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幽黑的眸子轻轻转到窗外,天色已近中秋,窗外树叶发黄随着微风微微散落而下。她伸出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两下,轻笑道:“你怎么知晓,他们没有命不久矣。”
向嬷嬷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她。
游意并没有在意向嬷嬷的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说:“我曾听闻有一种蛊毒,名为‘癫’。毒人后,中蛊者便会时常心昏、头眩、笑骂无常,饮酒时,药毒辄发,忿怒凶狠,俨如癫子”
“这…这……”向嬷嬷还没有听说过有这般神奇的蛊毒,此时有些结巴,良久才道:“那两位大人,看起来没有那般严重啊。”
游意勾了勾唇角,笑道:“蛊的种类都是一样的,但每个养蛊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最后养出的蛊毒,形容及效果并不会完全一样。”
就好像陆寻然和游意自己一样,分明是同一脉出来的,但就算是熬制的同一类型的“蛊”,最后出来的效果也可能是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蛊毒的神奇之处。
“但不管那蛊毒是何样子,只要是‘癫蛊’,中蛊之人,最后都会癫狂,然后死去。”
至于什么时候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看叶良骏和田新翰那模样,炼蛊人显然是改良了那‘癫’蛊,让其发作效果没有那么强烈,同时也降低了被提早发现的可能。”游意微微眯了眼睛,漆黑的双眸之中有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这熬蛊的人很是厉害,要不是她也精通此道,怕是就算站在叶良骏田新翰面前,也不会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幸运的是,现在她发现了。
想到这里,游意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对向嬷嬷,“嬷嬷,让手下的人小心一些,若是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便让他们回来,我会帮忙检查。”
中了蛊不是好玩的,即便是没有向嬷嬷所说的那般,一日之内便化为脓水,却也不会是有什么好果子吃。中蛊的人自己自然是不会发觉了,若是长时间不将蛊拔出。那些没有害人性命的蛊毒也就罢了,其他恶性的蛊,却是能时时刻刻取人性命。
向嬷嬷也是知道后果严重程度的,闻言立刻点头称是。
“小姐,如果这两位老爷确实都中了蛊,该如何?”
“不知道。”游意直白的说道,“一,我并不确定他们中的是不是‘癫’蛊,如今只是觉得有些相似。即便是确认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为他们治疗。”
事实上,就算有可能,游意也不会给他们治。
这两人,皆是对着游府虎视眈眈,能多死一个,也算是报了一份仇怨了。
对于游意这个决定,向嬷嬷没有任何异议。
“如今除了这个,却还是有个问题,还未解决。”游意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笑意都消失了,眸光如火,看着向嬷嬷道:“嬷嬷可知道,今日叶良骏为何要附和田新翰所说,提前退堂?”
向嬷嬷皱了皱眉,低声道:“老奴大胆猜测,难道是与那冯怜儿有关?”
