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宇临冷眼看着跟了自己多年的李福,道:“朕可真是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李福狠狠道,“我本名李牧,本该与馨兰……那年你不过是看了她一眼,见她长的如你心中之人。便一纸圣谕娶走了她,你可知看着自己心中之人被别人娶走的感受?”
他眸色狠厉,抵着慕容宇临的刀更是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了血痕。
淑贵妃见状,忙喊道:“住手,他还不能死。”
退位诏书都还没有写呢,哪能这么快就死了去。
慕容宇临却不再看李福,更一点都不同情。一个男人,连抢女人的勇气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甚么好叫嚣的。他只转头看向淑贵妃,道:“你可知你犯下的是甚么罪行么?”
淑贵妃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人啊?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本宫便正儿八经地告诉你——”她故意沉吟了一下,继而道,“不管是什么罪行,都轮不到你这个先皇来定本宫的罪啦。”
慕容宇临的脸色铁青,只瞪着淑贵妃不说话。
淑贵妃见他终于有了这样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哈哈大笑起来。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笑声——
“那母妃可是想要连孩儿也一并杀了,好效仿前朝的妖后,来做个君临天下的女皇呢?”
淑贵妃转身四顾,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立在自己身边的贾宣琦。她正自疑惑,却见贾宣琦忽然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的竟然是慕容瑜那有些苍白的脸。
淑贵妃一脸的震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正被看押着么?贾宣琦呢?他去哪儿了?!”
慕容瑜却不说话,只是神色痛苦地将剑架在了淑贵妃的脖子上,继而望向慕容宇临身后的李福,神色复杂,但还是带着挑衅。
“瑜儿,你不能这么对我!”淑贵妃喊道,“我是你的母后,我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还不是为了你!”
“母后,你真的是为了我吗?你若是为了我,便叫那阉人放了我父皇。”慕容宇临冷冷道,“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为了你的权利?”
淑贵妃沉默。
“喂,刚刚是不是有人问,贾宣琦在哪里啊?”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了天牢中沉闷的空气。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姑娘,正从入口处走了进来。她手执短剑,浑身浴血,真是那定远侯贾宣琦的夫人,梁心雅。
梁心雅一路杀到了淑贵妃的面前,笑道:“淑贵妃娘娘,您将心雅说给了定远侯,心雅还没好好感谢您呢!”她素来是我行我素的性格,这会儿只想甩这个推她入火坑的女人一个巴掌。
“心雅!”忽然,那还站着的人群中又响起了一个女声,“不可。”
众人再看,却是女扮男装的梁心敏。这会儿,便是牢中的三人,也有了一些惊讶。彼时,谁都没有注意到,慕容瑜看向梁心敏的眼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再看梁心雅,她撇撇嘴,果真还是放下了举起的手,继而踱着步子走到了淑贵妃的面前,道:“我的好夫君今日从飞仙崖回来后,就犯了一高兴就想要去莳花馆乐呵的毛病,想我一个新妇,竟被丈夫冷落至此,今日妒意大起,一不小心就失手将他杀死啦!”
“怎么可能?”淑贵妃叫道,“宣琦的武功比你强不知多少倍,你怎么可能杀的了他?”
梁心雅这会儿已经踱步到了离着李福和慕容宇临比较近的那边了。李福彼时也正虎视眈眈地警惕地看着她。而她却不以为意地转过身,笑道:“说错了,是毒死的。”
话音刚落,只听“当啷”一声,慕容宇临脖子上的刀就掉到了地上,而李福抱着手臂惨叫着跌倒在地。原来,就在梁心雅转身的那个瞬间,她趁着李福稍微放松了警惕,便将一颗毒丸弹在了他的肩头。那毒沾衣服便散,会让中毒的位置产生难以抑制的剧痛。
慕容宇临便适时地闪身,可因为他身上两脉被封,到底动作迟缓了些,那李福倒地后,一下就又反应过来,忍着剧痛便要去捡地上的钢刀,要置慕容宇临于死地。
这时候,牢中的安墨焱大喊一声:“还等什么!”
之前那个看起来很假的戴勇便应声而起,闪身夺过错愕愣在原地的梁心雅手中的短剑,便钉入了李福的喉头。
李福蹬了蹬腿再没动静。
而淑贵妃却看着李福的身子,悲戚地喊了句:“李郎……”
她原以为,自己只当他是个好用的工具,能随叫随到,能百求百应,只要她说一句话,他都竭尽所能地去办。她为妃后,他便进了宫做了阉人,当时他只求陪在她身边,她不屑。甚至觉得他真不是个男人。
然而,这个被她不屑,被她唾弃,被她利用,却一直无怨无悔地守在她身边的人真真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个真心真意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对她来说才是唯一的男人啊。
她曾觉得,爱情啊,真心啊,都是这个世上一文不值的东西,只有权力荣华方能恒久。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其实,为爱情赌上一切却换满目苍夷的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更是她自己期待错了人。然而,一切都晚了。
她觉得,若是现在能时光倒流回到那个约定的夜,她一定告诉那个倚着窗台犹疑的自己,快去,快去,带着行囊,带着未死的真心,去赴李郎的约罢,他就是你等的那个,可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待你的人……
看着素来骄纵傲慢的淑贵妃,如今却为了一个死去的男人泪流满面,慕容宇临纵使没有爱过她,只将她做了荆幽兰的替身,眼下也是觉得心凉的。
旋即,慕容宇临冷冷道:“爱妃,这可真是不像你。”
“慕容宇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又是易容,又是下毒,你又好到哪里去?”淑贵妃面目狰狞道。
慕容宇临却看着慕容瑜道:“这不都是和爱妃学的么?你让人易容成云儿去杀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你又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