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紫禁阁。
当刑天与徐开先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多钟了。
立身这座象征着当今华国至高权利的地方,刑天扭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身边的徐开先一眼,道:“李上将,看来你今天晚上又不能休息了?”
“估计能睡的时候也是很晚了。”
徐开先脸上带着苦笑,摊了摊手,道:“没办法,正是改朝换代之际,就算是人老了力不从心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
刑天摇头,与徐开先并肩前行,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唔,你这边赢得干净不?”
“要嘛不动,要动,就斩草除根,这才是我辈军中男儿的风采!”
徐开先冷笑一声,缓缓道:“有些人,早就已经忍了他太久,一直没动也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如今既然战火已经挑起,那么这帮人的末日也就到了!”
到这里,徐开先忽然朝四下指了指,轻声道:“这地方,真的经历了太多太多,就像这华都一样,算上本朝,已经足足经历了三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朝代了,看上去繁华无比,可时间久了,繁华就是滋生污垢的地方,清贫之地却向来清静!
嘿……
刑天,这地方啊,脏!
脏的很呢!
在这里待得时间越久,你就会觉得越脏!
老子十八岁从军,一生南征北战,走过了这个国家最困难的几十年,于三十二岁时拜将,然后第一次踏入了这里,到现在为止,怕是已经二十年都不止了!
可老子足足用了二十年时间还没看清楚这地方究竟有多脏,还是看不清所有人那张充满正义的面具下掩盖的是怎样一副丑恶嘴脸!”
刑天未语,不知道徐开先为什么会和自己忽然起这些,正在暗自揣摩着对方的意思。
他可不认为这一番出去怕是会得罪无数人话是徐开先一时感慨!
哪怕,徐开先真的老了,但这个老人也绝对不是那种因为老了所以废话连篇的人!
对方这一路走来,能一口气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若腹中无城府沟壑,那是打死刑天也不信的,真要是那样,估计对方也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了,为官之道,切忌多嘴啊!
而今这段话,含沙射影太多,刑天是不得不深思啊!
一时间,二人走在夜路上,四下静悄悄的,只传来二人“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多久,徐开先再一次开口了,忽然问道:“刑天,你眼中的天下是什么?”
刑天一愣,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深深看了徐开先一眼,轻声道:“我不过是一介草莽武夫而已,这天下间的熙熙攘攘与我有屁关系?所以,真要起这个问题,我倒是特别想听听您眼中的天下是什么?”
“我?”
徐开先大笑了起来,过了良久方才笑罢,一字一顿道:“普天之下,莫非民土,率土之滨,莫非民臣!
这天下,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全部都是老百姓的,但凡占据民财、民土,掠夺民权的,那全都是我的敌人!”
刑天眸光一闪,隐约之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却又抓不住重,不禁道:“那您的敌人可就多了去了。”
“是啊,敌人很多很多,多的我可能穷尽一生都做不到了。”
到这里,徐开先忽然话锋一转,道:“所以啊,我却是不得不开始考虑培养一个接班人了!
我老了,确实是不行了,还不知道有几年好活呢,但是江山和意志这些本来就是一代人一代人相传的,从古至今,历来如此!
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提拔到一个能斗倒那些会吃人的‘怪物’的年轻人的来继承我的衣钵的话,那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刑天脚步顿时一顿,脸上带着些许惊骇,不禁转过头看向了里徐开先。
黑暗的环境中,徐开先的眼睛很亮,亮的简直宛如一盏明灯一般!
这个时候的徐开先,整个人身上都荡漾着一种莫名的气韵,看着刑天的时候,眼睛深邃明亮的让刑天都觉得有些刺眼!
瞬间,刑天似乎读懂了这位一生都在斗争的老人的心思了!
不过,可能是真的被这位老人炽烈的眸光刺到了眼,刑天别过了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与对方对视了,轻声道:“徐将军谦虚了,您现在才不过六十岁左右而已,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何必考虑那么多呢,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皇天不负有心人,只有您肯用尽全力的去做,相信有生之年要达成心愿也不是不可能!”
此一顿,刑天道:“人,只重当世才对!”
“恨天不能借我三十年啊!”
徐开先眼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失望:“只可惜,这件事情我能放心托付的人不多,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个而已!
我觉得,唯有此人,方才能还我一个太平天下!”
刑天垂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驻足不前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地方了。
依旧是大明湖畔的阁楼,虽然此刻已经是深夜了,但阁楼上却已经掌灯,有几个老者在秋风中饮茶聊天!
“咱们上去吧?”
刑天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实在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徐开先探讨过多。
尤其是老人那炽烈的目光,让刑天甚至有些无法面对,虽然不知道这个老人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欣赏自己,但刑天却知道——自己这一生,沾染着太多太多的因果,就像痞子龙曾经过的,他注定做不了英雄,只能做个枭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枭雄才能活的更好!
所以,刑天虽然在问徐开先要不要上去,但是自己脚下却是丝毫不停顿,直接就迈开脚步朝前走去,显然是不给徐开先拒绝的机会!
刑天的意思,徐开先如何能不知道!?
这个老人在月下苦笑,忽然抬头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眼中的天下是什么呢?”
刑天脚步一顿,垂头沉默片刻,只了两个字:“征服。”
而后,不再停留,直上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