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三郎拉着她到她屋里,“四妹……”却哽住喉咙,一时间说不出来。
窦清幽盯着他,“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你们把他弄哪去了?”他才刚刚出生不到一天。
窦三郎强忍着,才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四妹!小弟他……大夫也没有办法,陈婆婆一路上都用手指头撑着他的嘴让他吸气,可我们赶到县城,找到大夫时,他已经……”
窦清幽捂住嘴。
窦三郎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红着眼道,“娘身子亏损太大,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这件事现在告诉她,娘肯定接受不了的。”
“那…那个你们抱回来的是谁?”窦清幽问。
窦三郎沉默了下,“被人丢弃在路边的,我跟天宝叔就捡了他。陈婆婆说看着虚弱,怕养不活,被人扔了。但好好养,也是能养好的,就是花不少银子。但这总比让娘知道小弟已经没了好。”
窦清幽张张嘴,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堂屋里还传来窦婶儿和连氏夸梁氏好命的话,说她又生了个儿子,这下有三个儿子了。
梁氏也忍不住笑,说一定要把小儿子的病养好。
“那个孩子呢?”窦清幽抬头问。
窦三郎摸摸她的头,“在天宝叔家里,陈婆婆看着。”
梁氏连看一眼都没看到。
不时,得到送信儿的梁家的人来了,还带着梁郎中,拉了一堆的红枣红糖鸡蛋鹅蛋当归老母鸡。
“秀芬!秀芬啊!”樊氏急急慌慌进屋来。
后面跟着马氏和赵氏妯娌。
窦清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过来招待她们。
一听昨天那么凶险,樊氏吓的脸色发白,又看婴儿生的很是虚弱,又气又恨又无奈,“之前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理会那皮翠花,让你安心养胎,你……这下娘俩都差点搁进去!”
梁氏心虚,软气道,“我也后怕的很。当时怒火攻心,没顾那么多,也没想到。”
“秀芬!不是嫂子说你,你这性子,可得改改了!碰事儿不能那么冲了。这一回,可是吃了教训了!”马氏也叹着气说她。
“赶紧让梁郎中再看看!”赵氏道。
樊氏忙应声,请了梁郎中进来给梁氏和婴儿诊看。
仔细看完两人,梁郎中说是没有大碍,卢大夫开的方子也很好,让梁氏照着调养,“至于小娃儿……也要吃药慢慢的调养着。”
“是不是不好了?”梁氏忙问。
“他只是太过虚弱,先天之症,慢慢调养着,待长到六七岁,学些拳脚,就可强身健体。吃的药,对你们家来说,也不算啥难事。”调养的药,别的庄户人家吃不起,他们家还是没问题的。
梁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吃药不怕,我们家现在吃得起药!”
“你还说这话,要不是你冲动,也不会摔了!”樊氏嗔怪。
梁氏想到她摔那一下,重重的倒在地上,当时就腹部撕裂一样痛,阴了阴脸,“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拉我,我也不会被她拉摔到地上早产!我们娘俩也不会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有杨老货那个该死的,窦二娘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我根本不会有事!”
“你还说!我可是都听说了,要不是你听信那个皮翠花的挑拨,也不会那么怒恨火大,要跟那些老货动手。看看现在,要不是,你,还有这小娃儿,都没命了!”梁贵站在外面训她。
梁氏顿时红了眼,“谁知道那个贱人……”
“之前四娘可提醒过你几回,让你不要信那些话!是不是你不听,才出了今天这事!?”梁贵真想狠狠骂她一顿,“吃了那么多亏,不长一点脑子!”
梁氏不敢说话了,眼泪突突往下落。
“好了好了!你少说几句!秀芬还在月子里呢!”樊氏出来打发梁贵。
马氏和赵氏也好言劝了梁氏半天。
说完了话,樊氏就带着马氏妯娌,给梁氏煎药,炖补汤。
梁贵和梁二智拎着二斤梨子酒去了杨里正家。不管皮翠花是出于啥目的,但确实是她把梁氏给拉倒早产的。还有杨婶子和老实媳妇儿,窦二娘她们,不背后污蔑咒骂人,不挑起事端,也不会出这事。清水湾这个村里,绝对不能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到两刻钟,杨里正就带着杨中举和皮翠花过来赔礼,两只老母鸡,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吊钱,说是给梁氏买补药的。
皮翠花生怕会赖到她,急急的就叫屈,“秀芬嫂子啊!我当时也担心你!看那杨老货跟你吵架还要动手,偏帮着窦二娘把四娘一个小女娃儿骂的没法活,气眼不过。我当时也是怕她们对你动手,你大着肚子,又快生的时候。谁知道……”
“要不是你挑拨,我也不会跟那些贱货吵起来!”梁氏现在可是对皮翠花也恨的咬牙。
皮翠花哭起来,“秀芬嫂子!她们骂的多难听,你也知道。我是气不过,帮着骂了几句。对了,我当时没想硬拉嫂子的!只想拦着那几个贱人不让她们对你动了手,碰着你了。是窦二娘!那个小贱人当时突然大喊一声,让我拉你。我一时情急,就听了她的,这才拉了你。没成想,你就摔了!”
