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段家村的人还没有到来,几人在裱画厂里转了一圈。裱画厂其实并不是很大,是将八间平房搭在一起的厂房。因为许久没有开工,到处都是一股霉味。
丁胖子走了一圈之后,有点郁闷道:“原来还以为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没有想到屁都没有!”
“你是说画吗?”王洁妮笑道,“这里的画,早就被两个村子里的人分走了。”虽说村民不懂得裱画厂里一些画作的潜在收藏价值,但村民们都喜欢贪小便宜,不拿白不拿,早在92年,裱画厂彻底垮台的时候,裱画厂里面的画就被抢空了。那些画大都低价卖走了。
“都说不到黄河不死心,胖子,你现在死心了吧。”唐天宇见丁胖子一脸沮丧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王洁妮却是脸色一白,娇呼一声,道:“不好,段家村村民冲过来,胖丁,你赶紧躲好。”
外面动静不小,村民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光听声音至少有百十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唐天宇指着厂房的后门,对丁胖子,道:“你到后面去躲一下,我们替你挡着,等到派出所的人来了,你再出来。”
丁胖子这厮擅长在背后打闷棍,这时候知道不能正面硬抗,只能从后门溜了出去。说话间,段五贵带着被打的年轻人和一帮村民,已经冲到了厂房里面。
“哎哟,我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原来是小唐书记啊。作为咱们夏余镇的党委领导干部,你带人打了村民,这算什么事儿?”段五贵在唐天宇的手上吃过亏,所以对唐天宇这个刺头书记,潜意识里还有点害怕。否则,换做其他人,段五贵恐怕早已招呼人一股脑地冲上去,将那动手的人给打个半死了。
“倒是会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他们先动手的。”王洁妮在一旁驳斥道。
“哎哟喂,大三元的俏寡妇也在这里啊,难怪小唐书记上次在饭店里面这么护着你呢,原来两人是早就有一腿了。俏寡妇,难怪你看不上我老段的,原来是喜欢小唐书记的小嫩肉……”
“放你老娘的屁!”王洁妮见段五贵将自己跟唐天宇牵扯在一起,顿时脸红耳赤,道:“段五贵,你这个老光棍,几个老婆都跑了,都说你不能行人事。原来以为你只是身体有病,现在看你脑袋都有病了。脑子里尽想一些龌龊的事情。”
王洁妮没有了往常面对唐天宇时候的温柔妩媚,身上展现出一股泼辣劲。她是一个寡妇,如果不够泼辣,很容易被人欺负。
段五贵最怕人说他不行,不由得恼羞成怒,他往前走了几步,狠狠道:“我今天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和你试试,看看我究竟能不能行还是不行。”
段五贵往前走了一步,唐天宇也往前走了一步。唐天宇不说话,瞪着一双星目,没有任何表情……倒是将段五贵给吓住了,他冷不丁地往地上一坐,惹得白洁妮一阵娇笑,胸口的两只大白兔,巍巍颤颤的,很是耀眼。
唐天宇原本身材就高,与大约只有一米六五的段五贵差了一个头,所以坐在地上的段五贵只能抬着头望着唐天宇。
“唐书记……你……你……让开!”段五贵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地道。
“我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看你撒泼的,段厂长!”唐天宇缓缓道,“承包裱画厂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我收到举报,说一直有人在用各种手段阻碍承包事宜。我想不会就是段厂长吧?段厂长可是一个老党员,而且我还听说,你可是段超书记的叔叔,千万不能在外面做一些给党员摸黑,给段书记摸黑的事情啊。”
王洁妮听唐天宇这么说,差点笑出声来,暗道小唐书记倒是蛮能装的,说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段五贵被唐天宇三两句一吓唬,脑袋一时有点转不灵光,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扯着嗓门道:“这裱画厂的事情,是我们段家村的事情,跟我是不是党员有什么关系?跟段书记更没有一点牵连!你不要含血喷人。”
