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琛见她也在,语气寻常的笑着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饶是听着意琛这熟络的口吻,只要是一个人,都知道他们是认识的,根本不需要介绍。
说不定,书黄河意琛两人的熟络程度,比姝凰和长生的还要深,因为意琛对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敬语和称谓,只是简单的一个“你”字。
长生顿了一下,看着姝凰又看了一下意琛,说道:“原来你们认识的,我还打算说作介绍呢。”
姝凰转身便要走,这个男人日后在家里,可是要日对夜对的,如今能少看一会,就少看一会。
长生不明所以,他早些时候,和姝凰说起那位相助的贵公子时,不是也很开心很期待的吗,如今更是好友见面,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姝凰,你怎么走了,也要打一声招呼吗?”
长生拉着姝凰的手,把她拽进去,说道:“既然是熟人,那么就更加不需要拘谨了,对不对?”
其实长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总想多见一回姝凰,所以不管是怎么样的措辞,只要让姝凰留下来久一点,那就好了。
姝凰小挣扎了一下,反正论力气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再者意琛也不会吃了她,只要长生不要乱说话,一切都没问题。
“你们有事要谈,我也不好打扰。”
对待长生,姝凰还是很好说话的,不会动不动就毒舌,也不会字字力争。
“也没有要紧的事,公子不过是过来感谢前段时间赶制出来的一批新衣裳而已,反正人多了热闹。”
长生笑得很牵强,他现在必须要身边很多人,说什么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让他一个人独处。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很多。
意琛走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伸出手做一个手刀的模样,顺着往下劈,力气也不大,可是长生拉着姝凰的手,就被劈开了。
“站着说话,不累吗?”
意琛的语气不大友好,而且这个举动也不大友好,长生不明所以,只能是奇怪的看着意琛。
倒是姝凰,瞪了他一眼,往里面走去,如果他敢乱说话的话,这个厚德苑,就该改名叫做姝凰苑了。
“对,坐着说话比较好。”
长生附和了一句,在两人面前,他竟然有种错觉;这里是他的地方,而姝凰和意琛都是客人,可是他在两人面前,竟然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你和我说有事情要做,原来就是来这种地方?”
姝凰在一旁的长栏杆椅子上坐下来,毫不客气的问着,这里是西厢偏屋,有一大面敞开的竹帘,卷起来以后,可以看到整个庭院,基本上就是置身在庭院里的感觉。
如今是初春,觉得景色一般,若是到了盛夏,便可以看到池塘上的荷花开得正艳,绿柳吹过的风夹杂着凉意,精心布置的庭院近在眼前。
“我去做了别的事,只是顺道经过,过来感谢而已。”
意琛很难得的在解释,他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向人解释,但是姝凰问起的话,他还是会说的。
“我刚才带了很多人出来,把这一条街的店铺都搜刮了一遍,全记在你的名下。”
姝凰才不在乎他去做什么,那些事她管不着,所以只需要说自己想说的就好了。
“行。”
意琛点了点头,很随意的答了一句,姝凰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
只有长生,如同一个外人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在说话,却怎么都融不进去。
这就是所谓的高高在上吗,是他这种粗布麻衣没有办法接触的世界,就算如今换了一身锦衣华服,装作富贵人家,那种权势的世界,他依旧融不进去。
“我去把礼王妃撵出厚德苑,估计她此刻对我恨得牙痒痒的,今天的晚饭可要小心,可能会下毒。”
姝凰口气轻快的说着,一想到高高在上的礼王妃被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姝凰就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总的来说,礼王妃并没有太多的刁难她,只不过是迁怒而已。
但是,她曾经害过仲良,又挠伤意琛,以及很多姝凰还不知道的事情,就让姝凰没有办法对她手下留情。
“依照她的性格,很有可能。”
意琛依旧不紧不慢,他早就料的姝凰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那么乖,在外面安静的等礼王妃撒野完离开,才会去呢。
“不过没关系的,你会很安全。”
意琛能在礼王妃的眼皮底下毫发无损的长大,比如有他的本事,所以轻声答了一句,让姝凰别在意。
“你们,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呢,我也想加入。”
从前的长生,是一个憨厚腼腆的人,可是为了烟水行的生意,愣是和人打交道,练出奇厚无比的脸皮,还有各种搭讪不怕被拒绝的本事。
姝凰和意琛两人同时抬起头,看着长生,都各自心里有着想法,却又不尽相同。
“闲聊罢了。”
姝凰看着他回答说道,如果不闲聊的话,她连一刻都坐不下去。
意琛看着两人,眯了一下眼睛,难道是他的调查出错了吗,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普通关系。
想到这里,他心里生了一丝恶意,弯起嘴角,故意说道:“闺中闲聊。”
“什么?”