杨婆子也在一旁帮腔,“翠花都吓的一夜没合眼,哭了好几回,就怕你和娃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昨儿个也是求了半天菩萨保佑你们平安。好在传家媳妇儿和小娃儿都没有大碍!这是万幸的!”
“是万幸啊!万幸及时请来了镇上的卢大夫,还用了一大节老参,花了几十两银子才救回我这妹妹!小外甥更是抱到县城,请了名医,才救活了一命!也是我妹妹她们娘几个平日里积德行善,老天爷开眼!”她嘴会说,马氏的嘴也会说。不怨你们?没你们就没这事儿,也不会花了好几十两银子才救活一大一小两条命。
杨中举脸色难看了,“翠花她是好心,你们也已经没啥事了,咋着?还要我们赔个几十两银子!?”那眼瞪的,马上就要干架一样。
杨里正立马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看向梁贵,笑呵呵道,“这…都是乡里乡亲,谁家能少个磕磕碰碰。这也不单单中举媳妇儿,你们看这事。呵呵呵!等传家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咋说说个法!”这梁家人都长着一身的心眼,真闹着要赔偿,或者闹到官府,这个银子就跑不掉了。要是窦传家,他好说话,这个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等妹夫回来也好!他就算是软性子的人,看到儿子媳妇儿都差点没命,怕是老实人发起火来!现在事实都清楚,也一大群人看见,还是爹娘做主!不然这事传着传着。窦二娘让拉的,就把我妹妹拉摔倒地上难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合谋还害她们娘俩呢!”马氏笑道。等窦传家?那个没用的,他回来说不定还一点赔偿都没了呢!
“没有!我也看不惯窦二娘那个小贱人!做作还阴毒!咋可能跟她合谋害秀芬嫂子!我看就是那杨老货和窦二娘,故意联合了闹事,想要害秀芬嫂子和娃儿呢!”皮翠花立马辩驳,把脏水全推给窦二娘和杨婶子她们。
杨里正看这话越说越没谱儿,要是今儿个不解决这个事,还不知道梁氏要干啥,只得找来杨婶子和老实媳妇儿,昨天在场的所有人,同样,还有窦二娘。
刁氏跟着窦二娘一块过来,进门一看梁家的人来了,杨里正两口子,皮翠花在一旁哭,这架势,顿时阴了阴脸。
皮翠花立马先声夺人,“窦二娘!是你突然喝喊我,让我拉秀芬嫂子的!要是你不喊那一声,我就是拦着你们对她动手,也不会拉她了!更不会出事儿了!你说你是不是跟杨老货几个合伙,故意挑事儿要害人的!?”
“没有!当时娘气怒冲天,又听你们吵嚷着提打坏玉佩的事,娘气恨不过打了我一巴掌。我是怕她再动了胎气,才让你扶着娘的!是你拉的猛,娘才摔倒的!”窦二娘当然不会承认这事,不然再加上前面的事,梁家肯定会弄死她的!先前的是没证据,又得罪了雷家小姐。这次,可是皮翠花!当时的人都看见了的。
杨婶子也急忙应声,“我们虽然吵骂几句,但可没有想着动手!她大着肚子,谁跟她动手!是你把人拉的摔倒的!我们当时在的人可都看着的!”全推给皮翠花。
“你们……你们休想都推给我!要不是你们在那咒骂,说四娘,把一个小女娃儿骂的那么不堪,啥污言秽语都骂上,也不会吵骂起来!就是你们故意挑事儿,故意害人的!”咬死了皮翠花也会,她没理都要强赖出三分理的。
“你们看这件事,该咋办?”杨里正把球踢给梁贵,让梁家或者梁氏自己说。要是好要赔偿还是要啥。
窦清幽拉住要说话的梁氏,摇摇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咱们提了赔偿,她们几家都会恨死咱家。让里正说。”
梁贵不说话,樊氏几个可不会这个时候乱接应话。
“这事毕竟是你们村的事,里正大人有责也有权处理这事!我们都听里正大人的!给还在鬼门关的娘俩一个交代就行,你说咋办,就咋办!”梁贵可不蠢。让里正自己看着办去。量他也不敢随意糊弄过去!就凭他们两家现在酿果酒,还跟秦家跟容家做生意,以后还要开作坊,他一个小里正,也不敢这个明显的事情,欺负人。
杨里正心里把他骂了十几遍,扯着嘴角呵呵,“刚才娘家大嫂说,这次传家媳妇儿娘俩能救回来,花了几十两银子,这……”
“用了啥东西,多少钱,都在这呢!”窦婶儿递上个单子,“这还只是五天的药呢!还没算小娃儿的!”
