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大陆。
连绵的雪从任何一个方向不停歇地飘落下来,层层叠叠的覆盖着这片白皑皑的荒原。即使已经进入了北川大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莫七还是感觉距离目的地似乎还有很久很久。
“小皇子,你怎么了?”
端坐在蓝凰背上,与莫七面对面的魏通牙忽然开口问道,那双腥黄色的眸子里似乎露出一些疑惑。纷纷扬扬的雪花沾满了他的头发,脸庞,衣服,两人对视的时候,感觉隔了一层白色的活动的帘子。
“没——”
莫七摇摇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以此来故作轻松。其实他已经陷入了某种回忆很久了。他想起在锡蓝灵院渡过的第一个冬日,那第一场不期而至的雪,想起那个婀娜的身影故作神秘的将自己从小屋中拉出时候的轻盈,想起她指尖覆盖自己脸庞的温度。现在想来,好像一切都还像是昨天一般。但时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也不再是那个时候的青葱少年。如今他的脸庞坚毅成熟,几个月下来积蓄的胡须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在明远,四季如春,却对于别人口中的‘雪’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和期待。等待真的看到了雪,不仅没有满足,反而时刻惦念着。如今身在这终年积雪的世界,才忽然明白,我其实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孕育的啊,我的骨子里是冰冷的,是属于雪的。”
魏通牙少有的挠挠头,尖长的指甲摩擦稀疏头发覆盖下的头皮,有些似懂非懂,正在这时,听伊伊忽然插嘴道,“老鼠哥,你别想太多,七哥这纯粹是自我抒情,眼看没有妹子可以撩,撩撩雪儿也是不错的!”
魏通牙更加莫名其妙了,却在这时,听到一声惨嚎传来,紧接着身下的物体开始剧烈晃涌起来。
“小皇子,这些日子见你的界力与日俱增,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境地?”
魏通牙想到什么又问。
莫七将掐住伊伊脖子的手抽了回来,微微摇头,“距离仙尊还差着一些……但这本仙尊劫委实厉害,只是短短四个多月,我的界道实力已经提升了五重境界。现在应该是七重灵尊巅峰。”
听到莫七如此说,魏通牙不由十分艳羡,因为他的界道实力一直停滞不前。虽说此前借用鬼王印的力量也曾快意,但是此番地鬼王消失,鬼王印也自然慢慢失去了作用。
“你若感兴趣,借你一看。”
莫七毫不吝啬,将如此珍贵的一本秘籍直接丢给了魏通牙。魏通牙如获至宝,立刻双目紧闭,掌心触碰在第一页的虚浮的字迹上,进入了修行状态。然而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魏通牙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继而冷汗涔涔,呼吸急促,最后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直袭莫七的面门。莫七眼睛眨也不眨,那道血箭在眼前一寸的地方全部凝固,继而覆盖上冰霜,随即化作冰粒簌簌而落。
“怎么了?”
他问。魏通牙此时睁开眼睛,将仙尊劫合上抵还给莫七,眼神中再无艳羡和贪婪,有的只有敬畏和恐惧,“这……这本书太玄奥了,依我的界脉根本无法承受它的力量,再看下去恐怕就要爆体而亡了!”
莫七眉头微皱,接过仙尊劫,虽然自己初始阅读的时候,的确感觉到非常强悍的力量在体内肆意,但是随着界脉的涌入,以及进入归梦境界的旷武阴阳诀的辅助,随后就十分顺畅了。
这之后,伊伊又继续在茫茫北川大陆上飞行了半个多月。这之间虽然也有遇到北川的一些势力,但都轻松化解。毕竟一个踏入太上仙君的高手,一只神兽,和一个老油条这种组合不是能轻易对付得了。
“我们到了。”
这一天,魏通牙忽然沉静地说道,伊伊盘旋在一片巨大的漩涡冰湖之上,发出清亮的凤鸣声。莫七低头望去,身下是一处极为壮阔的冰雪世界,一片大的看不到边际的漩涡冰湖——说是冰海也不为过——呈现在眼前。从哪细致清晰的波纹,可以看到这里此前曾是一处活生生的水域,然而在一瞬间,它就完全凝固了。
“我第一次坠入冰窟之后出来,就是站在这片巨大冰漩涡的边上。第二次来寻访的时候也是到了这里,却再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冰窟。我曾深入这片冰漩涡,可是直到最深处也没有发现任何。”
魏通牙回忆着,伊伊已经载着两人落地,三人并肩站在壮观的冰漩涡边上,显得十分渺小。莫七沉吟片刻,忽然取出那把霜白长剑。
冰神剑!
曾经冰皇百里道真的佩剑!这世间真正唯一的神器!
他纵身跃上半空,正对冰之漩涡,大雪纷飞中,他拔剑出鞘,剑锋割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流淌而下。
嗡!
那把冰神剑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兽,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紧接着霜白的剑身也变成了冰蓝色,而整个剑身以十倍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只是极短的时间内,刚才还只手可握的冰神剑就变成了一把宛如擎天柱般的巨剑!
莫七双臂扬起,身后紫色的羽翅扑扇开来,所有的风雪在这一刻亦为之所舞,一颗耀眼的小太阳在其头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我以百里氏唯一子嗣的名义!”
