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8点,提前15分钟赶到医院,焦汉东、王总、马主席居然先到了。猎?文 ? w?w?w?. l?iewen.cc建工集团BJ公司一个副总送他们来的,正坐在病房里陪老卢说话。
“又送花,来一个人送一大堆花,贵得要死,浪费这个钱干什么。再说我也不需要,这儿这儿这儿全是,能围着床摆一圈,开追悼会,当病房是纪念堂!”
隔壁病房的人昨晚说漏嘴,被他无意中听见了,知道看个病要花几十万,吓一大跳,一夜没睡好,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谁跟谁没由来的火。
“小韩,晓蕾,来了就坐,站在干什么。”
化疗,头掉差不多了,就算不掉估计也不敢再染。头上戴一假,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指指长椅,一脸不快,喋喋不休。
“不让来,非要来,一来还来这么多人,打飞机票不要钱!一张机票一千多,算是回去的,五个人一万都不够,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我是副县级调研员,退休的副县级调研员,不是省部级领导……”
你生病,让着你。
焦汉东仰头看天花板,王总低头看手机,马主席研究挂在床头的输什么液、让他吃过什么药的记录,全装着没听见。韩博笑而不语,李晓蕾把鲜花交给他老伴,朝一脸尴尬的卢家兄妹点头打招呼。
事实证明老卢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顾政委和已经去世的黄书记,还有那么点“怕”家里学历最高的儿媳妇。
赵秀丽实在看不下去,回头道:“爸,人千里迢迢来探望您,不仅不领情还火,有您这样的吗?”
“我没火,我是说这件事。”
“什么事?”
“行行行,我不识好歹,我态度不好行了吧?”
“焦书记、马叔叔、韩博、晓蕾,对不起,你们坐,我去倒水。”
“赵主任,别这么客气,又不是外人。”
焦汉东干咳了一声,笑看着一身病号服的老卢:“卢书记,出前罗书记、杨县长等县领导全给我打过电话,委托我转达他们的问候,委托我给你拜年,让你安心养病,祝你早日康复。”
“驻京办杨主任来过。”老卢心不在焉敷衍了一句,他脑子里全是钱,谁看病要花几十万医药费,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焦汉东笑了笑,接着道:“我无权代表县委县政府,但可以代表镇党委镇政府就你为良庄作出的贡献进行总结,不夸张地讲没有你卢书记就没有良庄的今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受益的不光十几万良庄群众,还有我焦汉东。
全县那么多镇党委书记,思岗镇党委书记都不是县委常委,我焦汉东凭什么是,凭什么提副处?归根结底是你打下一个好基础,让我摘了一个大桃子,市县两级领导看良庄经济建设搞得不错,破格提拔,任命我为县委常委。”
“卢书记,没您也没我韩博的今天,先是乡长助理,紧接着推荐我进入镇党委班子,在基层尤其那些年提副科多难。”
“我一样,要不是您当年搞基金会,委托陈处长邀请我加盟,我王晨辉虽然不至于没饭吃,但过得绝不会有现在这么滋润。”
“卢书记,我这个董事长也是您提拔的,要不是您做工作,谁认识我李晓蕾,谁又会选我当董事长。”
马主席最逗,起身道:“我没沾到你光,就受过你气。别人受几年,我受十几年。一片好心来看你,还给我脸色看,这是给老徐给孩子们面子,不然我掉头就走。”
“受我气,我什么时候给你受了?”
“是非自有公道,全良庄人都知道。”
……
“几十万,你们说说谁命有这么金贵,就算治好我卢惠生又能活多少年,不值,浪费,造孽!”众人先捧一下,老马再插科打诨,老卢心情好了许多,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卢书记,你为良庄作出的贡献岂止几十万,再说有病就要看,已经到这儿了谈钱有意思么。”
焦汉东回头看看李晓蕾,岔开话题谈起工作。
这个他感兴趣,住院以来几乎天天在电话里谈工作,嗓门那么大,周围几个病房的人个个能听到,再加上三天两头来人探望,知道的他是退休的副调研员,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是省部级领导。
让韩博倍感意外的是,在良庄大老板要往县城展的这一问题上,他不仅没反对而且支持,居然反过来做焦汉东工作。
“走出去才有前途,总窝在良庄能有什么出息。”
老卢指指建工集团BJ公司黄副总,眉飞色舞:“建工集团五六年前就开始在大城市设立分公司,良工集团在外一样有好多办事处。要是没分公司,要是没办事处,接工程能有现在这么方便,设备能有现在这么好卖?
