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人来,许愿人去,不多时,那癫怪青年之后又有十多人完成心愿,皆是古怪人,所思魔愿无一不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怪奇。最为恶怪的一个是狄冲霄的老熟人,兰芳女皇皇夫司马斗,想听极炎魔叫一声爹。他是无所谓,却将满台人骇得魂飞,极炎魔真要是叫了,听到之人过后能有多少活着,只有天知道了。
好在想当极炎魔的干爹,无论年纪与实力,司马斗都不够格。愿大碎小,极炎魔便是给了机会,最简单的石头剪刀布猜拳,谁输谁叫爹。五局三胜。司马斗连败三局,输人不输面,死撑斗完余下两局,结果还是输,五连败,只能乖乖叫了一声爹。
论到赌,天下无人能赢魔皇,赌魔一生只输给过魔皇,是公认的天下第二。至于第三,够格争夺的人颇有一些,极炎魔便是其中之一。
斗爷爷耍人不成反被耍,狄冲霄着实笑到肚子痛。司马斗本就是老脸羞得红透,听到恶小子的放肆坏笑,奔着角地就过去了,将桌上的灵果仙酒抢夺一尽,转身跑了。
福如海抚须细思,想到什么,笑道:“虽是找死胡来,可也是别有深意,不了解他的人绝不想到。那老儿闹这么一出,分明是不想他媳妇再当女皇了。”
艾德华叹道:“还真是,我就说皇夫怎么也来了。要是直接愿许,事后女皇少不得要唠叨他一年半载。不过不当也未必是坏事。冲霄弟,文家夫妇有消息了么?”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此事不在一时,急也无用。啊,又有人进内台了。”狄冲霄取出百果酿与灵果,放满空桌。
那一许愿者肥肥圆圆,正是伏灵殿老殿主曾经的同行人之一,也是差点害死所有同伴的那一个,来到极炎魔身前,满脸的谄媚笑容,取出一杖碎片,魔愿就是拥有三个愿望。
无知贪婪者终于出现了,探测极炎魔底线的无畏“试愿石”终于出现了。外台顿时鸦雀无声。
极炎魔神色冷然不变,左手接过碎片,右手自心内取出三杖碎片,放到胖肥者手上。胖肥者没想到是得回碎片,想着碎片远比换来三愿更好,忐忑之心立时狂喜无尽,贪婪倍添,打算多换一些时只觉双手热得发烫,随之蔓延入心,用尽神光也难以压制。不及三数,火光透身而出,化为火球浮空燃烧。
火石兄弟行来,火石皇拿走已是无主的三杖碎片交给极炎魔;火石王头顶化现一个石灯架,拿取火球放入其中。火石兄弟同返石台。
狄冲霄撇嘴摇头。
艾德华道:“极炎魔王确是才慧通天,他早在半年前就说过魔愿是要用碎片来愿许的,少少一句话就强过他人说万句。魔王身上现在只有两种碎片,一是他的,没许过愿的;二是别人的,许过愿的。那蠢货既然想要一愿换三,极炎魔当然是要给他没许过愿的碎片。任谁都没有话说。若将极炎魔心里的碎片以先前功赏来比,该是极赏之上的炎魔宝库,哪是区区修神境能拿得起的。卷锤是圣神,连入宝库的资格都欠奉。这个心思,都是想想就好。”
众人深有同感,不禁感叹世间耍小聪明的蠢人就是这般多。
一众魔愿者们也是借着无畏试愿石想通透了,弃去所有侥幸之念,重新思索许愿方法,务求能在达成心愿的同时小小多得一些便宜。
又有一人来到狄冲霄所在的角地,大礼拜见,说了名姓,也是那伏灵殿老殿主的同行人,神魂专擅探察。狄冲霄听闾怀恩说起过此人,对他能将一群弱者团结一处颇感难能可贵,托起人,聊了几句后目送他离去。百花藏咕哝又是一个癫怪人。
那人去到内台,取出两杖碎片,交上,道:“魔王在上,小人姓彭名望,智短力弱,能得到魔碎纯是神魂远望他人难及。愿许就是希望能在观世镜中住上十年,也可能是一百年、一千年。不敢奢求整镜,任魔王取分,对合一杖碎片就可。另一愿,求请魔王将小人尸身与魂合之镜交给狄冲霄狄神将。若是魂散,魔王只管收回。”
极炎魔收走碎片,道:“魔碎岂是一般神魂可以远观发现,唯有观天一族,没想到彭家还有人存世。这该非你来的初衷。”
彭望道:“满天星早遭了报应,且不过是他人棋子,彭家与他的恩怨了结了。此两愿确非我来初衷,但现在已是不重要了,气运一事在他人眼里虚无缥缈,在我眼里是真实存在,没想到祖先们求之一生而不得的奇珍在此,若能借镜修行超脱神魂极限,他日必有机缘重振观天一族。我为彭家最后一人,世间没有事能比完成祖先遗愿更为重要。”
极炎魔点头,手中火光闪现,火光散去之时,手中多了块镜角。观世镜处,东面大镜于右下角缺了一小块,手掌大小。极炎魔将观世镜残角抛了过去。
彭望接住,将镜对照,神光闪过,仰后便倒。观世镜残角就此变成了一个短柄圆镜。镜身正面是观世镜的火晶镜身,镜背面多了一副山水图,山上坐着一人,好似在远望。
极炎魔叫来火石王,指了指镜与尸身。火石王应命,以灵光护尸,拿起圆镜,来到狄冲霄所在角地,放下。
狄冲霄将彭望尸身收入至尊小居内,拿过圆镜看了看后收入幻形袋中,顺手取出一小瓶醉石空青,送给火石王。
火石王半点不客气,收下回返石台,与火石皇各喝了一半。
殷雪道:“那对火石兄弟的感情还真不错。冲霄,他那是要自封修行,可以他的实力与境界,观世镜是不是太过高了些?”
