议被否定,沈映菡却没有半分不高兴,反而很幸福的笑了一下,才认真道:“你多派几个人来保护我不就是了,再说,我哪儿那么容易就被他带走。”
夜清梵明显是不赞成她的意见,可沈映菡为了避免前倾国内烽烟再起,坚持如此,夜清梵也只能答应。
她故意穿成男装,自己一个人一副偷偷溜出宫玩的样子,四处吃喝玩乐,然后夜清梵这边则开始大规模的找她,故意让人知道她丢失了。
果然不出沈映菡所料,到傍晚的时候,她假装准备回宫之时,一袭妖娆红衣的夜清绛站在她面前,只是他的神色是深沉而复杂的,让她无从辨别他出现的原因,究竟是为带走她威胁夜清梵,还是另外一个原因?
“皇上在到处找王爷,王爷怎地躲在这里?”沈映菡抬眸淡淡的望着他,缓缓后退几步,微微一笑,低声问:“王爷今日拦了本宫去路,可是有事?”
夜清绛看她满是防备的后退,不禁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一双妖孽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略带嘲讽的问:“本王为何拦你,皇后娘娘果真不知么?”
沈映菡心中一紧,他难道真的是要用她来威胁夜清梵?不禁愈发的戒备,又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刚退两步准备叫暗中藏着的人,却被夜清绛长臂一身,将她带到面前,那张总是带着妖孽笑容的脸,此刻近在眼前,俯首盯着她,半晌才声音压抑的说:“我真想杀了你!”
“你……你我无仇无怨,为何要杀我?”沈映菡拧眉看着他,一张精致的小脸都是无所畏惧,不服道:“若要杀我,当初何必一次次冒险救我?”
夜清绛像是被猜到尾巴的猫一般,瞳孔蓦然紧缩,眼中杀气更盛,似乎真有杀她之心,原本按着她肩膀的手,也慢慢滑倒她脖子上,掐住她脖子冷声问:“本王可以救你便可以杀你,你不怕死么?”
沈映菡对于脖子上的浓重杀机,并不在意,听他如此问,反而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觉得,我是怕死的人么,若是我果真贪生怕死,如何值得你为我作画题诗?”
“你知道?!”夜清绛一直以为这件事掩藏的很好,没想到她原来早就知道,被识破心事,他手上的力道顿时消失无踪,望着她的目光也不再刻意的凶狠,渐渐变得幽深起来,沈映菡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夜清绛才收回手,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嘴角淡淡的苦涩,自嘲的笑道:“三年前你第一次随你父亲入宫为皇上诊病时,本王就在想这个小丫头很漂亮,很有灵气,可以要来放在身边当侧妃,之后钦天监便说你事关乾清国国运,建议皇上封你为后,那一次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的,本王以为你也不过和所有女人一样,贪图富贵权威,未再多想,直到那次在清凉殿,你冷静的设计本王,巧妙的骗过大臣,为皇上掩盖病情,使朝堂没有大乱,本王才意识到,当初是看错了你,如你这般聪明的女子,若贪图的只是那个后位,只怕早已掀起无数波澜,可你一直只做皇上身边,一个安静爱玩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沈映菡忍不住微微一笑,神色淡淡的望着他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所谓后位不过是我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位置而已,在我心中皇后之位,所代表的意义只是他夜清梵的妻子,而不是荣华富贵和权势的代表。”
“我知道,我早知道是如此。”夜清绛微微一笑,对于往后的事,也没有再多言,几度被这个看似天真无知的丫头算计,一向自负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他,一次次栽在她手里,这世上终于有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对他的权势地位,他的外貌他的温柔多情,没有半点感觉。终于让他看到一个和那些庸脂俗粉的莺莺燕燕不同的女子,万花丛中混迹太久的他,如何能不心动?
而之后她在那个帝王身边,一次次的成长,一次次的华丽蜕变,一次次的让他惊艳,难得的是,自始至终,她并未变的冷漠无情或是醉心于权利,一直保持着那份独有的天真单纯,一双黑眸总是干净如玉,而她为了爱人,一次次不假思索的牺牲,不知让他有多羡慕嫉妒。
他从来没有夜清昱的野心,多年来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替母亲报仇,可他还是忍不住很多次的想,若是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他情愿放弃报仇,远离皇权纷争,到山林中去过隐居避世的生活。
“你儿时的经历,我都知道。”沈映菡望着这个长时间沉默,嘴角一直在苦笑的年轻人,忽然目光幽深的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