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也是一个火铳使用的大家,尽管其成名在嘉靖年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四十年,但当年的鸟铳质量比现在的要好的多,射程远,威力大,铳手训练精良,在灭倭和抗击北虏的战场上都有不俗的表演。
满桂和祖大寿未必识多少字,但由于对戚继光的推崇,纪效新书的记录应该还是知道一些的。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满桂和祖大寿一起走近和裕升的营地。
绕过那些漂亮的马车时,他们才觉马车的车厢一壁是镶铁的,并且开有用来打放火铳的小型空洞,另外就是在车厢里放着插牌,隔几辆车就有一门小型的火炮。
两个高级将领越看越心惊,孙承宗成立的车营当然也有这种战车,但不论是从做工还是火力还有防御上都和眼前这些大车差着好几个等级。
一群灰袍人迎了过来,当中是一个黑脸的高个青年,二十来岁的样子,肩膀上有几道银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高个青年应该是和裕升的主事人,他在两个将领接近时抱拳一礼,说道:“在下张春牛,此次管带我和裕升的前期车队。”
满桂身边一个游击将军皱眉道:“你们和裕升的人也太狂妄了,这是满副总兵,在总爷跟前你也就抱拳一礼?”
张春牛笑道:“在下也有卫指挥同知的身份,似乎按礼节来说不必跪拜吧?”
在张瀚的刻意培养下,和裕升的军人们极为看重自己的身份,军人的荣誉感和骄傲心理很浓,在地方上和裕升的军人也很受到尊重,甚至过了原本的秀才和举人阶层。这也是大同地方地处抗虏前线,人们原本就对军人没有太多的歧视心理的原故,如果是在江南,就算张瀚再努力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那个游击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时候卫所官也有这般傲气了?”
张春牛笑而不语,不和这个游击计较。
在九边地方,卫所武官不加边军的军职就是废物,毫无用处,除非是加上守备官衔还算有点实权,可以往边军的体系里奋斗一下。
一个游击将军也是加卫指挥同知,看起来和张春牛一样,但一个普通的卫指挥同知,如果刚到军镇里效力,最多加个千总就算不错了,甚至卫同知,卫佥事当个哨官的都是常有的事,哨官,把总,千总,都是卫指挥同知和佥事级别的卫所武官担任。
正常情形下,卫指挥同知不要说对满桂和祖大寿这样有实际兵权的大将,就算是见到游击或是督司,守备,也要以下官之礼参拜。
游击还要说话,满桂挥了下手,叫自己这个部下闭嘴。
这个时候是有求于人,摆出这种上官嘴脸有何意义。
张春牛这时反而拜道:“满总爷,祖大人,在下只是商队的护卫,卫所官衔都是为了出门行走方便才加上的,两位请恕在下粗鄙无礼,不懂官场的礼节。”
这也算是给了众人的面子,祖大寿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在和裕升内是什么身份?”
“在下是团练的辎兵团大队指挥。”
祖大寿大约知道和裕升的团练武官等级,知道团指挥带三千人,大队指挥带一千人,在辽镇这里是属于游击将军或是守备的水准,比千总高。
祖大寿沉吟道:“看来这一次你们张大人是真的出力了,和裕升我知道车辆是分民用和团练军用两个体系,你们辎兵是一直在北边草原上支持战兵打北虏,是不是?”
张春牛道:“大人说的是,我们和裕升的辎兵确实是辅助战兵做战,分为运输,守备,炊事后勤等诸多部门。”
“等等,”满桂这时插嘴道:“你是说,你身后这些人是你们和裕升的辎兵,也就是辅兵?”