他们去县城,镇里应该支持。当然,支持归支持,要有条件支持。比如扩大生产规模,再开分厂,要建在良庄,不能建在其它地方。比如工商税务手续不能变更,尤其地税必须交给良庄税务分局。”
“可是他们一走,会影响其他人。”
“影响多少会有,不过这件事要反过来看,候书记当年不是说过么,产业要有布局。我们良庄要几条腿一起走路,良庄想展靠得不是几家龙头企业。建工、良工、良粮、良锅已经展起来了,你可以把给他们的一些优惠政策给其它企业,扶持其它企业。
现在‘乡财县管’,跟我当书记时不一样,就算把税收全留下来,镇里又能分到多少?乡镇企业全改制了,镇里没什么股份,以后想要钱只有靠卖地。扶持小企业,赚土地占用费,镇里有钱,又能解决就业,个个有班上,个个有钱赚,多好!”
老卢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这些问题上看得很透彻。
不过也能理解,他在良庄当书记时整天想着从哪儿搞钱,拉关系、走后门,甚至“敲诈勒索”他都干得出来。
聊到“良庄人自己的银行”要走出良庄的事,老卢不是激动是担心:“晓蕾,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有句话怎么说的,反什么行来着?”
“反其道而行。”
“对,就是反什么道而行,不过开银行不是小事,因为基金会我提心吊胆多少年,搞不好会出大乱子的!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县里也支持,我肯定不会反对,不过管理一定跟上,管得一定要比以前更严。不该放的贷款一笔不能放,万一放出去收不回来怎么办?
谢立华留下的烂尾楼,盘下来不是不可以,关键价钱合不合适。好好跟县里谈,该讨价还价就讨价还价。盘下来之后工程不能给外人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建工集团不愿意干,找良庄的其它建筑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搞来搞去还是地方保护主义。
韩博见怪不怪,正不知道该不该想个“工作”给他汇报汇报,老卢目光再次转移到焦汉东身上。
“汉东,小韩有学历又年轻,虽然同样是我提拔的干部,基本上不需要我操心,我也操不了那个心。你跟小韩不一样,你给我交个底,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
“这里没外人,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卢拍拍大腿,沉吟道:“你马上46,在副处级干部里不算年轻。当不上县委常委无所谓,既然当上了就要争取进步。现在领导干部主要异地任用,留在思岗你只能是排名最后的常委,当不上副书记副县长,更不用说书记县长。”
“卢书记,别开玩笑了,这些事我真不敢想。”
焦汉东不是谦虚,是确实不敢想,能提副处能当上县委常委非常不容易,既有实干也有运气。不是靠什么背景,一样不是市-委-组织部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为什么不敢想,为什么不能想?”
一直在乡镇干,让他想真是为难他,老卢权衡了一番,笑道:“算了,当我没说。你们也看见了,医生不让我出去,不让抽烟喝酒,等会儿芦笋和秀丽陪你们去吃饭。”
不能跟他客气,花那么多钱看病,他已经很内疚,要是跟他客气,他会更内疚。
探望完老卢,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饭店吃完饭,去给两位导师拜年。
李晓蕾路熟,跟以前一样她开车,开大姨子李晓慧的车,等红绿灯的空档,她突然回头问:“老公,卢书记话说一半怎么又不说了?”
“焦书记的事?”
“嗯。”
韩博想了想,不禁笑道:“焦书记这趟没白来,卢书记这会儿可能正在打电话帮他跑-官要-官。”
“你觉得有没有希望。”
“别的老干部退休或许会人走茶凉,卢书记不一样,他从来没真正担任过副处级领导,一直在乡镇工作。他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关键时刻能帮忙的朋友,而且他很少请朋友帮这种忙。”
韩博挠挠有些痒的脖子,接着道:“这种事我一向反感,但具体到焦书记我倒是没那么反感。他能力有目共睹,官声也不错,之所以很难晋升跟现在的干部任用制度有一定关系。以前村干部能提拔,能干到乡长甚至乡党委书记,现在几乎不可能,乡镇干部晋升同样难。
你看现在的思岗县领导班子,常委中有几个是从乡镇上来的,就算在乡镇干过时间也不长,其它县也差不多。一个农民占大多数是县,县领导却农村农业不是很了解怎么行,所以我觉得县里乃至市里应该多一些像焦书记这样在农村长期工作过的领导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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