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新洗牌 第四十九章 回心转意
英国政府刚刚宣布组建特遣舰队。阿根廷就派出了运输船队。虽然国际博彩组织的积极性无法与20年前东海战争时相提并论，但是在交战双方均积极行动的情况下，好几家博彩组织还是开出了盘口。
裴承毅对赌博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22日傍晚，裴承毅再次找到了华剑锋。
虽然从马德普拉塔出发的阿根廷船队最快也要到23日上午才会进入战区（英国并未像50多年前那样划定交战海域，所谓的“战区”是指200海里专属经济区），但是按照华剑锋的判断，如果英国佬想给阿根廷一个下马威，在局面上扳回一盘，就应该采取积极果断的行动，主动伏击进入公海的阿根廷船队。因为阿根廷船队将向南航行一段距离，到达南纬44度以南海域之后再转向进入公海，所以伏击战很可能在22日19点30分到23日6点30分之间打响。
“如果今天晚上相安无事，我们就得考虑别的办法了。”
“你觉得会相安无事吗？”。裴承毅看了眼华剑锋，目光回到了面前的电子地图上，“这是阿根廷军方给你们的航线图？”
“对，上午发来的。”
裴承毅摸了摸下巴，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作为陆军将领，裴承毅不是很懂与航海有关的东西，但是他当了多年参谋，还接受过高级培训。有一些相关知识，不是什么都不懂。
看了好一阵，裴承毅才抬起头来，对耐心等在一旁的华剑锋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华剑锋很有耐心，毕竟在潜艇上干了几十年，没有点耐心，也不可能成为共和国历史上最出色的潜艇艇长。
裴承毅看了眼水平放置的投影屏幕，端起了放在手边的茶杯。
“运输船队的航线？”
“故意选择一条比较曲折的航线，不会没有原因吧？”
“你说这个？”华剑锋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有原因，而且还很有意思。”
裴承毅没有插嘴，在这方面他没有多少发言权。
“最初的时候，我还认为阿军想借此降低遭遇伏击的风险。”华剑锋掏出香烟，点上抽了两口，说道，“从表面上看，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这条航线的大部分都在阿根廷领海与专属经济区内，虽然英国已经展开军事动员，政府也发誓要收复马岛，但是与半个多世纪前的上次战争相比，英国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也就不大可能像对付‘贝尔格拉诺将军’号那样，越界伏击阿根廷船队。只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条航线不但不会降低遭到伏击的风险。反而帮助英国潜艇做出了伏击决定。”
“什么意思？”
“船队走这条航线，英国潜艇就不用为选择伏击地点发愁了，因为没有选择。”华剑锋冷冷一笑，说道，“设想一下，如果阿根廷船队从马德普拉塔出发之后，直接南下，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公海，英国潜艇会遇到多大的麻烦？要知道，从拉普拉塔河口前往好望角与麦哲伦海峡的这两条航线上，每天都有数十艘、甚至上百艘船只往来。只要阿根廷船队进入国际航线，凭英国海军那几艘潜艇，要想找到仅有五艘快速货轮与三艘护航战舰的船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不是说找不到阿根廷船队，要找的话，肯定找得到。关键是，阿根廷派出的是巡航速度达到二十四节的快速货轮，英国海军的潜艇不可能始终保持同样的航行速度。也就是说，必须提前确定船队行踪，潜艇才能选择最佳伏击地点。如此一来。及时确定阿根廷船队的航线成为重中之重。根据我的作战经验，只要阿根廷船队充分利用国际航线上的他国船只，肯定能够逼近马岛。”
“这么说来，根本不需要护航战舰了。”
“当然不是。”华剑锋灭掉烟头，说道，“如果出现这一情况，英国潜艇的最佳选择就是收缩防御范围，采取守株待兔的战术，在马岛附近，甚至在阿根廷港外面等船队主动上门送死。虽然伏击成功之后有可能遭到阿军反潜巡逻机的围攻，但是以英国潜艇的性能，只要把握好机会，充分利用马岛周围复杂的环境，肯定能够逃走。”
裴承毅笑了笑，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华剑锋也笑了起来，说道，“按照我的判断，阿根廷船队选择这条曲折航线，除了要把货物送上马岛之外，还想借此机会干掉那几艘碍事的英国潜艇。”
“有这个可能吗？”。
“暂且不说这个，我们看看阿军的处境。”华剑锋点燃了第二根香烟，看样子他也来劲了。“谁都知道，阿根廷必须在英国的特遣舰队到达之前占领马岛，也就是歼灭岛上的英国驻军。虽然打到今天，阿军已经取得重大进展，但是现在的马岛不是半个世纪前的马岛，英军吃了一次亏，不会吃第二次亏。我不是陆军将领。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不能尽快把重装备送上马岛，阿军很快就会吃到苦头。”
裴承毅笑了笑，表示赞同华剑锋的观点。
