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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结局

一个月前在白帝城,雎安对即熙说他既然答应了她再也不会瞒她,便有一事想要说给她听。

他说,如今这个魔主死后,他的心魔便会成为下一个魔主。

他说,他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放过魔主,魔主必须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即熙心中百转千回了半天,介于雎安难得一见的坦诚忍住了要锤他的冲动,点头同意道——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混蛋,可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他了怎么办?

雎安低眸想了一会儿,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即便我的心魔成了魔主,我未必就会输。”

“你自然不会输。”即熙认真地看着雎安的眼睛,笃定地一笑:“因为我会救你,我永远会救你。”

就像他第一次试炼归来时,就像他故意失格准备赴死时那样,她会救他。

从他强大的,不可违逆的命运中拯救他。

傅灯怔怔地看着雎安手里的琉璃罐子,那里的蝴蝶已经匍匐于罐底,毫无生气。风雪呼啸而来裹挟着无边无际的煞气,一齐涌向雎安的身体,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尽头。他却安静地将琉璃罐子放回傅灯手里,说道:“事出突然,未得你同意便催动了蛊毒,抱歉。”

这样一个人,温柔而凛冽。

傅灯抱着那琉璃罐子,有些不能反应地摇摇头:“不……”

她的不必还没说完,就看见鲜血从雎安的额际流下,顺着的他的脸庞滴在他的衣襟上,黑色的衣襟颜色越发幽深。他摇晃了一下便闭上眼睛向前倒下,傅灯还没来得及扶他,就见一个人影快速地奔来,抱住雎安摇摇欲坠的身体。

雎安的师母,苏寄汐。

不对,是悬命楼楼主,她的即熙姐姐。

雎安弯着腰,长发披散于身后,银白色的发带在风雪中飞舞,与磅礴的煞气交缠在一起。他的头抵在即熙颈侧看不清神情,却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从黑色衣袖下寸寸露出来,慢慢抱住即熙的后背抓紧了她的衣服。

即熙抱着他的肩膀,托着他的后脑。

她抬眼看去,浩大天空之上星河烂漫,便如她十岁时雎安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下面具的那个夜空。

细雪纷飞,浩浩荡荡地从看不见尽头的天空落下来,就像她十五岁打赌输了,跟雎安表白时随风落下的梨花。

“阿灯。”她开口叫了傅灯的名字,傅灯立刻应了:“即熙姐姐。”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她的即熙姐姐了。

即熙转过脸看向傅灯,她的脸上沾了雎安的血,在苍白脸颊上极其鲜明。她突然笑起来,很浅但是很美丽的一个笑容,她说道:“阿灯,让柏清把我们关起来罢,关在静思室里。”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雎安睁开眼睛时,被久违的阳光所刺痛。

这是夏日的阳光,炎热而毛躁,生机勃勃仿佛永不死亡的热情。他站在绚烂的金色日光下,怔怔地看着这个清晰明亮,色彩艳丽的世界。

这是个大户人家的花园,池塘里开满了无边无际的荷花,翠绿的荷叶与粉红的荷花相映,淡淡的香气随风飘荡,飞檐下挂的铃铛也随着风起而叮当作响。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圆形的石门中跑进来,跑上池塘中的石桥,朝着雎安跑过来。

他穿着干净精致的蓝色衣衫,看起来是娇宠长大的,长得很好看,笑得天真而烂漫。

“雎安!安儿!”

雎安怔了怔,便看见一个中年妇人从石门那边走来,她穿着杏色的衣裙,眉心有一点小小的红痣,笑得温柔又无奈。

这个人他只见过一面,但是一生也不会忘记。

那男孩听了妇人的呼唤,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妇人一步步登上石桥,在孩子身边蹲下,笑着拿出手绢给他擦去汗水:“安儿怎么跑得这么快,当心跌跤。”

然后她站起身来牵起孩子的手,说道:“来,跟娘亲一起走。”

雎安侧过身,默默地看着妇人牵着那个孩子的手,笑意温柔地走过他的面前,走下石桥。

他便走在他们身后,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安儿最近功课累不累?”

“还好,先生讲得很有趣。”

“那便好,你上面几个哥哥都大了,你也不必强求功名利禄,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那妇人疼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

他们穿过花园走到了大堂,孩子便放开妇人的手一路奔到堂中那男人的身边,大声喊道:“爹!”

那男人眉目看起来有些严肃,但见了孩子便笑起来,从桌上拿起一盒糕点:“你是知道爹爹买了荷香居的点心,一溜烟就跑来了?”

