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疑惑在心里萌生,便快速在脑子里生根发芽。
张永的脚步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心里开始怀疑起会不会正德已经发现了什么,他这么惦记宴请何家安的事情,难道是在试探自己不成?
很有这个可能。
自己跟了正德这么久,早就已经摸透了正德的心思,他这个人一向不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自己手下的臣子,就连贵为内阁首辅的杨廷和他背后里也总是对他不满,何家安虽说救过正德的命,但反过来说的话,也未尝不是见过正德最狼狈的那一面,他居然要破天荒地在宫里宴请何家安,难道真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张永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自己就这么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面沉似水地望着前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正德跟自己说的那几句话,越琢磨这件事越觉得不对,想着想着,自己终于想到一个确认的好方法。
先匆匆地赶到厨房,跟御厨吩咐了一番之后,张永便又匆匆地离开,换上了自己出宫的那身衣裳之后,就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豹房,而他这一次的去处不是别的地方,依旧是昨天到过的北镇抚司的诏狱,自己就想亲眼看一眼邓纶还在不在这里。
若是他还在,那就证明他没跟自己说谎话,正德还并没有怀疑到自己,可他要是不在的话……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正德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什么晚宴,根本就是骗人的事情。
到了北镇抚司门前的时候,守门的见到张永时还被吓了一跳,正要去通禀一声的时候,却被张永给拦了住,自己二话不说便带着直奔诏狱中,就连那股难闻的气味也顾不上,直接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门前,仅仅是往里望了一眼之后,自己就觉得脑子一晕,浑身如坠冰窖一般。
不出自己所料,邓纶果然没在这里。
什么周简白被杀,什么他又受伤宁死不屈,都是假的,通通全都是假的,这根本就是他给自己演的一场戏,所有人都是戏里的主角,何家安、邓纶,甚至包括正德在内都是戏中的演员,他们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麻痹自己。
正德呀正德,枉费杂家这么多年扶持你,到头来,却只换来你如何狠心的对待,什么宴请何家安,这分明就是先麻痹自己,然后再将自己身边的人一网打尽。
何家安你好狠的心肠,不过多亏自己早早地发现邓纶这个破绽,不然的话,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张永盯着大牢想着事情时,又有一队人匆匆走了进来,钱宁一马当先来到张永面前,一脸好奇地问道:“张公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接着冲着牢里一点头问道:“我问你,这牢里面的人呢?”
“你说的是邓纶?”钱宁问了一声,接着便坦然地说道:“一大早上就被何大人给接出去了,至于是去哪里,那就不是我能够过问的了。”
果然,又是这个何家安,总是在坏杂家的好事。
张永点了点头,也懒得再问下去,转身便往诏狱外走去,倒是钱宁一头雾水地跟在身后,直到目送着张永上了马车离开之后,自己这才冲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马车漫无目的地在京师里转悠着,车里面的张永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街上的百姓们一个个带着满足的笑容,这些平时看起来简单的画面现在看起来却有一丝感慨,虽说自己为了自己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内心中却还是并不想离开正德的,自己只是一个太监,离开了正德自己就像是无根的大树一样,看起来枝繁叶茂,实际上却是弱不可极,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倒下。
只是现在却由不得自己不做出选择了。
要么死,要么挣扎一番,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想到这时,张永终于拿定了主意,跟车夫报了一个地名之后,马车便不在漫无目的地乱逛,而是确定了方向之后,撒开四蹄快速跑去。
过了有一会之后,张永的马车终于在一条胡同前停了下来,自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连侍卫都没有带,自己一个人便向着胡同里面走去。
胡同很窄,很深,两边也没有什么门,能看得出这里应该是那些大宅子的后巷所在,所以除了一些抄近道的奴役之外,这里也很少能有人从这里经过。
走着走着,张永终于在一家门前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后门,上前重重地叩了叩门环。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门后终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后门便被拉了开,一张不耐烦的脸露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张永之后,皱着眉头问道:“你找谁?”
“哦,在下姓张,找你家将军有要事。”张永笑着一拱手,出人意料的亲和。
“姓张?找我家将军?”那人听到之后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永:“你开什么玩笑呢,就你这付穷酸的样子还想找我家将军?多亏你走的是后门,你要是走的是前门,看他们不把你乱棍打出去的,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子休息。”
那人挥了挥手,便要把张永给赶出去,张永倒也不急,一伸手,手上就像是变戏法似的多出一小锭的银元宝来,笑着递了过去:“麻烦这位小哥,就跟你家将军说八年前的故人有访就好,这锭元宝只是小意思,若是把话带到,还有一锭元宝送上。”
都说财帛动人心,看着那锭元宝,不动心才是假话,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把元宝接了过来,又不放心地在咬了一口,看着上面的牙印,自己的脸上都乐开了花,招呼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会,我这就禀告我家将军去,不过他见不见你我可说不准,那元宝……”
张永哪里不明白他话里的话,笑着说道:“小哥放心,只要把话带来,这元宝就还有一锭。”
那人很快便消失不见,张永倒也不急,随意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就在后门这里耐心地等了起来。
过了有那么一会的功夫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接着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便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墙边的张永,自己连忙笑呵呵地迎了过来,笑着一拱手:“不知公公大驾光临,赵某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恕罪。”
“呵呵,赵将军客气了,杂家这次突然而至,是有件事情想跟赵将军商量的。”
“哦?”赵怀真从张永的眼神中好像是看出了什么,点了点头:“张公公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