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在大嫂房里弄到傍晚,才算将整个账目移交清楚。这还多亏苏双梅有这个算账的天赋,楚茵音光听大嫂说都已经头昏脑涨了。
本来还说在大嫂那一起用晚膳,可三人刚收拾好满榻的账簿,就听见丫头禀报说苏衍辰来接楚茵音回去。大嫂还想挽留,说干脆让苏衍辰进来一起用膳,楚茵音却被这一整天的账目杂务弄得眼冒金星,急忙婉拒了。
从大嫂院子里出来,楚茵音站在长廊里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力吸一口空中飘扬的花香。
苏衍辰见楚茵音满面疲惫的模样,走上前打趣地说:“怎么,应付不来内宅的杂务?”
“是啊,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楚茵音有气无力地说。
转过眼,看见苏衍辰仍是早上出门那一身随意的打扮,楚茵音惊讶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苏衍辰几眼道:“难不成你就这样跟着老爷子去衙门了?”
“是啊,”苏衍辰张开双臂扬起剑眉道,“有何不妥?”
楚茵音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迈步往自家宅院走去。苏衍辰摇摇头随后跟上。柳妈跟在二人身后,瞧着苏衍辰对楚茵音亦步亦趋的样子,也是笑着摇摇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楚茵音往软榻上一瘫,吩咐柳妈道:“我这坐了一整天,身子都坐僵了,你去叫绢儿过来,给我身上捏捏。”
“我给你捏捏就行了,还用叫绢儿来?”柳妈笑着凑上前。
“哎,你可别。”楚茵音忙拦住柳妈道,“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可不想遭那份罪。”
二人正说着,苏衍辰换了件便袍走过来道:“柳妈先去准备晚膳吧,我来给她捏捏。”
“呵呵,那敢情好。”柳妈笑着说,“我去准备晚膳。”
说罢,她便转身出去了。
楚茵音瞧着苏衍辰走过来坐在榻边,挽起袖子给她捏腿,扬起笑脸道:“哟,三少爷今儿好兴致啊,竟然伺候起我来了。”
“唉,在咱们家里啊,你就是我的姑奶奶,我不伺候着谁伺候着?”苏衍辰笑得坏坏地,凑到楚茵音耳边道,“怎么样,今儿祖奶奶对你不错吧?”
听苏衍辰这么说,楚茵音才想起那条白帕,便推开苏衍辰说道:“你怎么知道会有丫头将那帕子一大早就拿过去?我还说呢,怎么今儿祖奶奶对我这么亲呢。”
“嘿嘿,”苏衍辰得意一笑,又凑上前道,“咱们家的事,没有能瞒过我的。”
听他这么说,楚茵音脸色一变,立刻没了笑模样,苏衍辰急忙讨好地说:“除了你,除了你。”
楚茵音盯着他咬咬红唇,心里明镜似的。苏衍辰越是对她好,她心里就越是愧疚。起初的时候她明明对苏衍辰百般冷漠百般奚落,可不知从何时起,那张冰冻的面具便被苏衍辰无声无息的融化了。如今她再想如当初那般对苏衍辰冷面相对,怕是连装都装不出冷脸来。
不过也难怪苏家的长辈对苏衍辰都那么喜欢,也很是看重,苏衍辰着实有些手腕的。
想到这里,楚茵音坐起身子推开苏衍辰的手道:“不必再捏了,还是让绢儿过来给我捏吧。”
“干嘛不让我捏,不舒服吗?”苏衍辰趁机握住楚茵音的手一拉,楚茵音便不由自主地扑进他怀里。
“啊!”楚茵音一声轻呼,鼻间顿时溢满了苏衍辰身上淡淡的清香。这清淡到令人不易察觉的清新香味,令楚茵音又是灵光一闪,隐约觉得这香味与那玉葫芦有关。
楚茵音皱起眉头,静静地窝在苏衍辰怀中,努力回忆小时候在哪听过,听谁说过有关玉葫芦的事。而苏衍辰见怀中佳人毫无挣扎之意,便低头凑近楚茵音黑亮的青丝低声道:“夫人如此温柔,可是因昨晚的一场鱼水之欢?”
突来的热气喷在头顶,将楚茵音拉回神,又听到苏衍辰如此言语调戏,楚茵音秀眉拧成一堆,用力推开他斥道:“你就没一会正经!”
“呵呵呵……”苏衍辰仰面轻笑,往后一倒,靠在软枕上说,“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之间说些闺房蜜话有何不可?”
楚茵音白他一眼,往里面挪了挪,靠着窗边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这一整天都在衙门商量应对之策吗?”
“也不是一整天都在衙门。”苏衍辰落下轻佻笑意,脸色一整说道,“上午在衙门,用了晌饭之后便出去找曹青衣的下落。你们去那片林子里查找线索中了埋伏的事,外面没什么人知道,曹都督很着急,怕曹青衣有什么不测。”
楚茵音轻轻点头,长出一口气道:“是啊,无论怎么说,青衣也是曹都督的亲生女儿。”
“所谓虎父无犬女,曹都督虽然不喜文章,却颇有大将之才,不然不会坐镇一方霸主。”苏衍辰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伸手过去握住楚茵音的小手,“他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只可惜曹都督被他的前任夫人马氏害得断子绝孙,不会再有后嗣咯。”
楚茵音闻言心中一动,也顾不上苏衍辰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凑上前问道:“曹都督没有遍请名医诊治过吗?”
“怎么没有,”苏衍辰一挑眉,“想当年青衣才一岁的时候,曹都督就去了一趟京城面见皇上,请求皇上派最好的太医给他医治。可惜啊,太医也束手无策。”
“难道没有请楚太医给他看看?”楚茵音又问道。
“楚太医?”苏衍辰一脸好笑的说,“将近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楚太医是太医吗?”
楚茵音面色一滞,这才想到二十年前她爹还不是太医,她爷爷也只是个固守家族秘药不敢拿出来现世,谨遵中庸之道怕惹祸上身的尚药局小官。后来她爷爷仙去之后,她爹终于拿出家族秘药进献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封她爹为太医院院使,从此他们楚家便兴旺起来。
见楚茵音听了他的话便开始发呆,苏衍辰扬手捏捏她软嫩的脸蛋说:“想什么呢?难道你有法子治好曹都督?”
楚茵音回过神,怔愣地望着苏衍辰洒着夕阳红光的俊逸脸庞,喃喃地说:“不知道……要先看看……”
“先看看?”苏衍辰来了兴致,坐起身靠近楚茵音低声道,“连太医都治不了的病,你有法子治?”
楚茵音猛然一个激灵,瞪大惊异的凤目盯着眼前一张大大的俊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说看看……”
“小姐,三少爷,晚膳备好了,可要传膳吗?”
窗外忽然传来绢儿的声音,楚茵音有些心慌退开一些身子回道:“传膳吧。”
苏衍辰了然一笑,转身下了软榻道:“吃饭吃饭!”
看着苏衍辰出了卧房,楚茵音顿时瘫靠在窗棂上松了口气。方才她被苏衍辰的话引着陷入回忆里,差点露出马脚来,也不知苏衍辰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