“唉,段厂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看来你的党姓还要提高啊。作为一个合格的[***]员,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做到带头示范作用。我看你现在这模样,一点都没有示范意识,带着村子里的人闹事,阻碍裱画厂的承包,违抗中央颁布的经济决策,我看你瓶盖厂的党委书记也不要做了。省得给党员摸黑,让段书记难做人!”唐天宇说话的语速依旧很缓慢,但每一句都相当有力,说得段五贵心惊肉跳。
这唐天宇果真如同外界传闻,什么事情都敢说,什么帽子都敢扣!**裸地将段五贵跟段超给捆绑在了一起。
“段叔,我们该怎么做?”被打的小年轻见段五贵犹豫不决,不由得有点心急,在旁边提醒了段五贵一声。
段五贵心中暗想,我怎么知道怎么做,遇到了难缠的新来唐书记,他也有点束手无策。
正犹豫间,厂门口又进来一批人,却见陈村长带着派出所的联防队员们走了进来。
“在做什么?是要造反吗?”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年轻警员,唐天宇认得,是镇派出所副所长陈忠。陈忠是一个退伍军人,说话声音浑厚,喊了一句话倒是镇得住场面。
村民们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多是钉耙锄头一类。
之前陈村长急急忙忙来找自己还没当一回事,可一听说是段家村的人在裱画厂围堵唐天宇,陈忠就大吃了一惊,慌手慌脚就带着人冲过来了。
唐天宇虽然年轻,但好歹是个镇领导,如果镇领导在村子里被打,那捅到县里,恐怕正副派出所长的位置都会被撤销。
段五贵却并不买陈忠的账,冷冷笑道:“陈所长倒是好大的官威啊。谁敢造反,不过是村里的人被欺负了,我们来要个公道!”
“要公道可以,但那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非法聚会,是要坐牢的?”陈忠平常看段五贵很不爽,说话之间语气也不太好。段五贵,有个外号叫做段一霸,很多时候都不将派出所放在眼里。黄袍加身,谁敢轻易撩段书记的胡须?
不过今天唐书记在这里,他倒是有了些胆子,他可是打着救驾的旗号来的。
“那你把我们都抓了吧。”段五贵突然往地上一坐,哼哼道。
刁民!陈忠见段五贵耍无赖,顿时有点郁闷,一时倒没有很好的办法。
“陈所长,麻烦你现在安排个人去通知段书记。然后告诉段书记,我建议今天的镇常委会议,便安排在这裱画厂。让大家看看,这段家村的人,是什么素质!”
听唐天宇说要请段超来开会,段五贵在地上终于坐不住了,他眼神有点慌乱,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蹦了起来,拍拍屁股,道:“今天看陈所长的面子,我也就不跟你们纠缠了。但段晓明今天被打的事情,我肯定不会罢休的,等会我就得去报案。”
段晓明,就是被丁胖子用石头拍得头破血流的年轻人。
“呵呵,段厂长,你还是消消火,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陈忠见段五贵有退意,也就顺便给了个台阶,他也不想今天的事情激化。
“让他去派出所报案吧,我也想将裱画厂的事情给弄个清清楚楚。”唐天宇冷冷地看着段五贵,段五贵感觉到身上一阵冰凉,不仅暗道有点邪门。
段五贵又抱怨了几句,才带着村里的人离开,见到陈村长的时候,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老痰,显然将陈村长又恨上了。
见段五贵撤了人,陈忠便带着联防队的人也走了,临走的时候,笑着跟唐天宇打了一个招呼,说有空喊唐天宇一起吃个饭。
唐天宇也没有拒绝,拍了拍陈忠的手背,表示了谢意。
出了裱画厂,旁边的老黑道:“老大,这唐书记这么年轻,还真沉得住气。刚才三言两语,硬是将段一霸给吓跑了。”
陈忠撇了撇嘴,笑道:“你知道个毛,这唐书记身上有‘气’!”
陈忠曾经跟着一个高人学过点相人之术,他今天才发现唐书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紫气,暗道这唐书记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以后要跟他多亲近亲近。暗道,他会不是就是师父口中所说,自己的那个贵人?如果有机会,还能遇到那个高深莫测的师父,自己得去好好问问。
等人都走了,唐天宇喊了几声丁胖子,却见他没有出来,有点诧异,便来到了后门。
没有想到丁胖子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不过丁胖子哼哼唧唧之间,脸上倒是眉飞色舞,他拿着一张画卷,痛苦并快乐地叫道:“老三,咱们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