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松开姝凰牵着的手,但是姝凰却没有任何的自知之明,依旧抓得紧紧的,一直往前走。
既然如此,长生也不做任何的挣扎,任由她牵着一直往前走,其实也走不了多久,因为这两条走廊相隔不远。
不过,因为换了一个方向,这里很清幽,姝凰随手推开一间房,里面很干净,有宽大的落地木窗,放眼望过去,是一个巨大的庭院,葱郁的树木长到三楼高,探了枝头进来。
这里果然比刚才那里好很多,意琛这个人肯定经常来这种地方,否则怎么会知道会有这么好的雅间。
“这里不错吧。”
姝凰回过头,对长生笑了一下,然后放开他的手,走到落地木窗前,院子的那棵木兰树似乎长得太茂盛,一些枝桠伸了进来,整间房间都是木兰的香气。
“你挑的,总归是最好的。”
长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姝凰像个孩子那样,对着探进来的木兰枝桠把玩。他不问为什么姝凰回来找他,也不问来这里做什么,把整个烟水行扔下,然后汗流浃背的赶过来,只为了看姝凰一眼。
就算姝凰什么都不和他说,也觉得无所谓。
姝凰只是拉过枝桠看了一下,并没有把上面的木兰花摘下来,她知道再美好的东西,离开了根枝都活不下去。
“我从宫中回来,忽然间想要见见你们。”
姝凰在长生的面前坐下,明明只有长生一个人,但是姝凰却用了复数你们,所以在姝凰的心中,长生和祥嫂等,永远都是她的亲人,这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宫里吗?”
长生的笑意浅了不少,本来他和姝凰之间的差距就很大,如今姝凰还可以入宫,这种差距,是他一辈子努力都无法达到的。
“只是进宫受训罢了。”
姝凰自嘲的说着,好像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所有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甚至可以说比以前还要差。
如果宋荣茂知道她的名帖被收了回去,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表情,是愤怒是震惊亦或是失望呢?如果是尤氏的话,肯定是幸灾乐祸。
姝凰忽然间很想要看到他们的表情。
“姝凰。”
长生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才问了一句说道:“刚才我在来的途中,巧妮和我说,你受伤了?”
“是吗?”
姝凰不动声色的瞥了巧妮一眼,巧妮感到一阵寒意,缩了一下脖子躲到阑珊的身后去。
“只是一点小伤,一个人怎么能保证一直不受伤呢。”
姝凰随意的笑了一下,她在受伤的这半个月内,都没有出过们,也没有去过烟水行,就是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在我的面前,也要这样吗,就不能稍微示弱一点点,让我来保护你吗?”
长生说完,觉得自己这些话有些突兀,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你喊我一声大哥,那么你就是我的小妹,如果你连我都信不过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你可以相信的。”
姝凰感激的看着长生,除了长生,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可以相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闪过意琛那张冷峻的脸庞。
这个男人无疑是讨厌她的,他对她的讨厌似乎从来没有隐瞒,从一开始见面的皱眉,到后来眼神里的厌恶,都表露无遗。
可是,意琛对她只是仅仅的讨厌,并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如果说到可以托付任何事情的话,姝凰觉得意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姝凰?”
长生说完,见姝凰没有任何的表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姝凰回过神来,她很少在谈话的时候走神,特别是面对着长生的时候,更是专注,现在却因为一个讨厌鬼而走神了。
“只是有一只苍蝇而已。”
姝凰连连摇头,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但是长生却很较真,左右看了一下,这里布置很干净,别说苍蝇,就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在哪里?”
长生上下看了一下,他这副认真的劲头,让姝凰叹了一口气,果然长生是很好骗的,可是骗了以后,反而更加难解释。
“那个,今年冬季的布绒怎么样了。”
姝凰可不想为了一只不存在的苍蝇,纠缠半天,连忙把话题岔开。其实,她和长生之间,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些生意上的事。
“谁伤你的。”
长生并不是真的笨,他只是对姝凰太执着,只要是姝凰说的话,他都不曾怀疑过,再离谱也愿意无条件的相信。
但是如果长生真的笨的话,偌大的烟水行又怎么可能有今天这个景象。
所以,长生较真起来,就算是姝凰也别打算转移话题。
“是谁又怎样呢,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想要为我报仇不成?”
