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纪云清那边获得的赎金,关系到购买军火的资金,每进展一步,谭四都会事无巨细的向陆希言汇报。
交赎金这一步,是最后一步,陆希言更是亲自召集了相关参与行动的人员开会,布置任务。
“这一次任务风险性很大,凡是参加的人都要给我提高警惕,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陆希言郑重的道。
“黑猫!”
“在,先生。”
“你的小组随时盯着纪公馆和公共租界巡捕房,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陆希言命令道。
“是,先生。”
“言虎,明天的交易由你带队,务必做到谨慎小心,有撤退预案没有?”陆希言问道。
“有,我们已经对砂石场周边的环境进行过详细的走访可勘察,制定详细的进退路线,除了陆上的,我们还有预留了从水上撤离的方案。”言虎道。
“很少,凡是多算一点儿,准备充分一点儿,那怕是最后用不上,都没有坏处。”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有一个情况?”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站起来说道。
“讲。”
“最近几日,吴四宝经常前往大西路67号的林公馆,还有,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浅野一郎也不时的便衣的过去,有时候,一待就是个把小时。”符越道。
“浅野一郎怎么跟林世群搅和在一起了?”黄三奇怪的问道。
“他们早就搅在一起了。”谭四沉声说道。
“你早知道?”
“三哥,你这个脑子总是记不住事儿,你忘了,晴气庆胤的事儿,这二人可是一起出现过的……”谭四提醒道。
“哦,哦,我想起来了。”黄三尴尬的一笑。
当初二人一起去拜访过陆希言,可是,现在的陆希言是以“军师”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些话自然不能明说了。
林世群,吴四宝,浅野一郎这三个人凑到了一起,这让陆希言赶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浅野一郎跟他暗中交过手,这家伙不好对付,林世群,此人是那种表面可以跟你称兄道弟,背地里捅你一刀的那种阴诡之人,至于吴四宝,只是一个孔武有力莽夫而已。
这三人单独对付起来都不难,可三个人凑在一起的话,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大西路67号林公馆,虽然里面的人不多,可防备太严了,根本无法刺探到里面的情况。
“先生,我们需不需要提防着点儿?”谭四问道。
“派人盯着大西路67号和宝丽汽车行,临时调度指挥中心设在什么地方?”陆希言问道。
“在极司菲尔路38号的钱家巷,通讯技术小组已经提前进驻了。”谭四道。
“好,明天我亲自去。”陆希言决定道。
“先生,太危险了。”众人纷纷劝说。
“你们做的就不危险吗,做完这件事,我们将暂停一切刺杀或者暗杀行动,听明白了吗?”陆希言郑重的下令道。
“听明白了。”
……
回到家中。
“闫磊,明天上午九点,不论你找个什么理由,给医院打个电话,让我可以请两个小时的假就可以了。”陆希言把闫磊叫进书房吩咐道。
“您要亲自指挥这一次行动?”闫磊惊讶的道。
“我有一种不太安的感觉,这次行动我必须亲自到场坐镇,才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我说家里失火了?”
“不行。”陆希言摇了摇头。
“孟小姐生病了,不舒服……”
“可以,但事后我又该怎么跟繁星解释呢?”陆希言反问一声,“就没有别的一个更好的借口了吗?”
“您可以不小心把脚崴了,直接回家休息,连假都不用请了。”闫磊低头看了陆希言的腿脚道。
“这倒是个办法。”陆希言喃喃自语一声,装伤,就可以不用上班,请假也就理所当然了。
“先生,或许这只是一个馊主意……”闫磊讪讪一笑,他没想到陆希言会认同自己这个随口一说的提议。
“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个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下去休息吧。”陆希言一挥手,他还要在脑海里把明天的交易的计划过一遍,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细节,查遗补缺。
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他们都是老江湖了。
……
26日,一大早,纪公馆。
“你们谁打算挺身而出,去跟绑匪交涉,把钱送去,把老爷接回来?”金宝客厅主位上一坐,霸气的开口问道。
纪云清不在,整个纪公馆能做主的就是这位曾经当过女牢头的金宝了。
她那一套整治女犯的手段,可是被后来继任者奉为圭臬,什么“蚂蚁上树”,“蜻蜓点水”,一套下来,女犯们一个个哭天呛地,把该说的都说了。
自从嫁了纪云清,不干这营生之后,渐渐的有人就把她的过去给忘了,她可也是一个狠角色。
纪云清的儿子们一个个脸色发窘,没有一个出头,真是英雄的老子生了一堆狗熊的儿子,金宝微微一摇头,这些软蛋怂包是指望不上了。
“干娘,我去!”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金宝身后传来。
金宝讶然一回头,居然是干女儿于爱珍,一身干练的打扮,头发盘起,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你?”