狄冲霄道:“是,高得太多,但错过此机会,以他的实力再无机缘见到观世镜,所以他将自己逼到了绝处。若无法魂合观世镜就会是魂飞魄散。灭神师无限强大的根源就在于以命坚守心念,或许他能创造一个人世奇迹。但绝非三五年就能看到结果。没想到他是彭家后人,苏姨恨极亲父,其中一事便是亲父妒嫉观天一族,为了天下第一天相师之名借他人之力诛灭了观天一族,令天相一道少了一大传承。现在想来,满天星那时该就是深受他人控制,灭族一事绝不仅仅是妒嫉,必是观天一族不愿如他一般归附于某些人,以胸中所知祸害天下。”望向青霄方位,冷笑起来。
满天星一直归附于天神之鞭,良心发现后消失无踪,一切的一切,必与假以神相身份的青霄脱不了干系。
青霄察知灼灼目光,扭身对视,却是觉着狄冲霄的目光如剑,心中立时萌生畏避之感。意蚀对战竟然逊了一筹,青霄心中震骇,心想难道他不是尊神,是极神了?!
游东方也有所感应,因着东方神之故对狄冲霄的七极四重更具了解,以手遮断两人对视,低语灵光奇变。
青霄明白过来,回复镇静,心道果然是旁观者清,灵光奇变若是合入尊神意蚀正是可以弱减对方意蚀的存在。又是暗思幸好狄冲霄漏了底,若是对战时骤遇必要吃亏。
狄冲霄收回目光,闭目沉思,越想越觉着天神之鞭之所以会弄出灭世魂器绝非有心对抗光明宗、取而代之那么简单,忽地心中一震,自云箩遭遇想到一事:若是以魔器碎片为指引魂器,若以魔魂为魔器核心,灭世魂器会是什么一个威势?!
狄冲霄猛然睁开眼,道:“我想我猜到青霄会是什么魔愿了。”
百花藏道:“什么?”
狄冲霄望向如火天穹,道:“一个恐怖魂器的最后试证,事成,岛上所有人都会死,事败,天神之鞭不复存在。无论成败,于他一族皆是丝毫无损。只是小瞧人可不好,极炎魔敢于一魔挑战天下,其意就是要引出、逼出、诱出一些千万年来一直隐在暗处的存在。”
百花藏道:“听不懂,要不你给我一杖碎片,我替你干掉他,一了百了。”
狄冲霄道:“少扯。我对猜测并没有十足信心,先看着吧。有你打过瘾的时候。”
百花藏等的就是这句,不再说,只管喝酒。
不多时又有数人完成魔愿,或问灵珍线索,或是寻人消息,都得到答案。一人自外台行入,拿下面罩,是失踪近半年的门宗一,双眼给人一种空洞无光的呆滞怪感。来到极炎魔身前,门宗一取出三杖碎片交上,僵直地道:“魔王,我是门宗一还是门宗二?”
极炎魔道:“你就是你,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去的希望活着的是谁,活着的又希望自己是谁。”
“我想了一生也是想不清楚。”门宗一眼神回归清明,道:“本想以碎片化解狄神将对门家的误会,可对我门家有误解的又岂只是狄神将一位,远比碎片数量多得多,化解不尽,不理也罢。问事吧,凡事瞒不过魔王,我想亲眼眼看一看死去的那个是怎么死的,完整的经过。”
极炎魔道:“此事非本魔所长,但以本魔体内魔魂之力,学得时光错三成轻而易举,应你之事足够有余,但若想完整,就必要有一样东西,它的时间轴迹要长于死事起始,终于终结。此愿抵得两碎,若要本魔代你寻物,别许一愿。”
门宗一取出一柄断剑交了过去。剑身满是深紫血点。
极炎魔接过,火焰焚剑化为一个火点。极炎魔将火点点在门宗一眉心上。
门宗一困倦袭心,就这么站着睡过去,于梦中回到数十年前,亲眼见证断剑所经历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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