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网? -”艾斯突然开口,转身走向与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当现精灵和女孩并没有立刻跟上的时候,他冷着脸退回来,粗鲁地抓住了精灵的手臂。
“我们现在就得走。”他沉声重复。
现在连泰丝也听见了那若有若无的,哭泣般的声音。她惊惶地向后看了看,像是现在才现天已经黑透了。
“那听起来……可不太像个女人。”她想起那个传说,紧紧地抱着莫奇退到诺威身边,勉强开着不像玩笑的玩笑,战栗如蛇一般爬上脊背。
那声音低哑粗砺,直刺人心,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悲泣,但当你不由自主地凝神倾听,却又是如此黑暗而甜美的诱.惑.,让你心甘情愿放弃世上一切温暖与爱意,投身那冰冷空虚却永恒的怀抱。
唯有死亡是真正的安眠。
“别听那个!”艾斯低吼,诺威已经回过神来,用力拍着开始陷入恍惚的泰丝的脸颊,但似乎那没什么用。
莫奇一口咬上了泰丝的肩膀——它很害怕,但也仅此而已,动物可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情绪。
女孩尖叫一声清醒过来,茫然地盯着精灵的脸。
“我们得走啦。◎◎ ”他向她温柔地低语,紧拉着女孩的手,跟随艾斯跑向黑暗的另一边。
“那到底……是什么?……”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泰丝才气喘吁吁地问,想想这两天的经历,倒霉的似乎总是她。
“死灵法师。”精灵低声说,仿佛那个永远被黑暗和死亡笼罩的名字本身便是一种诅咒。
“你怎么知道?”泰丝问,即便是奔跑也不能让她闭上嘴,而且不停地说话会让她不那么紧张和害怕——她和埃德·辛格尔在这一点上十分相像,那让他们有时亲密无比,有时又互相厌弃。
“我……研究过他们。”精灵简短地回答。事实并不那么简单,但他可不打算让泰丝知道。
艾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精灵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一直跑到听不见任何声音才停了下来,泰丝把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懊恼于自己的体力在无所事事的几年后居然变得如此之差,而诺威则静静地看着连呼吸都没有变粗的艾斯。
“你知道他在附近。”精灵说,那不是责备或猜疑,只是简单的确认。
“我跟踪他到剑湖边,前天晚上跟丢了。”艾斯坦然承认,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似乎能消失在任何阴影里。 ”诺威回忆起他失败的跟踪。
“而且逃得比耗子还要快。”艾斯脸色阴沉。从冰原到大6中部,他跟得极其艰难,而且为了避开那些依然没有放弃追捕他的人,还不得不变成人类的样子。
“死灵法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是为什么要招惹这些难缠的家伙?”精灵脱口问,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抱歉,我总是无法控制地想知道一切。”
为什么?
艾斯垂下眼帘。他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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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冰龙在那条成年冰龙的爪下受了极重的伤,跌跌撞撞地躲进一处冰洞,万念俱灰,了无生意。它折断了翅膀和一条后腿,满身伤痕,其中有一条既深且长,从胸口直拖到腹部,涌出的血液迅凝结成冰。有很长一段时间,它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等死。
这个世界没有它的容身之地。
当它从模糊的意识中惊醒时,一个野蛮人正试图把手放到它的鼻子上。
看见原本以为已死的冰龙突然睁开眼睛,那两米多高的强壮男人在惊吓中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随即又立刻爬起来,低吼了一声,似乎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脸红。
冰龙冷冷地瞪着他。男人褐色的须纠结在一起,黑色的眼睛藏在突起的眉弓之下,看不出年纪。像所有野蛮人一样,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皮,散出极其浓重的腥臭的味道,像是腐烂的海豹的油脂。
——如果男人再靠近一点,它依然可以把他那没有任何盔甲保护的身体拦腰咬成两截。
它是快死了,但那并不意味着它他会接受任何来自人类……或野蛮人的侮辱。
但野蛮人似乎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他没有再接近它,只是站在一定距离之外,沉默地打量着那浑身血块凝结,一边翅膀扭曲地搭在地上的,垂死的巨兽。
在长久的、无声的对峙中,冰龙再次昏迷过去。无论命运安排了什么,它已无力反抗。
但它没有死。巨龙强大的自愈能力让它撑过了那些严重的外伤,每次睁开眼时都能看见的眼前那一堆剥了皮的海豹给了它足够的力气。
它一点也不明白那个野蛮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在因为饥饿而吞掉第一口被冻得硬邦邦的血肉之后——那对一条龙来说也就是不多不少的一口——它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拒绝更多的馈赠。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的交流。即使在冰龙清醒的时候,它也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拖进一条又一条血肉模糊的海豹,在男人离去之后伸长脖子一口吞下,然后闭上眼睛,在沉睡中缓缓恢复。
等它能够抖落覆盖在身上的冰层,蹒跚地走出冰洞之后,野蛮人在洞口留下了最后一堆海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冰龙在那座孤岛上待了很久,等待所有伤口痊愈,然后在寂寞中陷入长眠,醒来时身体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让它恍惚间觉得千万年已流逝,世上再无人知晓它的存在。
曾经燃烧在心中的愤怒、仇恨和不甘都变得有些可笑——那些它爱过也恨过的人类,在它的一梦之间,就可能已烟消云散。
它留在了冰岛上。这远离尘嚣的地方,或许会是它永远的家园。
当吃腻了孤岛附近的海豹,而只有白与蓝的景色让它越来越焦躁烦闷,它说服自己展翅飞向有更多动物生存的地方。
那是春天,北部冰原上的野花在转瞬即逝的花期里燃烧般怒放,似曾相识的花海让他降落在地面,一条龙不该有的柔软的情绪在它的内心蠢蠢欲动。被某种愚蠢的冲动所支配,它在花海之中打了一个巨大的滚,飞扬的花粉让他鼻子痒痒的,然后它立刻翻身坐起,为自己幼稚的举动懊恼不已。
飞过某个野蛮人的营地时,它忍不住盘旋了好一阵儿,然后落在那并不太大的营地中央,知道自己并没有危险。
那是个被人匆忙遗弃的营地,一切都还放在原处——木架上还没剥制完成的兽皮,火炉上冷透了的炖肉,桌子上无人收拾的酒杯里还散着余香。人们像是凭空消失,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