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琦虽然胆小纯良,却也难免做些糊涂事。不过那些糊涂事已经时日久远,想来这位才来苏州不久的三少夫人也不可能知道。
楚茵音卖够了关子,见董琦虽有些忐忑,却也没急着发问,便在心中暗叹董琦为人还算光明正大,没做过多少亏心事。
放下茶碗,楚茵音坐正身子,秀面上扬着淡淡的笑意道:“不知先生可知道前些时我与柳妈几人被刺客抓住之事。”
“哦?”董琦一惊,探前身子道,“少夫人被刺客抓了?我没有听到传闻啊。”
“确实不曾有传闻。”楚茵音垂下眼帘,不急不缓地说,“我是当天夜里被抓的,也就被抓了不足两个时辰便脱险,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脱险之后我们审问那刺客,那刺客却说他认得你。”
“什么?!”董琦听完楚茵音最后一句话,吓得豁然站起脸色苍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一向安分守己,怎可能与刺客勾结!”
楚茵音见董琦备受惊吓的激动样子,忍不住低头发笑道:“先生别急,我只说刺客认得你,又没说你勾结刺客。”
董琦惊怒地瞪着楚茵音喘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楚茵音轻轻摇头,这个董琦不但胆小怕事,看起来还是个心眼颇小之人。
“先生还是坐下说话吧,我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楚茵音好言安慰道。
董琦胆战心惊地咽了口口水,双腿发软地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
楚茵音沉吟一时,缓缓说道:“先生可还记得韩雕此人?”
董琦惊愣地动动嘴唇,呆呆地说:“韩,韩雕?”
听到楚茵音提起韩雕这个名字,董琦彻底懵了。若说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一件亏心事,怕就是与这个韩雕有关了。
“韩雕临死前告诉我一个秘密,我觉得这个秘密还是不说出来为好,先生以为呢?”楚茵音说到这里,翻起眼睛盯着董琦,晶亮的黑眸中烁烁精光。
“啊……”这下,董琦彻底绷断了心里那根弦儿,一下子瘫在椅子里萎靡不振。
楚茵音长出一口气摇摇头,就董琦这点胆子能做什么?
书房内静默半晌,直至董琦缓过神,端起茶碗咕咚咚灌下整碗凉茶,楚茵音才又说道:“先生不必担心,有道是难得糊涂,此话不但送与你,自然也是我要做的。那个秘密就让它随着韩雕去吧,你说呢?”
“是,是,三少夫人说得是!”董琦忙不迭的应承道,“三少夫人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呵呵……”见董琦如此惊慌的模样,楚茵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先生真是爽快,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跟先生客气了。”
“是,少夫人请讲。”董琦忙脸色一整,一副听候吩咐之貌。
“其实我想托先生办的事并不难。”楚茵音也端正脸色说道,“先生昨日跟我去了菊园,应知道我答应肖宏儒老先生办学馆之事。”
董琦点头应是,神色十分诚恳。
楚茵音心里发笑,面色却很是认真道:“不瞒先生说,我早已看重苏家丝绣坊旁边的大宅院,可一打听才知道那宅院是韩家的。我想托先生帮忙打听一下那宅院是谁在住,是否有意出让。”
董琦听着楚茵音的话不住点头,打听消息而已,对他这个开着医馆的郎中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听完楚茵音的吩咐,董琦心里仍是很不安,在思前想后一番后,便提着心小心地问:“呃……不知少夫人在韩雕口中听到的秘密是……”
“真的要我说出来吗?”楚茵音凤目含笑地盯着董琦。
“这个……”董琦不敢与楚茵音对视,垂着眼皮犹豫不决。
楚茵音知道董琦是怕被她诈了,便笑说道:“那好,我给先生提个醒,我家老爷子的妾室赵姨娘,先生还记得吧?”
“少夫人不必再说了!”董琦全身一抖,立刻大声道,“少夫人的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
“那好,我就不说了。”楚茵音笑眯眯地端起茶碗喝茶。
董琦长出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里,从袖中掏出帕子沾沾满头冷汗,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楚茵音,心有余悸的低声说;“少夫人,那个韩雕他……”
“放心吧,他已经服毒自尽了。”楚茵音毫无在意地说,“这个秘密也就是你知我知,韩雕是再也不可能泄密了。”
“呼……”董琦闻言松了口气,又用帕子沾沾汗。
楚茵音达到目的,也借此戏弄了一番董琦,便满心舒畅地回客房陪着白芷说话。董琦才受了一番惊吓,哪里还敢再与楚茵音照面,借口为白芷熬药便告退而去。
白芷的断腿至少要躺上一个月才能动弹,所以这一个月她只能住在医馆。楚茵音安慰白芷,说只要没事就会来看她,还让苏双梅每日都带着苏荷来陪伴白芷。
苏双梅自然乐得每日来医馆,离医馆不远便是肖六郎的私塾,她若是天天来医馆呆着,就能经常见着肖六郎,这可是天大的美事。
几人坐在床前陪着白芷悠闲说笑,快晌午时肖六郎突然登门,这可让苏双梅惊喜非常。不过肖六郎并不是独自前来,而是苏衍辰带他来的。
看见苏衍辰来了,楚茵音与苏双梅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苏双梅先开口问:“三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你们一出门我就知道了。”挽发戴冠,身穿立领紧身窄袖蓝灰公子袍的苏衍辰,一脸清风般的笑容走至楚茵音身旁。
楚茵音仰脸看看他,站起身道:“你来做什么。”
苏衍辰剑眉微扬,满腹牢骚地说:“我就不能来看看芷儿吗?”
“那就看吧。”楚茵音轻飘飘一句,转身走向八仙桌。
苏衍辰瞪起眼睛,盯着楚茵音走至桌前坐下自顾自喝茶,苏双梅凑上前低声问他道:“三哥,你是不是又得罪三嫂了?”
“呃……”苏衍辰面色一滞,想起昨晚他还对楚茵音发了顿脾气,便敷衍道,“她总是这样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何时得罪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