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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莫七

明远镇。

这座位于沧海岛以西最偏远的小镇,总是有一种独特的安宁气质散发而出,偏安一隅带给它的有闭塞的信息,同时也有难得的安静祥和。此刻,暮色四合,小镇也越发显得寂寥,只有一些小酒楼还依然灯火通明。

一头烟蓝色短发的少年踩着地上昏黄的光晕一路走来,身上的粗麻布衣服早已洗的泛白,在光影中折射出些许寂寥的味道。

与镇子上所有人黑色的头发不同,这头烟蓝色头发显得极为另类和扎眼,看见他走过来,附近的人也都有意识地避了开来。

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蓝发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只手枕在脑后,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抛着一枚银株,正在想晚上该吃什么。这枚银铢是他的工钱,每天在明远学院下课之后会去附近的窑厂做搬运工。明远镇也就只有窑厂能让不受欢迎的莫七做苦工了,但是同样,给镇子上的人两枚银株,而他只有一枚。

“一枚就一枚吧,有的吃就行!”少年清俊的小脸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就在这时,手里高高抛起的银株在达到最高点即将下落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横空而来,夺了那枚银株。他一愣,就见那条身影几个闪烁就跃上了附近两层的酒楼之上,末了,还回头冲他招了招手。

“还我银株!”少年小脸一沉,随即舒展四肢一跃而上。这可是他的血汗钱,用他的话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那身影朝着一条深巷掠去,但速度却不紧不慢,似乎在引诱着他。蓝发少年虽然警觉,但是无论如何银株是要抢回来的。这时,那身影拐入了转角。

“哟,莫七你这只小杂狗,几日不见,本事见长了啊。”

三条身影忽然间从两旁墙上跃下,当先的是一身白衣的少年,黑发束起,剑眉星目,称得上是英俊。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满脸肥肉的胖子,对面墙壁下则站着一个竹竿一般的高个少年,三人成合围之势将莫七堵住。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附近的星星般灯火投来些微的光亮,深巷里一片寂静。

莫七见到白衣少年,立刻眉毛一挑,“杨明!几日不见,你又想找打是不是!”

扑哧!

立在白衣少年身旁的吴胖子忍不住笑出来,指着莫七道,“小杂狗,你也好意思,从小到现在,哪回你不是被杨大哥打的满地找牙?”

“识相的把卷轴交出来,再跪下磕三个头,兴许杨大哥一高兴就放了你,要不然……”

转角处那条身影转了回来,手里正抛着一枚熟悉的银株,身材虽然瘦小,但是少年老成的脸上却透着一丝阴鸷和戾气。此人将李学林,那高个子竹竿一般的少年叫张大千,这四人都是明远学院的后期生,以杨明为老大,平日院里院外专横跋扈。而今日白天莫七逆袭成功,以一个中期生的身份从六个后期生手中夺得“镇鼍掌”卷轴的使用权,因此气愤不过的三人才将独自修炼的杨明请了出来。

杨明眯缝着眼睛,用一种非常蔑视的神态睇着莫七,仿佛就是一只蚂蚁,只要想随时可以捏死。

“把银株还我,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莫七心一横,虽然被虐多次,却从不装怂。

“你他娘的——”那吴胖子勃然大怒,一跃而起,厚实的手掌夹杂着一层灰色的气息朝着莫七拍来。莫七左掌作势迎去,却在快要对上的刹那折身旋了个弯儿到了吴胖子的身后,同时右掌死死扣住了他的粗短脖颈。莫七的小手在吴胖子肥的流油的脖颈肥肉处滑了一下,还是硬生生卡住了,“把银株还来我就放了他!”

“小杂狗你敢!”张大千作势就要扑来,却被杨明拦住,手掌一翻,“我这有一袋金铢,你敢要吗?”

杨明眼中透着讥诮和鄙夷,一个为了一枚银株拼命的人是要有多傻和没出息?莫七自然看出了杨明的用意和心思,那藏在心中的熊熊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怎么不敢?!”

手腕用力,将吴胖子整个身体提了起来,大力朝着杨明砸了过去,而他双脚一点,跟着吴胖子飞过去的身体朝着杨明就掠去。

“胆子够肥啊,培元境渡期竟然敢对杨大哥动手!”李学林冷笑一声。杨明负手而立,冷冷看着莫七扑来,忽然一股明黄色的培元气息从身体窜射而出,在头顶凝聚成一只猛虎。

虎啸山林,震的周围余人耳膜生疼,吴胖子的身体也硬生生被震飞了回去。莫七一低头,躲过了吴胖子的身体,却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培元老虎扑来。

“虎啸击!”