孩子笑着说是,接过男人手里的糕点道谢谢爹爹。男人便摸摸他的头,说他好友要带着女儿拜访,一会儿妹妹来了要把糕点分给妹妹。

雎安站在堂中看着这一家人,非常寻常的,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客人来啦!”有人这样喊道,雎安过头去,便见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笑着走进堂中。

那个小姑娘与小男孩岁数相当,生得相当可爱也不怕生,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孩手里的糕点盒子。小男孩便走上前去,举起手里的糕点盒子笑道:“我们一起吃吧!”

小姑娘立刻点头,好看的眼睛笑得眯起来。

他们凑在一起吃完了那盒糕点,然后一起去池塘边摘荷花。小姑娘说想要收集好看的贝壳,他们便又一起跑到了海边。

那是长长的看不见边际的金色沙滩,和浩瀚的看不见边际的蔚蓝色海洋。夕阳西下,温暖的阳光照耀在海面上和沙滩上,把世界都染成热烈的橘红色,两个小小的身影有时聚在一起有时分开,他们撩起衣服做成兜,放满了收集到的美丽贝壳。

雎安站在沙滩上,抬眼看着海的尽头那硕大的落日,绚烂的光芒和色彩。

他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丰富的色彩了,他有时候会觉得他将遗忘这个世界的样子。

看来他还没有。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蹲在沙滩上的小男孩,蹲下来拨开沙子拾起一枚洁白的贝壳,放进男孩的兜里。

“你现在觉得很幸福吗?”

他问这个十岁的他自己。

心魔扮演的十岁的他自己。

小男孩捡贝壳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一双稚嫩而倔强的眼睛望向雎安。

雎安笑了笑,说道:“你希望这样平凡地长大,有家人相伴,和即熙以这样的缘分相遇,是么?”

“至少比你现在幸福得多。”

“不,我现在也很幸福。”

“你说谎!”男孩蓦然站起来,他兜里的贝壳便哗啦啦地全部落在沙滩上。

他盯着雎安,慢慢说道:“你听到他们是怎么说的吗?‘天机星君为天下善念而生,可否为天下而死’,他们要逼你去死啊!明明你一直在保护着他们,他们却要你死,这样你还能觉得幸福吗?”

小男孩站起来正好与半蹲的雎安视线平齐,他安然地笑起来,心平气和道:“他们说错了,我并非为天下善念而生,我是为我自己而生,为自己选择向善,为自己选择承担起这些责任。我现在还并不想死呢。”

在他第一次试炼之后,在如这个幻境一般的滨海小城,在如此刻一般夕阳西下金红的海边,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作为天机星君出生,作为天机星君候选者长大。他所接受的教育,遇到的事情,拥有的品格皆是命定。

就连让他意识到“雎安”这个人的所有都为“天机星君”而存在的契机,也是命运所设。

如此强大而不可违逆的命运。

可就算他不是天机星君,从心底里他还是想成为善良而坚定的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那么他接受它。

命运选择了他,这也是他所选择的命运。

“你杀了戚风早,如今我便是魔主。以你的力量再也不能压制我,我可以把你永远囚禁在这个幻境里,可以完全占据你的身体。”

“然后你就会和我一起被星命书杀死。”

“这样不是很好吗?”男孩笑起来,灿烂而带着恶意:“我们死在即熙的诅咒之力下,她会痛不欲生。我们将永远占据她心里的所有位置,这辈子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再也忘记不了我们。”

“承认吧雎安,她是你在这个世上最温柔最光明的愿望,她也是你在这个世上最污浊最自私的愿望。”

你希望她好好活着,自由而快乐,忘记你也没有关系。

你又希望她痛苦地活着,再也不能爱上别人,平生铭记和缅怀你。

雎安沉默平静地看着男孩眼中的恶意,他浅浅一笑,拂去男孩脸上沾着的沙子:“你说的没错,可我最希望的是能和她一起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共度余生。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活着不痛快,想让我以死解脱。但是那时候你动摇了吧,就在你告诉我魔主死后你将变成新魔主的时候。”

男孩的眸光闪烁,狠狠地瞪着雎安。

“因为那时候我彻底相信了即熙是爱我的,你也相信了她的爱意。所以你不想我死了,你想和我一起活下去,不是吗?”

男孩还是没有回答,他拍开了雎安的手,不让他碰自己的脸。

雎安轻声笑起来,他说:“说实话,从我十三岁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吧。这十八年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你不希望我幸福吗?”

男孩抬起头看着雎安,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你。”

寻常人对自己的心魔无不否认畏惧厌恶。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把心魔也当朋友,与心魔无事闲聊,聊了十八年。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对心魔也温柔。

完美的环境出现了裂隙,在裂隙出现的刹那一个遥远熟悉的声音传来,如同跨越时空千山万水地来到他身边。

“雎安,我来接你啦!”

