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从来没有说她愿意让出大妇的名份。”夏侯徽折起信纸,冷笑一声:“敢给我的夫君下套,下次等我遇到她,可要好好的给她点厉害看看。”
“那我还是回绝她吧。”魏霸挠挠头,有些上火,潘子瑜那么贤惠的一个女人,居然也给他出这么大一个难题,真是人不可貌相,女人心,海底针啊。
“回绝倒没必要,这件事迟早也要办,迟办不如早办。”夏侯徽笑道:“为了关中的战事,你不是本来就要和孙权谈判吗?”
魏霸眼珠一转,走到夏侯徽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慢慢的捏着。“媛容,你不会不知道,这次谈判与以前不同。为了能让丞相守住关中,这次谈判的目的是希望孙权能够出兵江淮,牵制魏国的兵力。我们求着孙权,总要给孙权一点好处。让他的女儿做妾室,孙权能答应吗?”
“孙权答不答应并不重要,关键是孙大虎能不能答应,只要孙大虎答应,其他的都好说。”
“那孙大虎也不能答应啊。”
“也许,有人能让她答应。”
“那一定是你。”魏霸无声的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是孙夫人。”夏侯徽转过身,看着魏霸脸上的坏笑,撅起红艳艳的唇:“你是不是又在以为我想邀功争宠?”
魏霸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避而不答:“孙夫人在成都,我就是想请她也请不到啊。”
“这才有理由让关姊姊来嘛。”夏侯徽白了魏霸一眼:“这都不明白?”
魏霸恍然大悟,随即又将夏侯徽搂在怀里,感慨的说道:“媛容,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这么不搭界的两件事,居然也能被你联系在一起,我真是服了你了。”
夏侯徽偎在魏霸怀中,眼眸中掠过一抹无奈的忧怨。她又何尝愿意让关凤来到零陵,可是魏霸一直想让阿母和关凤她们来,她也不能拦着。再说了,关凤来到零陵,的确也对魏霸的事业有帮助,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不顾大局。
她只是有些悲哀,仿佛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顾不上魏国的利益了。
她紧紧的抱着魏霸,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等关凤来到零陵,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
……
惠陵,关凤款款下车,看了一眼被柏树环绕的山陵,走进了苍翠掩映中的一座小院。小院门口有两道门岗,院外一道是由守陵的卫士阻成的,院内一道却是全由持刀的女卫组成的。这些女卫虽然年近中年,有的已经有了白发,有的已经生出皱纹,却一个个英姿挺拔,走路带风。
看到关凤进来,女卫们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忙把关凤引了进去。孙夫人来到成都之后,除了陛下之外,大概也就是和关凤走得亲近一些,其他人根本见不到她。
孙夫人正在院内练剑,剑光霍霍,杀气扑面,孙夫人略有些宽的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看到关凤进来,孙夫人停住了剑式,使了个眼色,一个女卫拔出腰间的环刀,倒持刀鞘,递了过去。
关凤笑道:“每次来,你都要和我较量一番,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欢迎我来?”
孙夫人也笑了:“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刀法有没有进步,是不是嫁作人妇,便忘了虎女本色。”
关凤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的劲装,伸手接过刀,舞了个刀花,笑道:“虎女又如何,反正不能上疆场的。”
“若是别人,当然是这个道理,可是你与众不同。”孙夫人举剑在关凤手中的刀上击了一下,带着些许羡慕的说道:“你那夫婿魏霸是个不拘俗礼的奇男子,他以前能让你上阵,以后一样能有这样的度量。要不然,神犬营由谁来带?”
“你消息蛮灵通啊,还知道神犬营。”关凤举刀起式,笑道:“那我下次从零陵回来,给你带两头神犬作伴。有时候,犬比人还有灵姓,还要忠诚。”
孙夫人目光一闪,明白了什么。她不再多说,弓步上前,举剑就刺。关凤竖起战刀相迎,两人你来我往,在院中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险相环生。
“当”的一声,孙夫人手中的剑击中关凤手中的刀脊,指在了关凤的喉咙处,气喘吁吁的笑道:“你是贵妇人的曰子过得太舒坦了,武技有所退步,还是有求于我,这才故意让着我?”