上面大大小小记的用的东西,还有一节老参,足足四十多两银子,杨里正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让他逼着几家拿出这四十多两银子赔偿,这几家也会恨死他。
杨婆子暗中捅她一下,得罪他们几家,总比得罪梁氏他们好。这梁氏走了大运,跟娘家酿酒,发了大财。都不知道挣多少银子了,还跟府城的大户人家做生意,眼看着都要成地主员外了!
杨里正一个激灵,也反应过来,当下不再犹豫,“这上面只有传家媳妇儿五天的药,不论怎样,传家媳妇儿难产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搅肚蛆肠,辱骂毁人引起。你们几家就把这诊费药钱赔偿了!以后补养抓药的钱,就不问你们了!”
“凭啥让我家赔偿!又不是我们拉的!”老实媳妇儿顿时吓坏了,几十两银子,这是要让他们家赔光家底吗!?
“事情因你们而起,你们自己辱骂毁人招致灾祸,你们理当赔偿!这事到了衙门,也依旧如此!”杨里正摆起气势。
一听他说衙门,再看梁家的架势,杨婶子也怕了,哭喊起来,“我们家没有钱啊!不过说几句嘴,要不是她梁秀芬骂我儿子娶不上媳妇儿,一辈子断子绝孙,谁跟跟她骂啊!拉倒她的又不是我们!是她要冲过来打人的啊!”
“你们还敢狡辩?祸从口出说的就是你们!你们不想去衙门吃板子,就几家一块赔偿诊费药钱!”杨里正怒喝。
让杨中举和皮翠花赔钱,那真是割肉一样。
刁氏更是脸色难看到不行,“里正!我家的牛昨儿个被人毒死了,这个事儿还没查清楚呢!”
梁贵几个都不吭声,这事儿跟他们无关,当时家里只有梁氏和窦清幽,自然也连不到她们。
窦清幽却站出来说话了,拿着梁氏穿过的鞋子,“我娘昨儿个摔倒,不单单是被拉那一把。”
窦二娘见她拎着鞋子,显然是发现梁氏摔倒的原因,脸色隐隐煞白起来。
梁氏也在屋里大声喊话,“昨儿个是皮翠花听了窦二娘的话,猛地拉我一把。我却是踩到了个很滑溜的东西,一下子滑到,狠狠摔了的!”
皮翠花一听,顿时精神大振,“是的!是的!当时秀芬嫂子滑到的就蹊跷!我是拦着她不让杨老货她们打着人了,谁知道她突然就摔地上了!连我也当时也差点摔了!”
“这个大秋天的地,可干的很,又没下雨,哪来的那滑溜的东西?”樊氏一听还有内情,顿时怒了。
窦清幽扫了眼窦二娘,举起梁氏的鞋子,“你们看这鞋底,中间踩到了叶子,没沾上,但那粘液踩的时候沾了前面,滑到了之后沾了后面。这是后山上一个丑果熟透炸裂,长出来的粘液,非常的滑溜。糊在地上,别说大肚子的孕妇,就是个身手敏捷的壮劳力,也会滑到!”
“你是说有人在那边地上糊了一块这个粘液,故意让你滑到的?是谁还能掐会算,就糊到你娘脚底下了!?”刁氏问。
窦清幽冷冷看着她,“不是谁事先糊在地上,而是有人糊在树叶上,趁我娘那会,扔到她脚底下的!我怕我娘穿太长的裙子,来回走路不方便,再踩着裙摆摔跤了,所以给她做的衣裳是褙子,裙摆只到褙子下面一点点。庄稼人还穿裤子,也不忌讳露出裤子和鞋子来。没裙子遮着,清楚的知道她的脚在哪,直接就能送到她脚底下了!”