看来向嬷嬷也是注意到了田新翰之前那估计加重的几句话,游意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想来那冯怜儿是真的知晓我游府的一些秘密,叶良骏等人便是想从她身上得到这些秘密。”
本来这样的秘密,应该是只有田新翰独享,但现在的状况,若是田新翰不交出来,怕是冯怜儿便会被斩首,到时候谁都得不到,如此就是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去,于是田新翰就松了口。
在再次审讯判案之前,冯怜儿还需要待在府衙监牢好几天,这么几天时间,已经足够叶良骏他们问出想要知晓的东西了。
“叶良骏显然是在私下早已经与他们有了接触,只是今日田新翰才松了口。”游意眉头紧皱,脸色不渝。
向嬷嬷有些担忧,忍不住问:“小姐,如此该怎么办?难道任凭他们……”
“自然不会。”游意打断了她后面未说完的话,语调冷然,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安排一两个人在冯怜儿身边,尽量在叶良骏等人之前,探查出此女到底知晓我们游府什么秘密,之后再行解决她。要小心一些,不要被那下蛊之人发现了。”
向嬷嬷低头应诺。
想要无声无息解决掉一个人,游意有的是办法。即便叶良骏田新翰背后的势力再深厚,也不过一包毒药的事。若是一包不够,那就再加一包。
但现在游意有点不好出手,却是因为那下蛊之人。她完全不明白此人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哪方势力的。
应该不是田新翰亦或者叶良骏的人,不然不会两人都中了蛊毒。
那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罢了,先不管他。”游意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摆手道:“如今此人还隐藏在幕后,没有出现的意思,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去追究过多。左右也只是在田新翰和叶良骏身上下蛊。”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人只要不对上游府的人,游意也打算不管他。
“不过还是吩咐手下的人要小心些,一旦有什么问题,便来寻我。”游意不放心地又吩咐了一遍。
“蛊”这样的东西,一般人知之甚少,有很多人直到蛊毒发作身亡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东西死的,可谓是极为可怕的东西。
游意对“蛊”倒是知晓的清楚,但并不能保证身边的人会不会中蛊,只能勉强保护他们不会死于毒蛊。
“看来也是时候自己熬制一枚蛊了,还有这破破烂烂的身子……”
游意轻声低喃了一句,又抬眸看向嬷嬷,“嬷嬷,这些事不要让顾郁延知晓,特别是那冯怜儿的事。若是他问起,推拖不过,便将蛊毒的事告知他。”
“是,老奴知道了。”
游意轻轻“嗯”了一声,垂眸思考起来。
“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向嬷嬷低声询问。
“没有了。”顿了顿,游意又抬起头,淡声道:“这几日我需要待在房中,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我,若是没有召唤,嬷嬷也需要来。”
“是!”向嬷嬷没有犹豫。自从游意展现越来越多的实力后,她就越发的不用担心了。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然后被轻轻带上。
“哎……”游意单手撑着额角,双目微阖,重新陷入沉思之中。
窗外月色正明,将漆黑的夜空找的雪白光亮。
而向嬷嬷没想到,游意这在房中一呆,便足足呆了有七日。
七日之内,除了每日的吃食,基本游意就没有接受过其他东西。就连吃食,也是由向嬷嬷放置在门口,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会被端进去。
但更多的时候,就算那些吃食,也没有被碰过的迹象。
没有人知晓游意在房中到底是在做什么,无论是聂逸,还是顾郁延,甚至是有了消息的香芸想要禀告情报,都一一被向嬷嬷拦了下来。
今日便是第七日。
“师父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还没有出来?”聂逸苦恼地拿着药锤,没有什么规律地碾压着钵子里的药材,忍不住询问身边的人,“香芸姐姐,你可知师父是在做什么吗?”
香芸正在将一种种药材分门别类地从库房之中挑选出来,整理摆放好,十分忙碌。闻言也不过轻撇了他一眼,随口道:“小姐所行之事,岂是我们能够猜到的。”
聂逸本来也没打算能从香芸那里得到答案,如今听到结果,也并不苦恼,只是唉声叹气了片刻,便又重新碾磨起手中的药草来。
香芸收拾好了手边的药材,又看了他一眼,奇道:“聂小子,小姐何时曾严明收你为徒了?”
这小子虽然在背书一道上很有些门路,熬药却是十分困难,时常浪费药材,若不是消耗的都是寻常的草药,定然已经早早被向嬷嬷赶出去了。这样愚笨的人,小姐天纵奇才,怎么可能会看的上,还收为徒弟?
聂逸却是“嘿然”一笑,摸了摸脑袋,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他老人家是没有直说啦,但是师父所教的那些,已经可以为师了。书上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呸!你才为父呢!”香芸不客气的唾弃。
聂逸也不生气,他嬉笑道:“只是这么一说,小姐待我之恩犹如再生父母,便是不拜师,我也会忠诚小姐一生的。”
香芸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在药库之中又说了两句话,却见向嬷嬷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在游府之中,向嬷嬷一直是稳健的代表,香芸等人从未见过她失态的模样。就算之前小姐额角被砸伤昏迷,也只见到她有些着急的一面,却不像是今日这般……
香芸连忙迎了上去,“嬷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