关凤微微一笑:“你真以为你赢了?你刺我一剑试试。”
孙夫人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招式已经用老,虽然剑尖离关凤的喉咙只有一寸,若是不变式,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关凤虽然被制,却进退裕如,手中的战刀虽然低垂,却随时可以拨开长剑反击。她愣了愣,收剑叹道:“好刀法,含而不露,蓄势待发,似险实夷,比我一味抢攻更妙。”
“因为我有家人陪伴,所以心境平和,夫人也应该多多走动才是。陛下和皇后可盼着夫人经常进宫呢,就连皇后的妹妹星彩小丫头,也盼着夫人能常去,夫人又何必自闭若此。”
“陛下事务繁忙,其他人……又不是我的家人,来往多了,只会惹人闲话,与心境却无关。”
“那鲁班公主呢?”
孙夫人收起了剑,蛾眉一挑:“赵统要迎娶大虎了?”
“公主为赵家生了儿子,赵家当然不能让公主一直留在武昌。只是有一些事,还要夫人出面才行。”关凤将刀还给女卫,挽着孙夫人的手臂,笑盈盈的上了堂。“若是夫人愿意,公主嫁入赵家之后,你就可以和她常来常往了,我们是外人,她可是你的家人了吧。”
……
李严看着手里的信,有些不以为然:“魏霸这么急着将家人接出成都,难道成都会地震吗?”
隐蕃微微一笑:“与地震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挟势取势罢了。魏霸虽然还没有与父兄分家,可是他迟早要读力门户,将自己的家人接出去,也是应该的事。”
“可是正因为他要读力门户,我才不能同意他把家人接走。”李严将信轻轻的放在案上。“按国家制度,二千石官员必须有质,更何况他还是带兵的人。夏侯徽是妾,让她去陪着也就罢了,关凤却是正妻,岂能离开。”
“将军说的当然是正理,可是将军愿意将这个人情留给诸葛丞相吗?”隐蕃笑道:“他借着要关凤去说服孙公主来促成汉吴谈判的由头,如果不让关凤成行,自是阻碍汉吴联盟,置丞相和关中安危于不顾。将军,魏霸如果不肯退步,你有办法说服孙权出兵江淮吗?孙权不出兵江淮,你觉得仅凭孟达等人,能解关中之危吗?不解关中之危,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严瞪了隐蕃一眼,皱了皱眉:“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你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吧?”
隐蕃笑笑:“千夫诺诺,不如一士谔谔,我相信将军能体谅我的一片忠心,不会计较我的态度。”
李严被这一句不露痕迹的马屁拍得非常舒坦,他感慨的叹道:“是啊,忠言逆耳,你虽然说得尖刻,却也是实情。魏霸这竖子,摆明了就是想从中取利。哼哼,如今魏吴未灭,强敌犹在,他还有用,且容他嚣张一时,待天下一统,看他还能不能这么生事。”
“到了那时,他要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自然还得把家人乖乖的送回来。”隐蕃和李严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嘛,就让关凤到零陵去,让他们夫妻团聚,要是能生几个儿子,将来成都也就能多几个人质,以后也好把魏霸拴得更牢。”
李严笑了起来,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么笑不够庄重,连忙闭紧了嘴巴,咳嗽了一声:“那你对关中的战事有何见解?魏国还坚持得住吗?”
“仅凭魏国的实力,纵使坚持得住,恐怕也非常吃力。”隐蕃沉吟片刻:“不过,关中实在是太重要了,魏国纵使是竭泽而渔,也会尽一切可能的把关中夺回去。魏国有士家制度,兵源不成问题,冀州、兖豫、司隶一带有大量的屯田,粮食也勉强能供应,只是时间问题。我想,秋收以后,兵粮到位,他们一定会发起最后一击。”
他看看李严:“如果将军不能满足丞相的所有要求,仅凭关中现有的兵力和粮食储存,怕是无法守住关中。”
李严眨了眨眼睛,话里有话的说道:“那可不行,关中这么重要,怎么能丢呢。一定要让丞相在关中再坚持一段时间。”他越想越开心,无声的笑了起来:“看来我只能让魏霸得逞一时了,若孙权出兵江淮,孟达出兵襄阳,丞相也许就能守住关中了。”
隐蕃也笑了起来:“将军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虽然安坐成都,天下的局势却尽在将军的指掌之中。”
李严满意的看了隐蕃一眼。这个从魏国投降过来的年青俊杰,思虑还不是一般的周密,看来把他招入幕中还是对的,这样的人才,放眼整个蜀国也没几个啊。仅从用人这一项上,他就超过了诸葛亮许多,看看丞相府,除了诸葛亮本人之外,还有谁能独当一面?马谡、姜维这两个诸葛亮先后寄予厚望的人先后败于曹植一个书生之手,真正能打的魏家父子却被排斥在决策之外,他根本不知御将之道,还一心想建战功,又岂能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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