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无比的惊骇,心里一疼停止了跳动般怔怔地看向身下,触目不是红色的,涌出的更像是水。
年长的宫婢惊慌地道:“娘娘这是不是要生了……”
荆御医这才回过神,慌忙跪下,“娘娘,龙胎恐怕是要降生了,微臣这就请女医来照应。”
刚刚明明疼痛减轻了,为什么会突然间……“怎么会要生了,”静妃苍白着脸看御医,“本宫明明觉得已经好多了。”
荆御医又磕头,“娘娘快遣女官去禀告皇上,生龙胎是半点马虎不得的啊,若是有了差错,微臣们担当不起……”
“胡说,”静妃凌厉的目光扫向御医,“本宫让你安胎,如何不起效用?”说着看向身边的柔婉,“安胎药呢?安胎药快给本宫拿来,本宫的龙胎还不到时日怎么能生产。”
女官们顿时也跪下来,“娘娘,娘娘,还是禀告皇上吧,若是娘娘和龙胎有了差错,我们全都不能活了啊。”
荆御医低头趴伏在地上,“都是微臣无能,娘娘已经破了胎水,是一定要生了啊。娘娘安心,微臣和女医一定会保娘娘母子平安。”
破了胎水……静妃整个人顿时垮了下来,她已经听女医说过,生产时会破胎水,原来这就是胎水。
静妃想到这里一眼看向身边的柔婉,“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和皇上说,说我要生了。”
那柔婉不敢怠慢就要离开,静妃又将人叫住,“皇上问起来你们知不知道怎么说?”
那柔婉看看荆御医,荆御医先领会了静妃的意思,“静妃娘娘身子单薄怀着龙胎本就不易,再加上这几日忧思过重这才动了胎气。”
静妃点了点头。皇上罚她才会让她忧思过重,但是天子没有过错,有过错的是背后重伤她的人。
柔婉出去,静妃挣扎着起身,“快扶我去内室,皇子不能生在侧房。”
……
翊坤宫里传出消息,整个后宫就像炸开了锅。
皇帝去了慈宁宫陪着皇太后等消息。
宫人在慈宁宫和翊坤宫奔走,皇帝握着玉牌心乱如麻。
皇太后叹口气开解皇帝,“皇帝也别急,静妃是头一胎总是要费些功夫。”
皇帝抿着嘴唇,脸色铁青,“太后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处置静妃。”
皇帝斥责静妃,让她闭门思过,这样的处置说重也不重,皇太后轻轻捻着佛珠,“就算静妃怀着身孕皇帝也不能太偏爱她,皇帝一举一动关乎着江山社稷,静妃插手任家的事的确不该,交泰殿前立着‘后宫不得干政’铁券,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说到这里,皇太后看一眼皇帝,“后宫嫔妃要做的就是服侍皇帝,照顾皇子、皇女,说到底静妃动了胎气还是她的过错,人在后宫就该本分,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皇太后这般开解让皇帝松了口气。
就算是皇子出了问题也是静妃不懂事,他该做的都做了。作为帝王就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太后说的是。”
皇太后吩咐身边的女官,“将我的引枕取来,让皇帝在我身边养养神。”
女官奉命去取引枕。
皇帝摇摇手,“朕陪着太后坐一会儿就是。”
皇太后道:“哀家知道皇帝辛苦,尤其是这几日政务繁忙,我听皇帝身边的人说,皇帝好几日没有好好歇着了。与其这样干等着,还不如趁着这时候养养神。”
女官摆上了引枕又给皇帝脱了靴子,皇帝这才躺在炕上。
皇太后又吩咐女官去给皇帝捶后背。
皇帝闭上眼睛闻着太后殿里的檀香,本是要养养神,谁知道就真的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皇太后仍旧坐在一旁看书。
皇帝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皇太后慈爱地一笑,“刚过未时,皇帝就睡了半个时辰。”
皇帝喝了口茶,让女官将靴子穿上,重新坐在软榻上。
趁着屋子里清净,皇帝提起前朝的事,“朕是不能不急,本想启用夏、邱、毛几家,谁知道他们却是这般不堪,丢了大周朝的颜面。”
皇太后慈祥地看着皇帝,“皇帝不是已经惩治他们了吗?”
