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真醒来时,发现自己来到了将军府。她此刻就坐在先前来将军府时那个厅的椅子上,司徒老将军沉肃着一张脸站在她的面前。
萧真赶紧站起来:“老,老将军。”摸了摸脖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老将军若要见小人,只要差人唤一声,小人就会来。”
“那太麻烦。”老将军冷冷望着眼前雌雄莫辩的女子,这个萧真言行举止连一丝女儿态都没有,就连肤色也不像姑娘家那般的光洁白晰,反倒是健康的阳光色,就算仔细看也难以看出其性别来。
什么叫太麻烦?萧真对于老将军这份嫌麻烦实在是无语,那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将她掳来吧:“小人知道老将军因为小人隐瞒姓别的事不满,可影卫中不是也有女的吗?”
“你认为老夫今天把你叫来是为了这事?”
萧真愣了下:“不是为这事吗?”
老将军眯起眼,这孩子眼晴黑白分明,目光实诚坦白,应该是没撒谎,怎么,她是连一点怀疑也没有?
“你不是说要去找你的未婚夫吗?怎么反倒进宫了?”
“我找他找了一个月也没找着,再找下去,我身上的盘缠就会用光,就找了份差事。”对于老将军,萧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自己在客栈里之后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这些事,老将军在半天时间内已经调查清楚,知道她没说谎,把她掳来也只是想知道这萧真是否知道了太子就是沈墨的事。
萧真见老将军一直用威肃的眸光望着自己,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喜欢做影卫?”
“吴印说,做了影卫不仅有月钱可以拿,出任务还能赚更多的银子。”
老将军冷笑了声:“你倒是实诚,做影卫可不是你相像当中这么舒服的,极有可能送了命。”
“小人知道,赚银子没这么容易。”
“下定决心了要在太子身边做贴身影卫?”
“是。”
司徒况看着这孩子认真的脸,把她留在太子身边没什么好处,太子就是沈墨,被这孩子发现是迟早的事,是杀,还是不杀?
“老将军要杀小人?”萧真突然面色一白,骇然看着他。
司徒况有些意外于这孩子的敏锐:“老夫在方才确实对你动了杀念,不过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山里的野兽要攻击小人时,也会这样。”萧真不解:“为什么?小人只是一介民女啊。”上次在这里时,她也感受到过老将军的杀气。
仅仅是出于猎人的直觉吗?对上萧真的疑惑,老将军徐徐道:“因为太子就是你在找的沈墨,也是在吴越剡县一心要娶你为妻的沈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的萧真有些懵,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太子见了你像是不认识你了,是吧?”老将军也不管萧真是什么心情,对他来说,杀她易如反掌,但他也不想草菅人命,在不知道这孩子性别前,他还颇为喜欢,如今这局面,索性就让她清楚明了一些:“因为贵妃娘娘找了能人将太子殿下对你的记忆封印了起来。所以,他不再认识你,关于你所有的记忆都没了。”
萧真没做任何反应,她几乎是听傻的,她一开始怀疑过太子就是墨儿,但打心底就认为这只是巧合。
能人?记忆封印?这些又是什么?
“萧真,太子将会是一国之君,而你只不过一介草民,太子娶了你只会毁了他,明白吗?”
不明白,萧真不明白为何墨儿娶了她会毁了墨儿。
司徒况自然是看出了萧真眼中的疑惑:“太子妃只能出自王公贵族,强强联姻,才能让太子的宝座坐稳,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了后,身后的势力更有助他安定天下。”
这些离萧真太远,她想不过来:“你们一定是让墨儿抛弃我,墨儿没有同意所以贵妃娘娘才让人封了墨儿与我的记忆吗?”
“你很聪明。”
“墨儿真可怜。”
“放肆。”司徒况冷着一张脸看着萧真。
萧真直视着老将军威肃的眸光,毫不畏惧的问:“所以早上老将军看到小人时,以为小人是故意接近墨,太子殿下的。”
“不错。”
现在所知道的一切,萧真觉得要好好消化,太子就是她的墨儿,但现在墨儿忘了她。
“你还想要嫁给太子殿下吗?”司徒况觉得眼前的孩子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从她知道太子就是沈墨开始,眼中只有疑惑和震惊,没有贪婪,甚至连一丝喜悦也没有。
“我与墨儿有婚约,但我,”萧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此刻所想:“我一直把墨儿作为弟弟,等他长大之后再成亲,也是很自然的事。”
“沈墨是太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也斗不过贵妃娘娘,斗不过天下贵族。”
萧真沉默,这道理她懂,墨儿是云,她是泥,云永远只能在天上,是勾不到的。
“你可知道方才老夫为什么会说太子要是娶了你会毁了他?”
萧真摇摇头。
“若太子喜欢你,给你一个嫔位,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将军肃声说道:“可他竟然想放下太子之位,抛下大汉天下,只为陪你在村子里过一生。”
萧真睁大了双眼。
“以太子殿下的聪慧和对老百姓的所做的那些贤明之事,他必然可以开创一个大汉盛世,他也将成为千古一帝,不仅圣上,就连大汉的老百姓都对殿下抱着无比的期待,却因为一个乡下女子而要毁掉这所有吗?”
“我……”
“那一刻,不仅仅是贵妃娘娘,就连老夫也想杀了你,甚至灭你九族。你的性命与大汉的未来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萧真垂于腿侧的双手握紧。
“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依然还想在太子身边做贴身影卫吗?”老将军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威肃。
“墨,太子他真的说,要为了我放弃太子之位,放弃整个天下吗?”萧真有些不敢置信,无数个疑问在心里头闪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你不明白,老夫又何曾明白过?”司徒况确实蛮喜欢眼前这孩子的,但能让太子痴狂到这地步,这孩子欠的何止是一点啊。
墨儿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有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到愿意为她放弃整个天下啊?萧真想不通这个问题就不想了:“老将军,可能我与太子真的是有缘无份吧,我并不强求与太子之间曾经的那丝缘份,在我心里我也一直拿太子殿下当弟弟,视为家人,如今我依然想做殿下的影卫。”
“为何?”
“我若回了家也是要嫁人的,我从不觉得嫁人是女子唯一的出路,我喜欢京城,喜欢骑马,喜欢拿剑的感觉,做影卫还能赚更多的银子。”说到这里,萧真沉吟了下后又道:“我也想待在太子的身边,他太孤独了。”又深怕老将军误会,萧真跪了下来,道:“但我绝不会对太子有任何的妄想,请老将军成全。”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老将军不用相信小人,老将军手中有剑。”
一老一少彼此望着良久,司徒况冷哼了声:“还叫我老将军,殿下不是说了吗?让你拜我为师。”
萧真脸上一喜,站起来激动的看着老将军:“弟子多谢师傅。”
老将军性子向来真爽,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也不会再去纠结这事了,只道:“孤独是帝王一生的朋友,殿下生在帝王家,这一世注定要站在最高处守护着整个大汉。”
“我会守护着殿下,不让他看起来那么孤独。”萧真的声音坚定,她的心愿很小,只希望父母兄长平安健康,自从墨儿来了之后,她也视墨儿为家人,如今父母兄长并没有需要她操心的,所以她想留在墨儿身边,能陪他多少日子就多少日子吧。
太子是老将军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疼在了心里,这徒弟的一番话倒让他有些动容:“所谓的贴身影卫那是殿下的死士,只有上影才有资格。而你的功夫,连普通的影卫都打不过。”
“师傅放心,徒儿肯定努力练功。”萧真一脸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