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的晕倒,伤不是很重,只是流血过多而已,所以到了半夜她就醒了。才睁开眼睛,就深深的蹙着眉头。
真痛。
她是一个怕痛的人,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痛楚,也绝对不会咬着牙关忍着。
因为没有必要。
但是现在却要咬着牙关忍着,不是想要逞强,而是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
阑珊和巧妮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靠在桌子上睡着了,房间里出了青灯发出的幽光以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她忍痛坐起来,忽然间苦笑起来,不管如何都死不了呢,看来上天真的是极其的厌恶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肯收留她的魂魄。
以致于,就算重生了也是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名字,别人的一生轨迹。
而她自己,则消失在洪荒里,渺无音讯,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宋姝凰,而她作为一个小婢女的一生,早就不复存在。
阑珊因为心里担忧,一直睡不着,稍微的响声都会惊醒,就算姝凰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起来,微弱的声响她都能知道。
她睁开眼睛,看到姝凰已经醒了,眼底腾起一层水雾,走到床边跪下,原本肚子里有一连串要骂人的话,此刻都骂不出来。
“真抱歉呀,让你们担心了。”
不等阑珊说话,姝凰就先开口说道歉,虽然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可是让她们担心了,那就要道歉。
姝凰知道,在这个世上关心她的人并不多,来来去去不用十个手指都能数清,而这些人都是她所珍惜的。
阑珊听了,眼底的迷雾终于凝结成水珠,簌簌往下落。
“姑娘,你为什么从来学不会珍惜自己呢?”
“怎么会不珍惜呢,我可是不糊错过每一顿好饭菜,也不会错过每一次的睡懒觉。”
姝凰笑着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除了报仇以外,她找不到任何让自己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一个他人的身体,一个他人的人生,姝凰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做。
是否会有一个人,在悬崖边抓住她,会用生命去保护她,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姑娘!”
阑珊不笨,知道她是故意绕开话题不说,既然姝凰不愿意说,她也不会继续问下去。
“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想想如果此刻受伤的不是我,而是史月舒;或者我们两人都没有受伤,那么现在的情形对我们来说,就很不利。”
姝凰笑了笑,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笑起来的感觉很无力。
“父亲母亲们对我的态度你也了解,若是真的出了事谁会出来担保我呢,文玉虽然待我好,可是她又能用什么样的身份帮我呢?”
阑珊听了,要紧嘴唇,才小声的说着:“可是,就算其中有这种利弊关系,你也不需要故意伤害自己呀!”
姝凰愣了一下,敢情阑珊这个小妮子以为白日在画舫里,史月舒那狠命的一戳,她是故意不躲开的。
“我那么爱惜自己,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呢,料到她会这么狠,只是来不及躲闪而已。如果我是故意的,肯定会制造一个不伤害自己,却又能惩戒史月舒的办法。”
姝凰连忙澄清,这要是让阑珊以为自己是故意的,这件事肯定会成为以后唠叨的资本。
“她要不是来此狠招的话,我应该……”
姝凰低头沉吟,然后把话压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凫水这件事,不想说给任何人知道,包括阑珊她也不想说。
就连史月舒喜欢谁,因为什么是和自己杠上等这些事,她都会和阑珊说,却独独这件事。
如果阑珊知道她会凫水,肯定要问上一同。阑珊跟在她身边也快六年了,时刻不离,她要是会凫水,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解释起来特别的麻烦。
阑珊见她不往下说,以为她累了,站起来帮她捏着被角说道:“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先睡一下吧。老爷回来时,拉着懋泽世子说了一通,尽是一些要负责任的话,却没有进来看你一眼。”
这就是一个做父亲的,连阑珊看了都觉得心寒。
“到了明天,肯定会来这里说上一通,要是没有精神就不好了。”
阑珊扶着姝凰躺下,神情有些黯然,她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看着姝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家姑娘未必看中这点亲情,可是没有亲情的人,有多可悲。
巧妮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砸吧着嘴,又沉甸甸的睡了过去。
有一种人,就算天塌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下一顿吃什么,永远的乐天派。
姝凰却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看着帘帐,夜深人静,在窗户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叫。也许是越发的安静,腹部的伤口就越痛,让她一晚辗转反侧。
其实,钳子造成的伤口并不深,可是伤口处参差不齐,恐怕会落下疤痕。
女儿家最怕的就是落下伤疤,就算不是在脸上,可是新婚之夜赤诚相见的时候,光滑的肌肤上有了一块难看的伤疤,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好在,她不曾想过嫁人,所以也无所谓了。
一直昏昏沉沉到东方泛白,她始终还是没有睡意,可是在看到第一缕阳光透进来的时候,她竟然有了睡意。
就连阑珊端着新熬好的汤药进来,她也没能睁开眼睛,阑珊见她还睡着,也不叫醒。只是把汤药的小壶搁在暖炉上暖着。
姝凰是闭着眼睛,可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即便是困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没有办法完全睡着,还是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走动。
“夫人?”
阑珊搁好药,一转身就看到尤氏走了进来,马上把脸拉了下来。虽然说她是主母,可是来了姑娘家的院子,好歹也要说一声。
“她醒了吗?”
尤氏瞥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看阑珊的眼神极为讨厌。
阑珊走上两步,用身体把尤氏挡在面前,也不客气的说道:“姑娘还在睡觉,夫人有什么事的话,等姑娘醒了再说。”
“放肆,现在是谁是长辈了,我要说话还要等她醒来?”
尤氏虽然这样说,可是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这可不是忌讳着姝凰还在睡觉,而是因为宋荣茂也走了进来。
姝凰已经十四有多,还有三个月就及笄,算是大人了,就算是父亲也不能随便进女儿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