莫七近乎下意识地抬起双臂去遮挡这凶猛的一击,但是双臂忽然卡啦一声传来痛彻心扉的折裂声,这杨明随意一击就将他双臂折断,连带他整个身体重重朝后炮弹一般射去,刚好砸在吴胖子还未落下的身体上,轰然一声落地。一时间飞沙走石弥漫,鲜血染红了这里。

“大哥神威!”

李学林和张大千同时惊呼道。莫七最是狡猾,就算他们两人联手也不能一击对他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这完全是碾压啊!

杨明手指掸了掸衣摆的灰尘,脚步虚浮着飘来,俯瞰着压在吴胖子身上的莫七,“小杂狗,再嚣张啊?”

莫七此刻双臂骨折剧痛难当,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就如同恶魔一般在他的心底无限放大。如果说幼年时还能依靠疯狂和拼劲与他一搏,那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对等。但是一股血液里的傲气蒸腾而起,他张口就喷出喉头翻涌的血水,宛如血箭一般射向杨明。

“是你找死!”杨明眼神一冷,身型犹如魅影已经变幻位置轻易躲过血箭,下一秒一脚踏在了莫七的胸口。

扑——!

汩汩的鲜血从少年的嘴中流出,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永远不屈服的如火一样的眼睛。

“你知道么,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双眼睛。”杨明咧着嘴说道,“从小到现在,哪怕一次,你露出胆怯,求饶,可怜的眼神,我也不会一直针对你。可是你就是要在我面前装大爷,好像很了不起的一样……学林,给我挖了他的眼睛!”

李学林愣了一下,继而一个箭步窜过来,蹲在挣扎的莫七身旁,狞笑道,“小杂种,是你自己自找的!”

说着,单指立直,泛着灰色的气息,深吸口气之后忽然就朝着莫七的左眼戳去。莫七的瞳孔急速缩小,脸上的愤怒可以毁灭一座城。一旁的张大千脸上略略有些不自然,虽然平时也是好勇斗狠,但是像这样的手段他还是使不出来。

“住手!”

一声冷吒,暗夜中一道淡绿色的身影飘来,空气中首先弥漫着一层清香,一只橙色的玉掌轻轻拍在了张大千的后背。

“啊!”一声惨叫,李学林就像是皮球一般飞了出去。

“谁?!”杨明望着横空出世的身影冷喝一声。但见夜空中一条身型婀娜的淡绿色纱裙的女子飘然而来,黑发垂肩,远看气质宛若仙子,然而近前一看,却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不想死的,都滚!”

老太婆粗着声音喝道。杨明就感觉眼前这人怪怪的,但是全身那种气息的强横明显在自己之上,不由一抱拳,“在下大明庄少庄主杨明,不知阁下是哪位?”

“我老人家的名号,你这小娃子没资格知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滚!”

随着一个“滚”字,黑发飘扬,培元气息冲天而起。杨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朝着张大千招手,连同受伤的李学林一起飞速离开。

待三人离开,老太婆一个飞身蹲在莫七的身旁,将他从昏死的吴胖子身上扶起来。

“啊!”莫七低低呼痛了一下,双臂骨折的地方被碰到了。

“没事儿,只是脱臼了而已。”老太婆低低说了一句,眼中露出一丝关切和心疼,声音也变得有些年轻起来,当下,白玉一般的十指翻转拍在莫七的双肘之间,咔哒一声,随着莫七又一声呼痛,那双垂下来的双臂竟又灵活自如了。

“你是谁?”莫七盯着面前一脸皱纹的老太婆问道。

老太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起身冷冷道,“我救了你的命,还让你的双臂复原,你不先说谢谢,却还问我?”

莫七搔搔头,越看这面前的人越觉得奇怪,总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当下一抱拳,“多谢婆婆救命……”

“你叫我什么?”老太婆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

“婆婆啊?!”莫七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嗯……”老太婆轻着脚步围着莫七转了一圈,“既然是婆婆,又是救命之恩,你就磕三个头吧。”

“你——!”莫七顿时有些不高兴。

“怎么?”老太婆回瞪了他一眼,眼中一抹娇嗔让莫七心头一抖,“那杨明让你磕头饶你一命你不肯,如今我救你的命让你磕头谢我你又不肯,那我把你胳膊打断好了!”

莫七见对方来真的,连忙摆手,“唉!别别!我磕还不行吗!”

当即苦着脸,忍着胸口剧痛,跪了下来,“好心的婆婆大人,莫七小子谢过您的救——”

莫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头顶老太婆忽然传来再也无法压抑的笑声,笑声宛如风铃一般在夜色中弥漫开来。他眨巴着眼睛,忽然一脸扭曲,拍地而起,“陆轻容!你是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