一声暴喝之后,这股强大的力量催动那把巨大的冰神剑从天而落,直直插入冰漩涡的最深处。
咔——
巨剑扎入最深处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随即这冰漩涡上覆盖的厚重的冰层开始出现裂纹。随着巨剑剑身纹路的勾勒越来越清晰,一股暗藏着的力量也渐渐被唤醒。以莫七为中心,此刻这片冰之漩涡成为一个骇人的所在。即使是伊伊和魏通牙也不得不纵入天穹,远离开来。
喀喀——
冰之漩涡的裂痕越来越大,碎裂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崩塌之音传来,随着厚重冰层的完全崩溃,那被凝固的漩涡冰湖瞬间就活了过来!
奔腾的水流发出了欢快而巨大的咆哮声,肆无忌惮的疯狂旋转起来。而随着水流的旋转,水位急剧下降,仿佛有一个窟窿在这冰湖之下,将这些水全部吸走。
“这是——”
魏通牙吃惊地看着水流完全消失之后,这片裸露的宛如巨大骨架的空间,“好像是一个巨型的骨骸!”
莫七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思绪纷飞的时候,就听伊伊说道,“好像在天罡武界里看到过类似的……”
“是了!这是创世大神盘古的遗骸!”
莫七忽然想起来,天罡武界第二层凛域中曾经展现过的巨大遗骸,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里就是冰皇窟的所在?
想到这里,莫七掌心微微握紧,那把巨大的冰神剑倏然间化作一道流光归剑入鞘,“下去看看!”
说着,当先朝着深壑的巨大骨骸飞了下去,魏通牙和伊伊随后一左一右也跟随在侧。深入其中,可以看到巨大的骨骼连接成的空间,同时一股至阴的力量扑面而来。三人急速下坠,转眼间已经坠入百米深,再抬头望去,原本无比硕大的入口此刻竟然如同井口般大小。
“那里是一个通道!”
伊伊眼尖,指着底部漆黑处一个并不太显眼的洞口,明显还留有大量水渍浸泡过的痕迹,应该就是之前这磅礴水流消失的原因。莫七心神力探究而去只感觉那洞窟之后又是一个宏伟的空间,隐隐有着不少壮阔的建筑,心下顿时跳了起来。
三人鱼贯通过那个洞口,更加深邃的黑暗吞噬而来。莫七微微翕动嘴唇,代表一重太上境的太阳般的培元球立刻浮现在头顶,将这片幽暗的空间顿时点亮。光亮升起的时候,三个人忽然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高耸的建筑鳞次栉比,阴冷的色调,细长的建筑本身,更像是瘦削般的高耸塔楼,一座一座几乎充斥了整个视线。这些莫七三人从未见过的建筑,简直就如同上天秘密埋藏在这里的遗迹一般。
“这里看起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非常繁荣啊,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建筑!”
魏通牙感慨道。
“不……这些建筑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一种巨大的法阵。”
莫七忽然开口道,神行极掠,立在高耸建筑的顶端,俯瞰下去,他就像是灯塔一样,光亮随之朝着四面的黑暗燃烧而去。
“法阵?!”
魏通牙吃惊不已。
“恩。”
莫七点点头,面容平静,努力感知这里的每一丝气息,“这些密如繁星的建筑是支撑某种巨大法阵的,再往前行,应该就能知道法阵的中枢是什么了。不过我感觉,这里应该就是冰魔族——也是冰皇族——的遗址。”
嗤!嗤嗤嗤!
就在这时,四盏幽冷的火焰忽然从四面升起,火焰之间构筑出来的影子慢慢从黑暗中心摇曳出来,一道道或白或蓝或灰的身影像是某种梦魇一般快速扩散而来。
“看来我们触动了法阵,似乎有苦头吃了。”
莫七说的轻巧,魏通牙和伊伊已经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两人各自施展力量朝着扑来的影子攻击而去。
“通牙秘术·尘界剥离!”
金色的三角光圈笼罩最先而来的几道影子身上,然而还没等其剥离,那些影子已经穿越空间阻碍,来到近前。一张张平板一样的脸盯着三人,同时妖娆的身体爆发出奇寒彻骨的寒气,这些寒气有迹可循,凝结成冰枪陡然刺来!
“这些东西是什么做的!竟然毫无反应!”
伊伊惊呼起来,原本想着自己已经是神兽了,这些宵小总可以随意解决威风一把,然而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培元力的攻击都如同打在空气上,反倒是这些摇曳的怪影所爆发的冰枪随时可以让人变成冰雕。
“这些应该是阵法的效果,得先想办法破掉阵法!”
魏通牙看得明白,一边穿上玄武罡岩,一边躲闪。
“破阵法?”
莫七忍不住想笑,这种等级的阵法岂是说破就破的?他眉头微皱,反手再次抽出冰神剑,冰蓝色的剑身随即泛出一丝寒意,紧接着剑影所至,那些摇曳的怪影全部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再也摇曳不起来。
“冰神剑·破妄!”
莫七单掌在半空轻划,冰神剑忽然宛如绳索一般,剑尖暴涨,极为柔韧的朝着那四面点燃的火焰斩去。
扑——
火焰被斩去,那些凝固的怪影随即消散而去。
“这把剑果然不同凡响……要过这法阵,看起来还得依靠它啊!”
莫七微微一笑,持剑开道,身后魏通牙和伊伊紧紧跟随,三人在壮阔的法阵建筑中快速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