皇帝一手拍在矮桌上,“朕虽然杀了夏季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也像夏季成这般……自从夏家出事,朕不知道听到多少密报,朕听说香火旺盛的‘清华寺’也是个肮脏的地方。”
皇太后听闻这话顿时脸色大变,“‘清华寺’那可是佛门净地,什么人敢这样说。”
皇帝冷笑道:“朕也是第一次听说,寺院里的花树能一夜盛开,一夜落败。朕从前闻所未闻,竟然有人有这样的心思,利用寺庙招蜂引蝶。”
皇太后皱起眉头来,“怎么还有这种事。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寺院里。”
皇帝用手去拽玉牌上穗子,表情阴沉,“常宁伯世子正室没了不到一年就续弦,这种事都能做得,更别说旁的。”
“皇帝说的是常宁伯世子?”
皇帝沉下眼睛,“枉我从前还听说常宁伯世子是年轻有为的俊才,可见财物果然能收买人心。”
话到这里皇太后想问皇帝的打算,却怕干政的名声,只端起桌子上的茶来喝。
皇帝沉吟片刻,“朕想给常宁伯世子挪个职位,”说着抬起眼睛看太后,“这些年皇商办事不够周全,朕也想寻个人给他们警醒警醒,朕看常宁伯世子甚为合适,常宁伯为了大周朝去了西北,朕怎么能亏待了常宁伯家,就让常宁伯世子去督办军资……”
常宁伯世子既然品行如此,皇帝怎么能用他去督办军资……
“就督办棉花好了。”皇帝扬起眉毛。
皇太后看着皇帝的表情,渐渐明白了里面的意思,“那李家……静妃真的生下了皇子,总不好让皇子……”
皇帝皱紧的眉头松开,“朕也为此事焦心,刚才和太后说了会儿话,朕也想了透彻。静妃的母家果然再做出什么事来,就将皇子交给旁人抚养,后宫没有子嗣的嫔妃多的很。”
皇太后宽慰地点头,“这也不失是个好法子,”说到这里一顿,“有件事哀家也想劝慰皇帝,是不是应该给后宫立个主。这样宫里宫外都能太平。”从前华妃是皇贵妃有可能晋升皇后,现在华妃薨逝……
皇帝脸上没有表情,“太后觉得立谁为佳?”
“也要看皇帝的,”皇太后微微一笑,“不过英亲王的生母德妃位份最高。”
皇帝又皱起眉头来,“朕已经让她协理六宫。”说着拿起茶来喝。
皇太后收起脸上的笑容。皇帝不是无心立后,只是不想立德妃。她本来猜测皇帝会考虑立英亲王为储君,看来是她猜错了。
殿里刚静下来,就有内侍来道:“皇上,静妃娘娘难产,太医院让奴才来问皇上,万一出了问题要怎么办才好。”
皇帝抬起阴鸷的眼睛,“宫里不是就她一人难产。”
宫中怀有龙胎能顺利生下皇子、皇女的娘娘不过十之七八,能养育成人的皇子、皇女更是少数,虽然不顾嫔妃性命保下的皇子、皇女不一定能长大,可是后宫的嫔妃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到这种情形皇上必然是要皇子、皇女,可是太医院却不能不问就行事。
内侍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飞奔地跑去翊坤宫。
……
翊坤宫里静妃已经疼得晕了过去,太医院李御医替换了荆御医为静妃扎针。
静妃慢慢醒转,下身像碾压过一样的疼痛,麻木中渐渐失去了知觉。
静妃醒来,李御医退了下去,留下女医在旁边伺候。
“静妃娘娘,静妃娘娘。”女医小声喊着,“娘娘还要用力啊,否则您和小主子都有危险。”
静妃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女医立即端来药剂给静妃喝了。
帐外隐约传来李御医训斥荆御医的声音,“都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还为娘娘针灸保胎,若不是因你娘娘怎么会难产。”
原来是她保胎的缘故。平日里喝了太多保胎药,今天又让荆御医针灸,这样下来没有保住龙胎,还阻碍了生产。
静妃刚想闭上眼睛歇一歇。只听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的意思是要保住皇室血脉。”
静妃顿时睁大了眼睛。保住皇室血脉,也就是说她再生不出来,就会要了她的性命,她不是没听说过,那些女医会用剪子……静妃打了个冷战,整个人清醒起来。她辛辛苦苦怀上龙胎是要将来有个依靠,绝不是要因此丧命,如果是那样也太讽刺了。
等到疼痛又袭来,静妃鼓足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
“生了,生了。”整个翊坤宫顿时欣喜起来,“是皇子,是皇子啊。”
听到女医的声音,等在帘子外的御医们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大家立即意识到,没有传来小皇子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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