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年第一场雪在临近年关的夜晚悄悄降下来。大街小巷里挂满了红色,气氛热烈,置办年货的人群熙熙攘攘在街道上行走,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的声音随着口中哈出的白雾一起喧嚣在空气里。
肩挤肩走出的三人,胖胖身影带着一名女子一名秃子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脸上颇有喜气的正朝一座小院过去,路上三人有说有笑,胖子大抵是在炫耀着什么。
冬日的大雪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在院落里,泛着银白的剑身平端,雪层层叠叠积攒在上面,握剑的女子一动不动保持着某种出剑的姿态,屋檐下,戴着面具的白宁坐在那里,黑刀寸步不离依放在旁边。
咫尺之内,周侗似乎在和他讨论什么,一问一答意见并不一致。
“芙蕖虽说习的是你传授的剑法,但怎么练,还是老夫来决定,人字一撇一拉,立在地上就要站的稳,习武是大事,岂能贪图快捷…..”
老人像是训斥弟子一般,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对面的白宁却是置若罔闻,目光停留在一动不动的女子身上,旁边山狗夜鹰等人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那边俩人,耸耸肩膀,颇有些无奈。
“….这江湖上,贪图捷径之人不是没有,当初老夫与那东厂白宁也有些交集,此人武功进展迅速已是平生罕见,只是‘练武先练心,立宗先立德’这十个大字,他却没有涉猎,武功长进,心就会随之而然的变大…..人的心长的太快,就容易长歪的。”
白宁微偏了下头,看了看老人,也不辩解,有些人有着自己的世界观,有自己的处事理念和观点,尤其还是一位老人,自己无论说多少,也是说不通的。
雪地里,惜福脸颊通红,平举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白宁并不理会老人,便是朝女子吐口而出,说了一句。
“微风揽月归,雏燕振翅上枝头…..”
仿佛这句口诀被演练了无数次一般,惜福下意识的挽动手腕,剑锋嗡的一声抖开,积雪弥漫在空气里的一瞬,剑影揽过一轮半圆,过处飘下的雪花被带动着荡了起来。
下午没有温度的阳光里,树叶上的积雪在刹那间仿佛承受不住了重量垮下来,院落中央的雪地上,女子跨步一停,绣鞋踩过了积雪,手中长剑让人无法用眼察觉的速度刺了出去。
嗡嗡嗡…….
剑身在空气里轻轻嗡鸣。
…..
“胡来….”
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盯了一眼,气的背着手转身望屋里走。惜福这才回过神来,收起剑,有点不相信的望向屋檐下的一众人,然后指了指自己。
“刚刚那一剑刺出去….是我做的?”
夜鹰、山狗、猞猁齐齐点头,就连白宁也为她拍了拍手掌。女子脸上红扑扑的,高兴的原地跳了两下,“这么说…我也要成高手了?”
那三人又摇了摇头,夜鹰不想打击她,但更不想因为一句恭维,而可能造成往后会出现的错误,他解释道:“…..小姐,你练武太迟了,骨骼已经定型,况且黄兄给你的只有剑招没有配备运气法门,最多能发挥三层,两种因素合起来,小姐注定只能是二流……”
说话的时候,院门推开,胖子、文娟、李三提着年货进来,王威拿着长条肥硕的腊肉扬了扬,深深吸了一下,说道:“看看这肉多香,切这肉的人刀工也必须厉害,与我倒是有的一拼了…等会儿晚饭,我给你弄点好吃的…馋死你们。”
他把腊肉宝贝似得夹在腋下带着文娟俩人急忙忙的跑去后厨。惜福收回视线,又接着刚才的话,“…练了几个月啊…才二流…”
“就知足吧,小姐。”山狗半靠在檐下的柱子上,“好多人一辈子都停留在这里呢,再说,有黄兄和周师傅在,你也没机会动手的…嘿嘿。”
望着与山狗他们理论的女子,白宁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最近他的言语越来越少,临近新年,旧历翻过去,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平繁,黄信被救走,郑婉与系统的联合,利用白宁的身份,一点点的拿回了一些权利。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陪惜福过完这个年,他就要回京城了,通天塔的修建,在工部和户部全力配合下,召集无家可归的数万流民,从春季开工,再到年底,已近完工了,系统要做的事差不多已经到了尽头。
那么剩下的,就只剩他白宁要做的。
到了,大年初三这天,雪停了。也过来意外的访客,登门的人一身绒领长袍,腰间悬着一柄雕有飞燕标记的宝剑,英姿挺拔的进来,与众人熟络一番后,被周侗邀请进了客厅里谈话,此人带来的人则停留在外面,与夜鹰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提防。
“周老前辈的威名,文书远在他处也是如雷贯耳的,自踏进河.南府更是听到周师傅前些日子被人陷害的事情,让文书觉得这世道对一个老人显得有些刻薄了。”
惜福添上茶水,放到桌上,那边李文书看了一眼,“这位姑娘可是周师傅令爱?”
此时,女子倒完茶水出了门,身后,周侗点了点头,望着出去的背影,说道:“是,不过她是老夫在女真攻汴梁退走后,无意在城外救下的,看她孤苦无依,便收为女儿,也算圆了老夫膝下无后的遗憾。”
“周师傅仁义心肠,文书佩服!若是当今天下人人都如周前辈这般,何愁家国不靖啊。”李文书站起身冲老人抱拳一拜。
“使不得,快起来。”周侗过去搀扶,对这年青人有些兴趣,便好言让对方坐下,便问了他来的目的。
“晚辈今日过来,自然是为前辈拜年的…不过还有一事需要拜托前辈。”
“何事?”
李文书平静的看着老人,随后张了张口:“举大义,诛白宁!”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外面似乎风雪又刮起,挤进门缝,有呜呼呼的声音,身影对面,周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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