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屋门轻轻关上,楚茵音瞧着满面伤心的几位长辈,轻轻走至苏衍辰身旁,将他拉至角落低声道:“怎么一回来就告诉祖奶奶了,不缓一缓再说呢?”
“你也知道了?”苏衍辰一挑眉。
“方才绢儿从你们身边经过,碰巧听到的,就回来告诉我了。”楚茵音说道,“你们怎么找到吴妈的尸首的?”
“也是碰巧了,”苏衍辰皱起剑眉道,“我和爹晌午去菊园宴请青州来的程老板,回来时途经路旁小树林,见有个百姓从树林里惊慌叫喊着跑出来,说是有死人。因一直找不着吴妈,我心里生疑,就过去看看,谁知一看那尸首就是吴妈。”
楚茵音微蹙秀眉转转眼睛,“吴妈的老家不在菊园那边吧?”
“完全相反,吴妈的老家吴家村在东城门外,离绯月湖不太远。”苏衍辰说道,“我也在奇怪,吴妈怎会在西城门外的树林遇害。”
“这么看的话……”楚茵音稍作沉吟,抬眼看着苏衍辰道,“吴妈不是回老家,而是要出去躲一阵子,那壶酒里的合欢散和朱砂怕就是她下的!”
苏衍辰抿着薄唇转头看一眼抹眼泪的老祖宗,低声回道:“看来吴妈应是被灭口了,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里面定有蹊跷!”楚茵音说道,“应该去吴妈老家查查,看她有没有什么短处落在人家手里了。”
“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苏衍辰转回目光看着楚茵音道,“就是不知爹他许不许我们深究。”
“哼!”楚茵音冷哼一声道,“往日是因一直没有闹出人命,老爷子才能遮掩便遮掩,妄想一直息事宁人。如今竟然真出了人命,尸首都送去衙门了,老爷子还想遮掩着?”
“这可不好说。”苏衍辰无奈摇头,“虽说是出了人命,可毕竟是家里的下人,而且如今的苏州知府是曹都督手下亲信代理。爹若是想打点一番糊弄过去,也不是很难的事。”
“啧!”楚茵音烦躁地咂了下嘴,“若是这次仍不追查,往后还要死更多人,不信我们走着瞧!”
二人正在这说悄悄话,低头啜泣的老祖宗突然“啪”的一拍茶几怒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查出是谁害死吴妈!不管她是谁,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老爷子苏靖贤吓得一哆嗦,忙起身过去安抚道:“娘息怒,您息怒啊!”
“息怒个屁!”老祖宗怒然站起,指着苏靖贤的鼻子怒斥道,“若这祸害真是家里头的,你就第一个难辞其咎!”
“老祖宗息怒。”垂头落泪的管家苏良见老祖宗发火了,也站起身安慰道,“为了一个下人,再把老祖宗气坏身子,那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胡说!”老祖宗转眼怒瞪苏良道,“吴妈她何止是个下人!她伺候我几十年,我们早已是情同姐妹!”
说到这里,老祖宗忽然声泪俱下,颓然坐倒在贵妃椅上哭道;“自从老太爷去了之后,便是吴妈在旁陪着我,这么多年来都是她悉心照料,我才没有随着老太爷去。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见老祖宗如此悲痛,苏靖贤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娘放心,我定会查出是谁害死吴妈!”
“这可是你说的!”老祖宗闻言抬起泪眼瞪向苏靖贤,“我就等着你查出什么结果来!若是还像往日那般不了了之,你就等着给老太婆我收尸!”
“娘!”苏靖贤吓得急忙安慰,“看您说得什么话!我说了会查就定然会查。”
“哼!我说得自然是人话!”老祖宗怒道,“这回若是查出是谁害死吴妈,我定然饶不了她!”
见苏靖贤答应老祖宗说会查,楚茵音放下心,与苏衍辰相视一笑。那俊逸郎君目中的灿灿神光,令楚茵音心里顿时一阵暖流涌动。她忙别开脸,暗自安抚心中的暖意。
苏衍辰见楚茵音面色微红,笑着低头凑至她耳边悄声道:“怎么忽然害羞起来,想到什么了?”
楚茵音闻言面色一冷,甩他个白眼道:“想谁也不会想你!”
“呵呵,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苏衍辰笑着摸向楚茵音小手。
“衍辰!过来!”老爷子苏靖贤在老祖宗那受了气,转头看见这小两口竟躲在角落有说有笑,便将一腔怒气泼过去。
二人吓了一跳,楚茵音头一低退至一旁,苏衍辰忙脸色一整走过去。苏靖贤看一眼楚茵音,放缓声音道:“卿蓉也过来吧,此事你应该知道。”
楚茵音柔声应是,随着苏衍辰走至苏靖贤身旁。
苏靖贤叹了口气,让几人坐下,将今日去菊园回来时发现吴妈尸首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老祖宗和苏良一边听一边哭,苏衍辰低声告诉楚茵音吴妈与苏良是两口子,他们有两儿一女,女儿嫁出去了,两个儿子都在苏家的铺子里做事。
楚茵音细细听着,心里不停盘算,若是真查出凶手就是那个苏婉香,老爷子会忍心将她送到官府治罪吗?
一向都是民不举官不究,这苏家又是苏州首富的大户人家,若想平了此事只要肯花银子就行。
听苏靖贤说完,老祖宗止住哭声,抬起脸不善地盯着他道:“去派人!把苏婉香找回来!问问她知不知道吴妈被害的事!”
苏靖贤还未答言,楚茵音便急声道:“不可打草惊蛇!”
她这一说话,屋内几人全都满面惊色地看着她。苏衍辰猛朝她使眼色,还悄悄拉拉她的衣袖。楚茵音却视若无睹,一脸郑重道:“应先查出害死吴妈的铁证,再去找苏婉香对峙,让她无从抵赖!”
老爷子苏靖贤脸上的肉抽了一下,看着楚茵音的目光瞬间阴郁下来,沉声道:“难道卿蓉已经知道实情,确认婉香就是凶手?”
苏衍辰狠狠瞪一眼楚茵音,楚茵音却仍是不理会,直视老爷子说道:“那壶酒爹还记得吧?自从我将那壶酒交给爹,爹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如今备酒的吴妈遇害,这显然是杀人灭口,难道爹还想护着她不成?如此下去,要死多少人爹才肯惩治她?”
屋里的人都知道楚茵音言辞厉害,老爷子自然也是说不过她,不过老爷子却不接她的话,只是咬牙发狠地说:“我是问你,你如何知道婉香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