男人打女人,无论有多大的借口和理由,都不成立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
长生要是有心想要知道,跟本不需要问姝凰,因为有一个比姝凰更在乎自己的人。
姝凰又瞟了巧妮一眼,巧妮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一直躲在阑珊的背后不肯出来。
“既然史月舒有这个胆量,那么我周长生也有胆量教训一下她。”
长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皱着眉头,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姝凰知道长生这个人很固执,此刻如果去劝的话,肯定适得其反,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但是,长生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他本性纯良,但是也只是对待家人和姝凰而已,一个常年奔波在外的生意人,若是没有阴险狡诈的一面,根本没有可能生存下去。
而且,长生有自己的优势。
懋泽是世子,很多时候做事身不由己,人脉关系,身份地位不得不考虑。
可是,长生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只是一个生意人,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不会被官府逮到,那么做什么事都无所顾忌。
“难得见一次面,除了生意就是仇家,没有一点让我开心的事吗?”
姝凰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笑着说,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头,就是想要让自己在乎的人过的好好的。如果因为自己的仇怨,把长生卷进来的话,那么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长生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在担心着自己,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姝凰担心,有一些事要私底下做。
“开心的事呀,我想想。”
长生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那种看着姝凰无尽的宠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绝对护着的笑意。
“开春以后,福生就可以作为秀才,参加科考,如果过了的话,指不定他就是举人老爷。要是先祖有灵,夺得三甲,就可以面圣,这是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说起这个头脑好,念书好的弟弟,长生这个兄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福生今年才十八岁,就能成为秀才,确实是有一颗适合读书的头脑。三年一度的科考,如果福生真的有这个能力的话,过了弱冠之年,他就能参加。
姝凰听到福生的名字,愣了一下,想起那天福生对她说的话。不管怎么说,福生已经对她产生了异心,不能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但是,福生是祥嫂的儿子,长生的弟弟,不管怎么说,福生都是他们的家人,而姝凰自己却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
福生是聪明的,既然他有了异心,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姝凰从长生的身边赶走,以免姝凰觊觎他的“家产”。
“福生他最近好吗,有没有什么异常之类的?”
姝凰不想对福生出手,但是也不能不防。
“异常?”
长生看着姝凰,不知道她这个用词有何意思?
“我是说,他平日上私塾那么累,总要散散心,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之类一同玩啥?”
姝凰笑得很好看,人畜无害的样子。她要防着福生,就要从他身边的任何事留意。
烟水行是她这一世为了自己的退路所准备的,而她也没有圣母到拱手相让。
“我常年在烟水行,很少回去加重,都是娘在打理,所以也不清楚。但是你这个关心他,我会和他说的。”
长生一直在笑,他在意姝凰也在意福生,有关于这两个人的话题,他都会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别和他说。”
姝凰连忙止住,这要是被他知道的话,肯定有防备。
“我和你们的事,还是少一点人知道,毕竟我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从商的话,有点麻烦。”
姝凰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给糊弄过去,敌在明我在暗是最好的。
“那是,还是姝凰你想得周到。”
长生赞许的说着,然后抬头看了一下房间,略带抱歉的看着姝凰说道:“上次,你和我说要买下倾醉楼,我托人找了关系,倾醉楼的掌柜的背景很复杂,这座听书楼,怕是盘不下来。”
“没关系,盘不下来就算了。”
放在从前,姝凰还会觉得有些可惜,可是今天遇到了意琛以后,她就觉得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这可是意琛约会佳人的秘密场所,为了不要伤及无辜,她连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想着和这里扯上任何关系。
“盘下这里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咱们是买布匹的,还是做回老本行,太贪心的话,只会翻船。”
姝凰说着,又想起意琛的脸,果然是银魂不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