“所谓士气可鼓不可泄，对于五十多年没有经过磨砺的阿军来说，一路顺风顺水的打下去还没问题，果真遇到点麻烦的话，恐怕问题就大了。”华剑锋抽了两口烟，笑着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能够看出来，我相信，住在唐宁街10号的英国首相、或者是住在白宫的美国总统没有理由看不出来。如果我是英国首相，我就会命令海军，不惜一切代价拦截阿根廷船队。”
“同样的，阿根廷总统与阿根廷海军参谋长也明白这个道理。”
“正是如此，所以阿根廷海军要利用这个机会。”华剑锋呵呵一笑，说道，“看下阿根廷船队的航线就知道，英国潜艇只能在马岛北面，距离塞瓦尔德斯群岛（位于马岛西北，属于马岛的次级群岛）两百八十到一百二十千米处设伏。再远的话，将进入阿军岸基反潜巡逻机的主要搜索范围。再近的话，则将进入浅水海域。毋庸置疑，阿军比我们更清楚马岛附近的自然环境，只要阿根廷海军的参谋不全是白痴，就应该得出同样的结论。由此判断，阿根廷海军想借此机会干掉英国潜艇。”
裴承毅笑了笑，没有急着开口。
“你想想，真要干掉了那几艘英国潜艇，别说大获全胜，如果能够干掉一艘或者两艘英国潜艇，迫使英国海军撤走其他潜艇。阿根廷能够得到多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裴承毅故意问了一句。
“不明白？”
裴承毅笑着摇了摇头。
“得了，你还真装傻了。”
“不是装傻，有的时候，听别人说出来，感觉更加真实一些。”
华剑锋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毫无疑问，只要取得这场胜利，阿根廷当局就能名正言顺的让我们在一旁看戏。我不是高估阿军战斗力，而是实事求是的说，对付潜艇的理想武器不是反潜战舰与反潜巡逻机，而是潜艇本身，如果阿根廷海军能够干掉英国潜艇，也就有能力对英国特遣舰队构成致命威胁，甚至能够在伏击中干掉几艘航母。真要到这一步，有没有我们的帮助，阿根廷都能迫使英国接受既成事实。”
“问题是，有这种可能吗？”。
“不是没有，只是不大。”华剑锋点上了第三根香烟，说道，“如果由我来部署这场战斗，肯定会在此之前，准确的说，是在战争爆发前，在这一海域部署至少两艘潜艇，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部署四艘潜艇。”
“很明显，不是你在部署。”
华剑锋苦笑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就我所知，直到船队离开马德普拉塔，阿根廷海军都未向该海域部署潜艇。也许事实并非如此，毕竟如此重大的战役行动，阿根廷海军不可能毫无准备，即便没能对战局做出准确判断，也应该在开战之后向该海域派遣潜艇。可惜的是，英国海军不是吃素的，不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钻入对手的圈套。说简单点。阿根廷海军的这个陷阱并不高明，有点头脑、有点实战经验的人都能识破。更重要的是，英国潜艇的性能非常先进，即便后发制人，也有很大的胜算。”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差不多就是这种结果。”
“看样子，我们有必要等到天亮了。”裴承毅看了眼手表，说道，“让人泡壶浓茶，我们耐心等待最新消息。”
“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裴承毅呵呵一笑，说道，“如果结局与阿根廷海军希望的截然相反，在你看来，阿根廷当局会怎么做？”
“我看来……”华剑锋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可不好说。再说了，我与阿根廷当局的接触并不多，对阿根廷当局的了解程度远不如你。”
“随便说说吧。”裴承毅没有放过华剑锋的意思，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我还算不上是当局者，但是来阿根廷这么久，多少受了点影响。如你所说，你才来不久，还没有受到感染，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旁观者，所以你的看法更有价值。”
华剑锋笑了笑，没有跟裴承毅争辩，思索了一会，说道：“果真如你所说，我觉得，首先坐不住的就是阿根廷总统。当然，特雷塞斯库肯定比任何人都急，但是作为军人，他不用承担政治后果。再说了，不管谁当政，都离不开军人的支持。如此一来，只要露出败相，最急的肯定是塞隆。”
“确实如此，关键是，塞隆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肯定会找我们的麻烦。”华剑锋苦笑一下，说道，“说得不客气一点，因为我们没有给予积极配合，就算按照你的安排，从背后桶英国佬一刀，塞隆也会到元首面前告我们一状。”
裴承毅笑了起来，神色远没有华剑锋那么紧张。
“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怎么说，元首让我们过来，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确实没必要担心，塞隆能不能联系上元首都是个问题呢。”
裴承毅这么一说，华剑锋也笑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元首早就把与马岛冲突有关的事情交给了李存勋，而李存勋又把刘晓宾派了过来，就算塞隆能够联系上王元庆，也轮不到王元庆来训斥裴承毅等人，最多通过李存勋让裴承毅等人严肃对待马岛冲突，以实际行动替阿根廷当局排忧解难。
