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彦推开了这道柴房的门,萧真看到方才捉蝶的妇人坐在梨花椅上,她的身边站着五岁的韩子然,韩子然小脸苍白,不安的看着贵妇,又有些惧意的看着一旁被人绑在木桩上打得血肉模糊的女子。
“不是的,你才是我的娘。”小男孩害怕的抱住贵妇的大腿,漂亮的黑眸不安的看着她:“娘,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
贵妃一脸厌恶的推开了他,冷笑:“谁跟你开玩笑?你看看那个女人的脸,你跟她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着,对身旁的丫头示意了下。
丫头走到那被绑着的女子身边,抓起她的头发一揪,迫使女子仰起了头。
昏暗的烛火之下,女子有着一张极美的脸,哪怕此时透着憔悴和苍白,也依然无损她奇丽的容颜。
小男孩猛的睁大了眼,他虽小,但也知道什么叫长得像。
被揪着头发的女子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眸光慈爱的看着小韩子然,又落在了贵妇的脸上,轻喊了声:“妹妹。”
“不要叫我妹妹,我不是你的妹妹。”贵妇厌恶的看着女子:“我没有你这种勾引妹妹男人,还换走我儿子的姐姐。”
“我没有。”女子摇摇头,虚弱的道:“子然是你亲生的儿子。”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你的儿子。”
“我们是姐妹,你的孩子跟我长得像,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你当我三岁孩子呢。你说,你把我的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妹妹?”
“说啊。”
“我没有藏你的儿子。”
贵妇突然抱起小韩子然,疯了似的道:“你说若不说,我就将他摔下去。说啊——”
小韩子然被吓得大哭起来。
“我真的没有。”女子急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妹妹相信子然真的是她亲生的孩子。
萧真看到贵妇举起了小韩子然,心中一急,冲过去就想夺下孩子,却不想身子直接穿过了她。
“娘——”孩子惊惧的声音喊起。
‘嘭’的一声,萧真转身,便见到小韩子然被摔在了地上,许是衣裳穿得厚实,他并没有事,小韩子然爬起来抱住贵妇的大腿,哭喊道:“娘亲,娘亲,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你的儿子啊,娘亲——”
“你不是。”贵妃狠狠一脚踢在了小韩子然的身上,五岁的孩子,身子又那般瘦小,怎可能禁得起大人的一踢,小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撞在了墙上,昏了过去。
萧真握紧双拳还没从这画面中回过神,画面再次一转。
这一次是在野外,周围不见人烟,远处看去都是山峦。
深夜里,夜风吹来,冷入至骨。
“为什么我能感觉到冷?”萧真问时彦。
“因为他冷。”时彦指了指她后面。
萧真转身,就看到小韩子然和方才那名被绑在桩上的女子,二人孤单无依的被丢在一颗树下,小韩子然一直在唤着女子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悠悠醒来。
萧真看到女子绝美的脸已是将死之色。
“子然,你记住,你是你娘的亲生儿子,她现在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很快她就会清醒过来找你的。”女子虚弱的说着。
小韩子然哭着点点头。
“好孩子,真没想到姨娘和你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的。”女子抬起头想去轻抚小韩子然的脸,手伸到一半慢慢的落了下来。
“姨娘,你不要死,我害怕。姨娘,你不要死……”小韩子然大声哭着,哭声无助。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韩子然哭够了,他找了个地方开始边哭边挖土。
“韩大人小时候真懂事。”时彦在旁说道:“一个五岁的孩子已经知道了入土为安。”
萧真喉咙微微泛酸:“他才五岁,身体会受不了的。”
果然,不一会,小韩子然便昏了过去。
当画面再次一转时,是在一间布置得极为温馨的房里,小韩燕坐在床上,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正在喂他喝粥。
小韩燕边喝粥眼泪边往下掉。
“你娘是糊涂了,你怎么可能不是她亲生的呢。”男子一脸的愤怒,他的眉目之间跟小韩子然长得有些像。
一会,那贵妇也就是韩母走进了房,一见到男子在喂小韩燕喝粥,冲过来就将粥打翻在地。
“你做什么?”男子站起。
“他是杂种,他是杂种,你竟然背着我与我姐姐苟且,你不要脸。”韩母尖锐的吼。
‘啪——’男子一个巴掌打在了韩母的脸上。
“爹,不要打娘,不要打娘——”二个男孩跑了进来,一个约十来岁左右,另一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
一室的乱。
小韩子然在见到母亲进来时,小脸上一片欣喜,可在接触到母亲厌恶怨恨的眼神时,小身子害怕的一缩。
“你命可真长啊,竟然没在外面饿死。”韩母看到韩子然时,眼晴里哪还有一点慈爱,尽是恶毒:“你怎么没有随你那无耻的娘一起去死?”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韩父气得全身发颤。
在接下来的画面中,时间一点点过去,韩子然慢慢的长大,从锦衣华服到衣杉褴褛,从人人羡慕的小公子到连奴仆都欺负的小杂种。
韩父的长年外出做生意,根本就管不到这个儿子。
韩母待他,连下人都不如。
韩子然不再是那个每次以孺慕之情看母亲的孩子,他眼中的希望,期待一次次给韩母掐灭,到最后时,他连笑都不再会,神情也开始变得阴沉,看人都带着戒备。
直到有一次,韩父从外面带了个大肚子的女子回来,韩母将所有的怒火都撒了小韩子然身上,这一次,他被韩母打得半死,韩母还不解气,竟然将他送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兜兜转转来到了吴越,这也就是当初她会在吴越见到他的原因。
萧真闭闭眸,双手死死握紧。眼开眼时,她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和韩子然在山洞里,她用小斧头割着兔肉给他吃。
小韩子然自始自终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直到她跟他说了自己父母早死,是被寄养在叔婶家里之后,小韩子然一点点跟她说起了话来。
到最后他说长大后要娶她时,萧真发现他说这话时认真极了,就像是在发誓一般。
后来,她背着他下山,又将唯一的铜板买了个馒头给他吃后,她便走了,远远的,她还看过他一眼,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此时,萧真一讶,只因脚受了伤的韩子然突然朝着远去的她追去,一步一拐,一拐一步,他的目光不眨一下始终追着不远处的自己。
“他跟着我做什么?”萧真不解。
“可能是因为你是这几年唯一一个待他好的人吧。”时彦说道。
那时的她走得有些快,因为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家。他跟得艰难,汗珠一颗颗滴落,脚又受了伤,但他咬紧牙关一直跟着他。
“他的脚有伤,这样走会落下病根的。”萧真说不出心里的难受,前头在走的自己完全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一人,也从没有往后看一眼,如果当时她朝后看一眼的话,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小韩子然跌倒在地上,没有叫一声苦,继续爬起跟着,动作明显比方才慢了。此时,小韩子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萧真这才发现他的脚流血了,应该是伤口裂开。他也就看了一眼,继续跟着自己
走着。
“不要——”小韩子然小脸突然惊惶起来,不顾脚伤追了上去。萧真往前看去,见到自己上了一辆马车,这情景她记得,当时她正走着,村里的做牛车生意的大叔一见是她,说不问她要牛钱带她回家,她立即开心的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