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到了一边，陆壹才低头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在外头待久了，小姑娘被风吹得肌肤冰凉，鼻尖也有点儿泛红。
陆壹把人拉到背风处，侧身替她挡了挡风，
“冷不冷？”
陆清越吸溜了一下鼻子，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壹下巴朝她垂在身侧的手点了下，
“你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陆清越茫然一瞬，顺着他的话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刚刚拨打出去的电话还在接听状态。
原来刚刚她和许倩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呢....
陆清越哦了声，低头不说话了。
见她情绪似乎不佳，陆壹把手插进兜里，声音平淡地问，
“刚刚去找程星野了？”
陆清越依然低着头，垂着眼看花园里修剪整齐的草地，
“嗯。”
陆壹又问，“问他了没有？”
陆清越抿了抿唇，小声说，“还没问。”
刚刚她出现的时机实在不好。如果不是许倩有意把她引去那儿，她肯定是不会故意去刺探别人的隐私的。
可是...她还是听见了。
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念念不忘地保留了十几年呢？
陆清越一想到这里就有些难过。
不管如何，叶梓萱都是比她先到的。
他们认识了十几年，已经有了那么漫长时间里沉淀下来的回忆和情谊。程星野会把她的东西保留那么久，说明她在他的心里是特殊的。
这份情感的分量，甚至可能超出了男女之间互相喜欢的那种感情。
陆壹见她不说话，垂下眼眸来看她，
“那你去问，我在这里等你。”
陆清越这回终于抬起头来。
迷蒙的眼底清亮亮的，心里却很没底。
其实她不想去问。
至少当下这个夜晚，她宁可模模糊糊地相信，程星野对她的偏爱是唯一的。
陆壹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难得耐着性子没有嘲讽她，只是淡淡地补了一句，
“欺骗自己没有意义。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不要一厢情愿地被人蒙在鼓里。”
陆清越心口发堵，讷讷地哦了一声。还是听话地转身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去。
沙发上众人还在玩闹着，大声的说笑，骰子丢在桌面上，还有ktv里深情款款的歌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烘托得这个夜晚格外的热闹。
陆清越心里想着事情，有点儿出神，没怎么看路就往楼梯上走。
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就猝不及防撞到了人。
她立刻抬头就要说对不起，手腕却被人松松地握住扶稳了，
“怎么心不在焉的？”
高大的身影靠近，身上熟悉的气息犹如被阳光晒过的雨后丛林，干净而清新。
要找的人忽然在眼前，陆清越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忘记了要说什么。
见她情绪似乎不高，走路也心不在焉的，程星野微微俯身，盯着她微微泛红的鼻尖看了眼，目光上移，对上她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眸，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细密的睫毛下，他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专注而温柔。
隐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忽然就在这一刻漫了上来，犹如涨潮的海水，迅速吞没了艰难屹立在海面上的礁石。
陆清越咬紧了唇瓣，纤细的睫毛随之颤动了几下，然后才闷闷地小声说，
“程星野，刚刚我看见了。”
程星野一时没有明白，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只看小姑娘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心头瞬间慌乱起来。
他垂着头认真看她，低声问，“看见什么了？”
陆清越咬了下牙，硬着头皮说，
“你和梓萱姐在露台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她会出现在那里纯属意外。也怪她听力太好，隔着那么一段距离，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程星野明白过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握着她的手掌微松，缓缓下移，触碰着她的手心，试探着去把她的小手攥紧了，然后才问，
“你想问我什么吗？”
他于心无愧，不怕她问。倒是怕她不问，就自作主张地疏远了自己。
好在陆清越也直白，她盯着他漆黑的眼眸，很是直接地问，
“梓萱姐真的是你的白月光吗？”
别人都这么说。所以....是真的吗？
程星野握紧了她的手，指尖触及她手心的软肉，温柔又小心地捏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问，心里倒是平静下来了。
他坦荡地和她对视着，坚定地否认道，
“不是，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也没有对她有过别的想法。”
即便是当年被她救过一命，叶梓萱也从来不是他的白月光。
陆清越倒也不是不信他，只是陆壹说得那么笃定，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她抿了抿唇，没忍住又问，
“那他们为什么都说她是你的白月光？”
这回程星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话肯定是陆壹和她说的。
被他们几个狗兄狗弟传谣了那么多年，程星野也很少会去替自己辩解。但是面对着小姑娘黑亮莹润的眼眸，他难得极有耐心地，低声解释说，
“我小时候被她救过一次，就被你哥他传成这样了。不过....”
不过....？
忽如其来的转折，让陆清越一下子警惕起来，
“不过什么？”
程星野默了几秒，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后才略有些失神地说，
“...我好像认错人了。”
其实跟叶梓萱聊完之后，他一整晚都有些心神恍惚。他实在没想明白，当初怎么就会认错人了。
明明跟他一起被送入病房的就是叶梓萱，捡到的那个小小挂坠上刻着的也是【y】。
y，不就是叶吗？
程星野想不明白到底哪一步出了错，可是时间隔得太久，又实在想不起来当年的具体场景。
只记得有个很乖的小女孩似乎一直蹲在他身边，一边伤心地大哭，一边陪着他等待救护车...
听他这么说，这回轮到陆清越惊讶了。
白月光都能认错？
哦不对，不是白月光。
那...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吧....？
程星野都这么说了，陆清越觉得，自己再追问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她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站着，迷迷瞪瞪地自己理解他跟叶梓萱的关系。
程星野低头瞧着她，见她神色有些迷蒙，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还在不高兴？”
陆清越倒是也谈不上不高兴。
其实她一直都挺愿意相信他的，只要他亲口承认这一点，她就信。
信他真的不喜欢叶梓萱，也信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她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给她的感觉沉稳又安心，于是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了。”
程星野盯了她几秒，确定她神色确实看起来平静无异，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伸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将人轻轻搂进自己怀里。
清瘦有力的手臂松松地环住她的腰，他微微躬着后背，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地哄，
“以后不高兴要告诉我，我不想让别人来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