“干娘,四宝犯下大错,我去把干爹接回来,为他赎罪。”于爱珍说道。
“珍珍,好闺女,你干爹没有白疼你。”金宝有些激动的道,家里这么多人,都还不如一个外面收的干女儿。
“干娘,请您能给女儿一个机会。”
“好,既然你们都不去,那就我跟珍珍去,绑匪限定只有两个人,刚好,我们娘俩!”金宝站起来宣布道。
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太太,吴四宝来了,说又要事求见!”管家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微微一弯腰,禀告一声。
“他还来做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于爱珍脸上闪过一丝煞气道。
“吴四宝说,他是来给太太以及公子负荆请罪的。”管家道。
“让他滚,这种人我们不配再踏进我们纪家的大门!”纪大公子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大声呵斥道。
“是,大公子……”
“慢,请他进来,我倒要听一听他今天来都说些什么。”金宝一伸手,拦了下来,吩咐管家一声。
“干粮……”
“珍珍,既然他敢来,说明是条汉子,听他说一说又何妨?”金宝道,她可不是纪大公子,虽然有个叱咤江湖多年的老头子,可却未必有老头子的经验和眼光。
从发生的这一些列的事情看,吴四宝可能真的是被冤枉了,至于他在外面养小的,那是被对手抓住了把柄,给设计了。
吴四宝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金宝的面前,大声哭诉道:“干娘,我是冤枉的,干爹对四宝是恩重如山,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我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儿钱而背叛干爹呢,您老明察秋毫,一定要给四宝做主呀。”
“吴四宝,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说你冤屈,为什么在你离开宝丽汽车行,匪徒随后就进入其中,而且,他们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到十分钟,就就走了关在了地牢中的重要人犯?”纪大公子怒斥道,“如果不是你们串通好了,这怎么可能?”
“对呀,你怎么解释……”纪家人一个个义愤填膺。
吴四宝额头上汗珠不断滚落,一眨眼的功夫,后背都湿透了,他也不解释,就跪在那里。
“好了,四宝,你先起来,你有没有背叛老爷,等老爷平安回来之后再说。”金宝制止了众人道。
“干娘,我知道,你们今天要跟绑匪交易,所以,我一是来负荆请罪,二来是,希往可以跟干娘一起去,把干爹接回来。”
“你要跟我一起去?”
“是的,干娘,现在纪公馆前后门都有巡捕房的人盯着,你们只要一出去,他们肯定知道,一旦惊动了绑匪,只怕他们不会跟您进行交换的。”吴四宝道,“这群绑匪绝非一般人,他们行事周密,我敢断定,纪公馆的附近就有他们的眼线,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什么?”金宝微微皱眉,吴四宝都能知道他们今天跟绑匪交易,那巡捕房的人只怕也知道了。
只是这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绑匪的信件只有她一个人看过,电话也是她接的,除了准备的钱数之外,具体内容她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
不过交换赎金的事情,她不可能对纪家的人隐瞒,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清楚的,那谁走漏了风声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巡捕房要插手吗?”
“绑架勒索是大案,巡捕房自然是要调查的。”吴四宝道,“而且凭借干爹在上海滩的声望和地位,他们若是不闻不问,到时候追究起来,他们也有责任的,所以……”
“那怎么办?”
“干娘,我这不是来了吗,巡捕房虽然知道咱们可能会跟绑匪交易,但他们并不知道时间和地点……”
“吴四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干娘,我也就是听了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吴四宝小心翼翼的道。
“这个家是越来越藏不住秘密了,你们都巴不得老爷现在就死,你们好继承遗产吗?”金宝怒吼一声。
“你都知道了,巡捕房只怕也知道了。”金宝冷哼一声,“只要我们从纪公馆出去,巡捕房的人就跟上了吧?”
“是的。”吴四宝道。
“你来,负荆请罪是借口,戴罪立功才是真的吧?”金宝问道。
“师娘慧眼,一切都让您猜出来了。”吴四宝微微一咧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罢了,眼下我能用之人也就你们两口子了。”金宝长叹一声,她明白,要不惊动外面的巡捕从纪公馆出去,就只有借助吴四宝的手了。
还得演一出戏给外面的人看。
但是,吴四宝是没有这个脑子的,那背后必然有指点他的高人,是谁呢,是这个主动站出来跟自己一同赴险的干女儿于爱珍,还是另有其人呢?
金宝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