“是啊。”张春牛道:“有少数的战斗工兵,算是战兵的一种,主要是用来修补工程用的,其余的多半是运输辎兵,有一些是工程辎兵和炊兵。”
“好,好,开眼了。”
满桂的眼瞪的跟牛眼珠子一样,他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祖大寿也感到一种磅礴压力,他也是真没有想到,眼前这正儿八经的车营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居然从军官到士兵全部是辅兵。
张春牛看出来两个将军的惊讶,他解释道:“我们的战兵也是团练,没有朝廷允准不好擅离信地,而在下和部下说难听些就是民夫么,民夫出境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民夫?”满桂瞪眼道:“我还从未见过一群带着火铳的民夫。”
祖大寿笑道:“朝廷对火器管的可没甲胄那么严,民间用火铳打猎都行,和裕升用火铳给民夫防身也说的过去。”
张春牛笑而不语。
祖大寿这时也看出来,这个黑脸后生貌不惊人,年纪也不大,但和他还有满桂对答时滴水不漏,说话层次分明,很明显是一个脑子很清明很干练的人才。他倒是有些羡慕张瀚,和裕升在山海关的掌柜他也认得,京师的刘吉和王祥李国宾等人更是出了名的精明,连魏忠贤都夸赞过这几个人,张瀚一个西北出身的商人,居然在麾下罗致了这么多人才,眼前这么一个普通的黑脸后生,居然也是一个很过的去的人才。
其实张春牛也有一些紧张,他是头一次独当一面,先遣辎兵是早就从草原和大同一带汇集到一起,然后军司方面选派了他过来任领队,责任重大,虽然给他配了相当强的军官班子当辅助,张春牛还是感觉责任重大。
原本他是一心要调到军政司去的,感觉军政司更适合他,干两年高等吏员后可以外放任军政官,一样有战功和分田,但军司综合考虑过后还是把他留在了辎兵队伍里,好在这段时间张春牛通过了高级军官考核,并且经过了在皮岛的历练后被调回,官职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几年时间他从一个普通的战兵到旗队长,然后转到辎兵当局百总,现在已经是大队级指挥,统率千人,俸禄和职位都上去了,也算是混出头来了。
祖大寿对张春牛道:“你们要我们怎么合作?先给你们提供住处,吃食,还是帮你们探路?”
“住处我们是住车上,吃食我们自己有,”张春牛道:“我们也有自己的探路人员,要大人们做的就是知会守堡兵马和哨骑让我们自由行动。”
“好,那就这样吧。”
张春牛的态度还是很恭谨,不过祖大寿还是感觉不悦,他觉得和裕升的人太狂傲了。
“他们已经做饭了,好香。”满桂自从知道眼前这伙灰袍军人是辅兵之后好象就陷入了一种呆滞状态,眼前的这帮人每人身上的装备都值好几十两,包括用料厚实裁剪得法的军袍和佩饰,还有悬挂的短刀,长到膝盖的靴子,腰间革带上悬挂的那些小玩意……明显看的出来,有铁罐子,应该是吃饭和饮水用的,还有装火石的小包,还有一柄小刀,应该是割肉所用,另外居然还有个半透明的小瓶,应该是琉璃制品,里头隐约装着白色晶体,满桂推断应该是青盐,不知道是吃的还是用来洁齿的,他不太自信这瓶子里事物的用法。
这支军队,就象是一群群行走着的白银打造成的银人……
“是很香。”
祖大寿也有些感觉无语,眼前的车营里靠着一道山坡挖出了十几个大灶,那些一样穿着灰袍也挂着短刀和各种物件的军人正在颠勺做饭,山坡边上靠着火铳,这帮家伙,伙头兵也带着这种制作十分精良的火铳!
菜式还明显不是一种,祖大寿感觉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菜香,还有一种味道有些呛鼻子,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喷嚏的不止祖大寿一个,车营外就是好几个军营,驻军们和看热闹的宁远城的民夫还有军户们喷嚏打的此起彼伏。
味道呛鼻,但肉香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人们没有一个舍得离开的,不少当兵的手里拿着黄色的窝窝头,鼻子张着闻着香气,然后用力的啃着手里的窝头。
祖大寿突然感觉一阵气沮,自己的兵除了家丁外,剩下的和眼前的灰袍兵比起来就象一群乞丐,不管是军人仪表还是武器,或是吃食,都差的太远了。
“走吧。”满桂终于镇静了下来,他道:“打仗不是靠衣袍,也不靠吃食,还得看战兵的能力高低。”
“这倒也是。”祖大寿找到了心理平衡,他的家丁可是辽镇现在最强的存在,满桂也不如他,更不要说这些辎兵了。
和裕升派这些辎兵来,当然还是为了辅助大军出征和运送粮食,没必要看的太要紧。不过祖大寿隐隐有一些感觉,怪不得张瀚在大同那边把北虏弄的很惨,他的战兵肯定装备更好,有这么多银子装备出来的军队,打不赢才怪,谁都知道,北虏就是一群叫花子了。
祖大寿突然感觉一阵不平,他家里这么多地,这么多免费的佃农,混的居然还不如一个白手兴家的少年人?
感觉略沮丧,月票很难冲上去了。
可能应该等情节更好时冲更有希望。会保持正常更新,不气馁,稳稳的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