长生呆呆的问了一句,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其实他对姝凰有多了解呢,应该说一点都不了解吧。
多年前的一天,娘亲忽然间带他到普华寺的后山,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姝凰,坐在树荫下的女子,虽然年幼可是眼里却闪着睿智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都可邻家小妹判若两个世界的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只要她在,仿佛就吸收了所有的光芒,让人的眼睛再也移不开到其他地方。
后来,姝凰笑着问他的名字,年纪,还有爱好等。
真是可笑,长生自己明明比她长五岁,可是姝凰的口吻却像极了大人,衬托着自己的幼稚和无知。
最后,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姝凰问他,愿不愿意帮自己做一件事,那就是开一家布庄,叫烟水行;为什么取这么轻柔的名字,他还记得姝凰那时候的话。
“所有东西都会如同烟那样消失,水那样流走,什么都不会永远留在身旁。”
一个女娃,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让人觉得惊讶。
他那么努力,可是和姝凰却依旧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眼前这个男人,却可以这么风轻云淡的和她说话,真是妒忌呀。
“意思就是说……”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也不能出来太久呢。”
姝凰打断意琛的话,她知道他是故意要闹事,真是让她安稳一下下都不可以吗?
“不会很晚呀,就算赶不上晚饭,也可以在这里蹭餐,不是吗?”
很可惜,姝凰这个再明显不过的制止,对意琛这种脸皮厚而且我行我素的人来说,是不管用的。
长生本来对意琛很是喜欢,多次帮助烟水行帮助自己的贵公子,简直就是贵人;但是,见意琛和姝凰这么熟络,他内心又有些不快,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双璧人似的,如果被姝凰的夫君知道的话,难免会不好。
他可要保护姝凰,一点一滴都要做到。
“还是早点回去吧,要是晚了姝凰的夫君也许会着急担心,烟水行在这里不会长脚离开,姝凰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长生在一旁替姝凰辩解,可是不明真相的人,所做出来的辩解,在明白真相的人眼里,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比如在意琛的眼里。
“她的夫君?”
意琛歪着脑袋,玩味的看着姝凰,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的转动。
原来,刚才姝凰制止自己说下去,是这个意思。
嫁给他真的那么不堪,甚至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提起吗?
“对呀,如果姝凰不回去,她的夫君会很担心,也会很生气。”
意琛说着,看了姝凰一眼,目光锐利而且略带一点怒气,既然姝凰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那么他偏要燃烧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娘子,我们回去吧。”
如果此刻姝凰手中有一把刀子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往意琛身上捅过去,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她并不是不愿意让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想在长生面前讲,知道她嫁人了,长生一直都在强颜欢笑,至少要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怜悯,看起来好像很善良,其实才是最狠毒的。
“……我知道了。”
如果这是意琛想要的,她又何必再去坚持别的想法呢,反正他都不在乎,不是么?
这下长生彻底呆住了,就算是假装,都不想再继续装下去。
“真可笑,你们都骗我,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小丑一样,忙东忙西的;你们心里肯定觉得很可笑吧,我这样的人。”
长生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苦笑着说道。
意琛目光深邃的看着他,这些话出自一个曾经老奴的儿子身上,似乎有些不妥,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