是一颗星星,从裂隙中坠落的星星,落地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凡人女子,穿着紫色的衣衫戴着金色步摇,眉心一点红色花钿,巧笑倩兮。即熙向雎安伸出手,雎安弯着眼睛笑起来,站起身来走向她,一步一步在沙滩上留下脚印,直到拉住她的手。

即熙看向不远处那个瞪着他,神情阴郁的小男孩,笑得更加灿烂:“如果雎安活下来了,只要雎安活着,那我就永远留在雎安身边,哪里都不去。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只有雎安,我的目光永远不会移到别人身上,这个世上绝不会有比雎安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如果雎安死了,他胆敢死了。就算是我杀的他,那我也马上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我马上就离开星卿宫再也不回来,连他的墓也不会去扫,我去喝我的酒看我的美人,快活一生。”

“我以我的父母祖辈,荧惑贪狼的名义发誓,我说到做到。”

说罢她拉着雎安,和他一起走向那个小男孩,在一片温暖炫目的橙红色夕阳光辉里,弯下腰对男孩伸出手。

就像许多年以前,雎安说要带她回星卿宫的那天一样,向这个年幼的孩子伸出手。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男孩看着即熙的手很久很久,他乌黑稚嫩的眼里映着夕阳余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终于握住即熙的手,低声狠狠地说:“你休想忘记我。”

雎安浅浅一笑。

他的心魔最早是孤独,后来即熙抚平了他的孤独,又以离开加深了他的孤独。当她再次回到他身边时,就变成了他的心魔最在乎的事情。

是她驯化了他的心魔。

即熙便一手拉着雎安,一手拉着那男孩,悠然道:“走罢走罢,我们回家!”

三年后。

寂静的山谷里传来叫骂和追逐的声音,梁曲赤着脚在丛林间拼命地奔跑着,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以至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与急促的喘息声相伴。她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绝望地想着完了,她要跑不动了。

梁曲终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小□□往哪里跑!”追逐她的那些大汉围上来。

梁曲惊惶地回头看去,只见阴森森的树林间,一轮惨白的明月高挂。追逐她的那三个家丁撸起袖子慢慢走过来,笑得狰狞仿佛志在必得。

“祭献给我们夫人是你这贱胚子的荣幸,居然还想着跑!”

梁曲晃悠悠地站起来,她哭着双手合十,用力地搓着:“各位叔叔伯伯……老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我……我给你们磕头了。”

她说着便噗通跪下,俯身就要磕头。

此时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磕头的举动。

梁曲怔了怔,抬头看去。她的右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他背上背着一把剑,右额上戴着一枚银白色的面具,脖子上缠着一道两指宽的白绢,目光淡淡地对着前方。

“你并未做错事情,无需向他们低头。”男子的声音很温柔。

那些家丁愣了愣,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怎么回事。带头的那个面露轻蔑之色,他挥着拳头道:“这是哪里来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还想着英雄救美!”

他说着就向白衣男子扑过来,男子微微偏过头让过家丁的拳头,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掀翻在地,利索地转过他的胳膊一掰。

“咔嚓。”

“哎呦哎呦!胳膊断了!”家丁哀嚎着奋力挣扎,无意中把男子脖子上的白绢扯落。

他的两个伙伴一见这个情况立刻扑过来帮忙,只听天空中一阵嘶鸣,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一个爪子提着一个将那两人吊起,远远地扔出去。

梁曲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从那个高度扔下去,恐怕腿也要断了。

男子站起身来,那断了胳膊的家丁立刻惊恐地逃走。

梁曲怔了一会儿,马上从地上站起来,她哭着拉住男子的袖子说道:“恩人……求您好人做到底,我姐姐也被他们关在府里……求您救救她。”

此时月光大亮,梁曲借着明亮月光看见男子脖子上咽喉以下的位置,竟然有一圈红色的图案纹身,莫约一指宽,纹路极其纤细,绕着脖子围成闭合的圆。

这纹路像极了她在府里看过的祭坛上刻的图案。

“你不用担心,府里被关着的姑娘我都会救出来的。”男子淡笑着说道。

“你……你脖子上的是……你不会和府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吧!”梁曲心生绝望,她想要逃跑可是脚下实在没有力气了。

雎安摸了摸脖子,便吹了一声口哨,阿海叼着那根被扯下的白绢飞到雎安肩头,雎安拿过白绢缠在自己的脖子上,遮住那些纹路。

“是符文,也是契约。你在公爵府里看到的应该也是符文,不过和这个性质不同。”雎安将白绢的尾部妥帖地压在衣襟之下,对梁曲道:“你若信我便跟我走,若不信我便自己去逃命,他们不会再抓你回去了。”

“你要去干嘛?”

