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胎比起上面二胎,萧真可以说生得还是很顺利的。再加上先前一直带着小润儿上山狩猎,不像以往总是待在家里,生过孩子之后也不见得虚脱。心里正思附着这人平常还是多多动动才好,就见韩子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夫人,身子怎么样?”韩子然坐到床边看着发丝都被汗水打湿的妻子,淡漠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每次生完孩子,她倒没觉得什么,可她的夫君却总是一脸忧心的模样:“总算生了个儿子出来。”
“那是大嫂希望的。”韩子然语气微怨的道:“对我来说,女孩子更贴心。”
她竟然看到了子然在抱怨?萧真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脸上会有抱怨这样的神情,眼里带了笑:“大嫂也是希望韩家能多子多福。”
“我已经跟大嫂说了,让她不要再撺掇你生孩子。再者,咱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够了。”韩子然心疼的看着妻子疲惫的模样。
“男人都希望有儿子继承香火,你却全没这心思。”
“儿孙自有儿孙福,待他们长大,我们又管得了多少?老来在我身边的,就只有你而已。”韩子然柔声道:“我们能在一起,不容易,我更想珍惜的只有我们彼此的时间。”
满月那日,韩子然第三个孩子取名为韩秋。
萧真问他秋是什么意思,韩子然说:“这不是入秋了么。”
萧真:“……”
如果说萧真对二个女儿还有过几年细心教导的时刻,对这个儿子却只有二个月的陪伴,在小润儿回来了之后直接断奶,将他全交给了乳娘带。
此时,禹儿娘也准备着去了京城和儿子团聚。
先前萧真只是带着小皇帝上山打猎以训练他的警觉心锻炼身体,如今小润儿已经七岁,一切都将步入正轨。
深秋的某日。
萧真这样跟任锦绣说:“该回宫了。”
五年的时间,任锦绣除了胖了许多,不管是面貌还是性子还是以前的模样,尽管这些年来她天天想着皇宫,天天想着儿子成为真正皇帝的样子,但也知道不该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她不明白,润儿才七岁,还是个孩子,懂得什么啊。
“再不回去,这帝位真要易主了。”萧真这样说。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鲁国公府的势力日益在朝中壮大,宫中无主,他们自然是更为肆意,最重要的是,离开的太久,朝中重臣与老百姓都会不把皇帝当回事儿。这种事是绝不可以发生的。
“我们势单力薄,回宫了肯定会被欺负。”任锦绣有些慌了,对于回宫后何去何丛,很是茫然,更有一点,她怕死啊。
“不管如何艰难,都要去露个脸,上几天的朝,润儿是皇帝,就算是个摆设,他也是皇帝。”萧真如是说。
这个决定是韩子然和萧真深思熟虑过定的,萧真当初将润儿带出皇宫,是因为当时他太小,一来怕有人对他不利,二来,她担心这孩子会被养废了。如今润儿已经有七岁,虽不能说心性已定,但辩定是非之能已有,皇宫虽然危险,但也是最能锻炼人的。
是夜。
韩子然进屋时萧真在整理着东西。
“回来了?”萧真转身,便见丈夫正看着她收拾好的行礼,眸色忧心。
知道子然心里有些担忧她,萧真笑笑:“别担心,我能好好照顾自己,再说,京城的一切你不都安排好了吗?”
“若真有危险,随时传唤他们。”韩子然将一枚方形玉石递到了妻子的手里。
“好奇特的玉石。”萧真细细打量着这块玉石,发现玉石里面竟然有水一般的东西在流动,那流动的方向细细看来竟然是个字,萧真讶然:“韩?”
“只要有了这块令牌,你随时可以动用我先前在京城的产业。”
“产业?”萧真眨眨眼,惊讶的道:“你在京城还有产业?”她怎么不知道。
“要不然,先前咱们私奔的那些银子从哪来?”萧真笑说。
萧真:“……”这么一说倒是的,先前子然放下一身的尊荣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花不完的银子跟着她出来了,当时她也并不关心他这些钱哪来的,就算贪赃枉法,他上任也就这么点时间,不至于。
“这五年,虽然我安排了不少的人在朝中,但他们此刻还弱,不易动。”
萧真点点头,好奇的看着这块玉石:“为何先前不见你把这玉石戴在身上?”
