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哭什么?走,跟师父去准备午食。”简宁拉着她去了灶屋,丹阳县的酒家早关张去了外地讨生活,她只能在家宴请霍锦成他们,也掐着日子早备齐了菜。
因此次赈灾丹阳县皇上命太子一手操办,任务自然落到霍锦成头上,且自简宁京城平了痘疫,杂交粮又在太子扶持下问世后,如今太子在民间声望渐高,又知风清子师徒三人都没了,他便不再避雍王锋芒,一改从前纵情声色的病娇之态,渐立足于朝堂还颇得皇上赞誉。
此番霍锦成自京城带来的多是鼎字号人,沿途随行送活禽的百姓也都知晓丹阳情形,随身都带有干粮,简宁只须给他们做锅热汤即可。不然她和巧凤二人要备几十号人的饭菜,难度系数还是比较大,单是择菜都要花费不少功夫。
巧凤自打丁贤村去往京城再转来这儿,前后算下来离开简宁才半年光景,可她却感觉和简宁分开很久了,似乎很长时间都没和简宁一块做过饭了。
真好,此刻她坐在灶炉前添柴煮着汤,不时朝在灶台边忙碌的简宁瞄眼,心中只觉极为踏实。
“师父,这些柴禾是谁帮着劈的?”巧凤坐在小板凳上抽出根干柴问道,从前在家里都是丁阳丁健包揽了这活。
“是跟着你师公的童叔和石叔劈的,还是他俩跑去邻县买来的,这些年此地百姓过得实在太苦了。”
“不怕,有师父师公在,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一定会的!”
“你这丫头嘴越来越甜了,等吃过饭师父领你去南山果园转转,现在那儿已长满青草,刚来时一点绿色都看不到。”
她师徒在这做饭说着话,前院衙门里霍锦成同着丁有田,在说北地雁城官员的事儿,“御史台的肖大人已在着手查雁城以往的官员,肖大人同我父亲有些交情,路过雁城我便去拜会了他一面。”
霍锦成告知丁有田,他从肖大人那听来的和丁有田递上京的消息一般无二,早些年丹阳县富户举家外迁都经官府层层盘问,去往何处都在官府留了底,还签字画押保证不得在外胡言乱语方得放行;平民百姓想外出讨个活路便是出了城门,也压根离不开北地,消息这才被死死封锁住。
他所说的这些,丁有田在雁城时已从曹氏母子嘴里得知,曹氏一家是丹阳县人氏,徐大力因要随镖局外出走镖,也曾签署过保密协议。
要不是丁有田救下他,简宁又救了他妻女,徐大力和他娘曹氏还不敢轻易吐露实情,故而雁城鼎字号的人消息虽灵通,因没在这事上上过心便也一直不知,一个个少不得被霍锦成龇了一顿。
“还有一事。”霍锦成瞄眼丁有田,“我那日去见肖大人时府台杨大人也在,他提到你还提到了江通判,说是此人失踪多日,多半是自知罪责难逃不知躲哪去了。”
丁有田微一笑,他前回写给杨大人的信里回避了江通判的事,杨大人在官场里打滚多年必是猜到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才借霍锦成的嘴告知他不必再为此人烦心。
“他可是已被郡主料理了?”霍锦成看他这反应便知,且霍锦成认定简宁一身本事来自南洋子,“你可知那姓江的得过何人指点?”
“你爱说不说。”他不问,丁有田还不知,他一问,丁有田便猜到和风清子的三个徒弟有关。
果然。
霍锦成眉一扬:“是风清子的大徒弟日照,他原另有师父,日照又曾传授过他几招。”
“郡主当真了得,非但没折他手里,反护着你们一行全身而退。”
丁有田低头摸了摸鼻子,继而抬目瞟向他,“就不能是我护了我夫人的周全?”
那日他也是出过力的好吗?
“你?”霍锦成斜目扫他眼,又打量了下四周,摇摇头,“此乃我见过最寒酸的衙门,丁大人,要不我借你银子修缮一下,你京城里的酒坊算我一股如何?”
他突然转了话题,丁有田便就着他的话道:“这事你跟我说不着,你得去找宝儿的舅舅,那是宝儿舅舅舅妈的营生,同我可无干系。”
“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我跟前藏着掖着大可不必,且不说其他州郡的大小官员,单京城里有铺子的官员少么?不过都没摆在明面上罢了。”
“再一个……”霍锦成斜目瞅向他,“马大哥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酒坊能稳稳当当做起势,你真当没我的功劳在内么?包括你家老六的酒楼,只管你要酒坊的一股还便宜你了。”
丁有田知他所言不虚,无论是老六的酒楼还是马家的酒坊,他和简宁都是背地里的老板,平南王府自不便照应,他们也没让平南王知晓。外地人在京城做生意少不得要有靠山,能仰仗的只有霍锦成。
“那两样你就别打主意了,打也白打。”丁有田笑道:“我另有桩好事交付你,一会吃罢饭我领你去个地儿,到了那再同你细说。”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替你师父瞒下一事。”
“我师父?”丁有田先是一怔,随后以为他指的是没告知太子刘瞎子身份这事,心下不以为然,只要他不承认,刘瞎子眼下又去了月国,霍锦成能奈他何?
当下摆摆手,笑道:“我师父一说书算卦的,能辛苦你替他瞒下什么事?噢,我想起来了,你指的是他写的‘雾山怪诞’对吗?那些书早烧了。”
霍锦成用手点着他,“你还瞒我?梅香的叔叔裴汐沅如今被立了太子,此前可无人瞧好他,月国一直对我中原大地虎视眈眈,他母亲又是中原人,还曾是庆国的公主。”
他说着来回踱了几步,又定住看向他,“要知道月国几百年来可从未立过有中原血统的太子,然而短短数月便有人助他力挽狂澜。你说,这背后助他之人的身份若让皇上知晓,你猜会怎样?”
丁有田闻言惊得后背心发凉,霍锦成若向太子禀明刘瞎子的身份,不管太子认不认定刘瞎子就是当年的南洋子,只怕都会疑心他师父会勾结月国来攻打大宴朝。
如此一来,他师父只怕此生再难踏上大宴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