“去救剩下的姑娘。”

梁曲咬咬牙:“我跟你走。”

她跟着这个白衣男子在丛林里走着,男子的步伐很快,她尽力赶上他的。他向她询问了许多府里的情况,她一一回答了他,对话多了她便莫名觉得这似乎是个可靠的人。

虽然他肩膀上的鹰,还有脖子上的符文,看起来不太像是好人。

梁曲看着公爵府越来越近,偏过头看着他,她刚刚才发现这个男人似乎看不见。这真是好可惜,虽然他戴着面具,但依稀能看出来是极好的容貌,而且气质不凡。便对这个白衣男子说道:“恩人……若你能救出我姐姐,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雎安的脚步顿了顿,他摸摸肩头的阿海。

这话一会儿你可别告诉即熙。

“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该做的。更何况我自己的身也已许了别人,不能令姑娘托付了。”

他们走近了公爵府,便见公爵府内竟是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无数人正惊慌逃窜,更有无数百姓在街边围观。梁曲怔了一瞬,便凄哀地喊道:“姐姐!”

“梁曲!”

不期然这声呼唤有了回音,梁曲转过头去,便看见她姐姐正站在街边,眼泪汪汪地向她奔过来。她一把把姐姐抱住,哭道:“姐姐!姐姐你没事!你还活着!”

“是,是这位恩人救了我。”她的姐姐指向身后,梁曲才看到熊熊火光之下,公爵府正门口正站在一个紫衣姑娘,衣服是上好的绸缎面料,绣着大片金色的海棠花纹,头上也带着金色发钗,一看就是极其富贵的大家闺秀。

此刻她旁边站着一只雪白的大狼,身边围着一圈手持兵器的官兵,她倒是很无所谓地抱着胳膊,懒洋洋道:“都说了那是三昧真火,只烧邪祟不烧活人,你们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什么跑。”

“府里的姑娘都救出来了吗?”雎安问道。

梁曲姐姐便点头,回答:“方才这位女侠把我们全救出来了。”

雎安便笑笑,他穿过人群穿过围着即熙的士兵,走到即熙身边与她并肩,轻声道:“又弄这么大的排场。”

“这玩意儿不好搞,我烧烧它耗耗它的力气,一会儿你拿不周剑砍了它丫的。”即熙踮起脚在他耳边说道。

梁曲远远地看到紫衣姑娘伸出手放在嘴边,她的手腕之上竟然有一圈和白衣男子脖子上相同的红色符文。

雎安笑起来,他解下额上的面具,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公爵府夫人为求青春不老,供奉邪祟以少女之命祭献饲养,星卿宫巡查此地,特来除此邪祟。”

他摘下面具之时梁曲便愣住了,人群中也相应传来惊叹之声,有人窃窃私语道:“他们就是……”

梁曲看着白衣男子拔出背上那把剑,透明的剑身里红色细密的脉络,如同跳跃的心脏。他同紫衣姑娘说了些什么,便拎着剑走入府中,官兵也没敢再阻拦。

没过多久,天光突然亮如白昼,继而大火与光芒一齐平息。梁曲回过神来的时候,街上的紫衣姑娘和她的狼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梁曲想,她认得那个男子额头上的星图,那是南斗星图。

这是天机星君雎安,和他的道侣荧惑灾星、贪狼星君即熙。

这些年他们很出名,即便她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他们的故事。天机星君为铲除魔主吸收了魔主的煞气,魔主死后天机星君竟然变成了下一个魔主,他和荧惑灾星一道闭关七七四十九天,终于与心魔达成一致,三人签下连命的契约。

从此主善的天机星君,便和灾星、魔主共生共死。他辞去了星卿宫宫主之位,如今的星卿宫由天梁星君执掌。

——是符文,也是契约。

梁曲想,原来就是这个符文。

——我自己的身也已许了别人,不能令姑娘托付了。

他们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形影不离,惊世骇俗。

十分相爱。

远处即熙、雎安、阿海和冰糖走在月光明亮的夜路上,阿海突然啁啁两声,雎安立刻制止道:“阿海!”

即熙一拍手:“海哥干得漂亮!”

她眯着眼靠近雎安,扒着他的肩膀说道:“第六十三次,嗯哼?”

“……她只是说说而已。”

即熙腾得一下子跳到雎安背上,雎安习惯性地把她接住,即熙搂着雎安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被我逮到了,你得答应我,下次我想在小树林做!”

“……”雎安叹息一声,碰碰她的脑袋:“好!”

她的手环在他的脖子上,露出手腕上的红色符文,她笑道:“明天就是十五,你的心魔就要出来了,每个月的这一天都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我可得看好你。我发现他挺喜欢吃的,这次带他去吃个什么好呢……”

两人、一狼、一鹰就这样在洒满月光的路上慢慢走远了。

他们还要这样走完漫长的一生。

同山川河流,四时风物一起永恒。

一起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