“这玉石我一直让先前最为信任的管家藏着,有了这个决定之后才让影卫拿回来,还来不及跟你说呢。”
“有多少产业?”萧真好奇的问。
韩子然想了想:“大汉的盐业尽在我手里。”
萧真睁大了眼晴,盐业?盐商都是归朝廷管的,怎么可能归私人,盐既是战争资源也是朝廷税赋重要的来源之一,所以绝不可能归私人。但子然不可能对她说谎,所以,萧真不敢置信的道:“盐道的人都是你的人?”
妻子这惊讶的模样让韩子然颇有些想笑:“这很意外吗?”
这能不意外吗?但萧真有个更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离开韩家的第三年吧。”
萧真:“……”当时她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为什么那时她没有察觉到?
像是知道妻子在想什么,韩子然颇有些得意的说:“我要是没点本事,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年内就坐上丞相之位呢。本来想做个侫臣的,一不小心,变贤臣了。”说着,叹了口气。
萧真:“……”
“这么看着我干嘛?”韩子然修长白晰的食指轻弹了下妻子的额头:“你也知道我幼时的性子与现在是完全不同的。”幼时的他心思阴沉,看谁都不善,当时他一心往仕途发展,为的是做那人上人靠近阿真,至于别的,只想随心所欲而为。
萧真收回了吃惊的表情,回想子然小时的那些事,确实,那样的环境不长歪太难了。只是做侫臣的这个想法,还是让她有些,呃。
“人生真是如戏,可我无怨无悔。”韩子然拥过妻子,柔声说。
萧真也是紧紧回抱住了他。
入秋之后的雨,缠绵悱恻。
马车行驶了七八天才进了京城。
五年没有回来,任氏一到京城尽管害怕,可看到京城的繁华,心里还是激动不已。
透过窗户一直在向小润儿絮絮叨叨的介绍着一景一物。
七岁的润儿安静的坐着听着母亲的絮叨,母亲要是特意指着哪样东西,他也看一眼,母亲若是朝他笑得开怀,他亦含笑,整个人就如一个小大人般得体,只是长相太过可爱,反让他这听话又乖巧的模样更为讨喜。
这次回来的只有小神医,萧真,任锦绣,小润儿四人,小神医和任锦绣扮成夫妻,萧真是贴身随丛这样的身份。
自小神医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任氏的相公后,这脸就一直黑着,如今听到任氏叽叽喳喳的没个完,更觉得厌烦不已。
萧真在旁看着想笑,可没办法啊,子然不能离开,赵介和吴印都是有妻儿生意要照顾的人,那除了他还能有谁?想到小神医一直把自个关在院子里钻研医术,萧真倒觉得这样蛮好。
“你现在这张脸可比以前的好看多了。”萧真在旁打趣,小神医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但从小就生活在军营,认识他的人不多,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易了容。
小神医冷哼了声:“哪有我本来的样子好看。”
萧真只看着他笑得一脸开心。
小神医:“……”为何家姐这笑容看着让他心里有点堵:“姐,我这张脸让你感到这么开心?”
“当然了,你原本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揍一顿,如今变得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京城的姑娘肯定会喜欢。”
萧真还没说完,任锦绣就不客气的一笑,纤指指着小神医的脸说:“就凭他这讨人厌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姑娘喜欢他。”
“比你好多了。像你这样的女人,难怪先帝一死,宫人都巴巴着欺负你。”小神医嘴快的回了一句。
“你?”
说到先帝,萧真脸上的笑脸也渐渐淡去,望着窗外那熟悉的一景一物,这里很多地方,她都带着姒墨来过,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深情无悔,曾经的以命相护,一桩桩一目目,可惜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