“你准备怎么应付？”
“应付？”
“别人多找上门来了，总得意思意思吧？”
“我可不想应付。”裴承毅长出口气，说道，“你开始说得都没错，真要露出败相，塞隆会比任何人还要焦急。只不过，我们不能以应付的态度去敷衍阿根廷总统。前几天你提到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不得不说，你说得没错。与老李谈过之后，我就在想，如果大家都抱着斗气的心态，留下来就没有任何意义。面对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要想解决问题，就得拿出诚意。虽然塞隆在此之前的表现让我们大失所望，但是有理由相信，面对惨淡收场的悲惨结局，作为政客，塞隆肯定能够做出明智选择。不管是阿根廷当局、还是我们，这都是捐弃前嫌、精诚合作的机会，更是双利双赢的机会。如果我们抱着应付的想法，恐怕只能让英国佬高兴。再说了，那座鸟不拉屎的岛上还有几百个曾经跟随我们征战沙场的兄弟，就算不为阿根廷考虑，也要为我们的战士考虑。”
“这么说来，你想通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呢？”裴承毅呵呵一笑，说道，“虽然不是为自己的祖国、为自己的同胞打仗，但也不是来怄气的，更不是来更一群无怨无仇的陌生人斗气的。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的敌人是美国，而英国是美国的盟国，所以也是我们的敌人。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做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是不是？”
华剑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看来英国佬要倒霉了。”
“希望如此吧。”
这时，一名军情局的特工走了过来，将刚刚收到的战报送到了华剑锋手上。
扫了一眼，华剑锋就把电文递给了裴承毅。“与你预料的一样，结局与阿根廷当局的希望截然相反。”
裴承毅的眉头跳了几下，迅速看完了电文。
阿根廷时间23日凌晨2点30分，马岛战争爆发后不到50个小时，从马德普拉塔出发前往阿根廷港的运输船队在马岛以北大约200千米处遭到英国潜艇伏击，战斗中，3艘护航战舰与5艘货轮全被击沉，英军损失不明。
内容不多，却足够深刻。
因为这是军情局提供的情报，所以没有提及阿根廷潜艇的损失情况。
大约半个小时后，军情局送来了第二份情报。
阿根廷不但损失了所有水面舰船，还损失了2艘电动潜艇。更重要的是，战斗打响的时候，阿军护航舰艇首先遭到攻击，而且最先完蛋的就是阿军潜艇，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英国潜艇有所损伤。为了引起裴承毅的重视，军情局在总结中明确提到，消息来源可靠，除非阿军反潜巡逻机能够有所斩获，不然英国海军就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翻身仗，一举洗刷了被阿军突袭的耻辱。
阿军反潜巡逻机会有收获吗？
不用裴承毅费神，用华剑锋的话来说，阿军反潜巡逻机赶到的时候，英国潜艇已经凭借接近40节的最大潜航速度逃到上百海里之外了，就算阿军反潜巡逻机的速度更快，也不可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4艘潜艇。更重要的是，迄今为止，反潜巡逻机还从未在战斗中击沉过最大潜航速度超过30节的攻击潜艇。
裴承毅可以怀疑别人，绝对不会怀疑华剑锋。
只不过，裴承毅没有急着告辞，因为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面。
按照他的安排，华剑锋已经提前24小时向进入南大西洋海域的3艘“旗鱼”级电动潜艇的艇长下达了作战命令。虽然裴承毅没有说得太明确，但是华剑锋没有向3位艇长下达同样含糊的命令。按照他的命令，只要英国潜艇主动攻击阿根廷船队，就得立即对英国潜艇发起致命打击。
非常明确的战斗命令。
因为英国潜艇没有全速赶往伏击区域，所以3艘“旗鱼”级肯定到了交战海域。
用华剑锋的话来说，如果不能在天亮前收到消息，就得考虑如何善后了。
如果很快收到战斗报告，表明“黄雀行动”大获全胜，不但成功伏击英国潜艇，还击沉了4艘英国潜艇，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参战的共和国潜艇才敢上升到潜望镜深度，用激光定向通信设备发出捷报。如果到天亮后才收到情报，则表明情况不太顺利，没能成功伏击英国潜艇，至少没能击沉所有英国潜艇，但是参战的共和国潜艇也没有暴露身份，不然不会在靠近交战海域与后方通信。如果等上一两天才收到消息，就能说明伏击行动失败，但是有至少1艘潜艇逃了出来。如果等上好几天都没有消息，说明伏击行动彻底失败，参战的共和国潜艇全军覆没。
裴承毅绝对不想等到天亮后才收到消息，更不想等上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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