“我们当时都正吵架,跟她站对面,跟她一边的那就是皮翠花了!”杨老货喊话。
“你放屁!别胡乱污蔑人!”皮翠花先骂了回去,快速的想着,“是窦二娘!她当时过来就扑到秀芬嫂子脚下跪下,是被一巴掌打开的。只有她有伸手的机会!”
“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不能污蔑我!”窦二娘尖声反驳。
来看热闹的都看着她,眼神怀疑。梁氏看她这养女是眼中钉肉中刺,一直刻薄她。她这养女也未必不恨恼梁氏的。
刁氏急的脸发红,“我说我家的牛被人下毒给毒死了!你们弄啥粘液不粘液的。拉你娘摔倒的人就是皮翠花,四娘还你恨上你二姐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事!”窦清幽怒道,“我娘鞋子上沾的,这个丑果的粘液,只有后山那边长了。而那些荆棘丑果藤蔓旁,长着伴生毒草!夏天里时,大壮嫂子家喂鸭子的野菜就是割到了那些毒草,全都吃死了。你们家,爷奶都去送龙须面了,喂牛的草是窦二娘割的!”
众人一下子都嗡嗡议论起来,还有吸气的,有指点窦二娘的。
窦二娘脸色一阵白一阵黄,“根本就不是我!你们又想诬赖我!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啥罪名都认了,你们还不放过我,是想要逼死我吗!?”
樊氏阴怒万分,指着窦二娘,又指指刁氏,“四娘的就不说了,为了让你们家和万事兴。没想到,你们……你们真是阴狠毒辣!你们就不怕遭报应!?”
“你们冤枉我!你们又冤枉我!”窦二娘有些崩溃的尖叫。
刁氏抱着她,哭着怒喊,“你们到底想咋样?一次次的这样,你们都要把二娘逼疯了!”
“她的确是疯了。如果没有疯,我们既往不咎,她却还敢来作死!”窦清幽冷哼。窦二娘,小小年纪,心狠毒辣!这一次,绝不会放过她!
“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要逼死我!你们见不得我活着,你们要逼死我!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我!”窦二娘极力的反驳,“我根本就不认识啥丑的果子,更没听说过啥毒草的!昨晚牛中毒,是喝了有毒的水!”
是喝了有毒的水,但那毒就是毒草熬的。牛吃下去,和直接吃毒草的中毒症状一模一样!她百口莫辩!
“送官!把她送官!”樊氏气的浑身发抖,怒指着窦二娘。
梁氏也在屋里叫骂起来,“该死的小贱人!你害了四娘不算,现在又害我和小六!我要把你送到衙门里!坐牢做一辈子!”
窦二娘一听,吓的浑身猛地一抖,疯狂的推开刁氏,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冤枉我!你们要逼死我!我就不死!你们想害死我!我死了你们就得意了!我就不死!你们想逼死我,我就不死!我是冤枉的!大人!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哭着叫着,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这……这窦二娘不会是疯了?”
“快拦住她!”梁贵急忙道。
窦三郎冷凛的看了眼刁氏,拔腿就追上去。
其他几个人也都跑上去追窦二娘。
“别追我!别追我!你们这些人想要逼死我!你们想要轻薄我!想毁了我的名声!啊啊啊!青天大老爷救命啊!”窦二娘尖叫着,死命就往镇上冲。她爹娘都在镇上摆摊!她跑过去,爹娘一定不会让那些该死的贱人欺负她的!
窦三郎从昨儿个就滴水未进,还折腾了一夜,忍着悲恸强压,捡了个娃儿来充当弟弟。这会追着窦二娘,不时就力气不支了。
但其他几个还在追。
窦二娘边跑边叫喊,到了前面村子,不吭声了,直接拐弯换了路往镇上去。
龙溪镇也很大,窦三郎几个人一路追到镇上,就找不见人了。
窦二娘七躲八藏,到了河边。
刚回乡的卢大夫侄儿卢文汇正在家待的心烦,拿着书本出来,到河边看书。
嘴里还不断的抱怨着,“我都已经考中了秀才功名,想要歇歇都不让。这秋闱大比还早呢!就知道催着我念书念书!我连个娘子都没有,一天到晚就只有念书了!真是的!”又嫌天冷,不是夏天,还能在这河里游水。
窦二娘听他抱怨,探出身看他。这一打量,竟然是个翩翩少年,长的清秀端正。还是个读书人,又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可真是个少年才俊!
又想窦三郎来追她,要是抓住她,肯定会把她送到衙门去治罪。他们要是在往衙门打点些银子,说不定她就死在衙门了。一条计策浮上心头,窦二娘看看那少年,他会游水。咬咬牙,站到河边,小声道,“姥爷!姥姥!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完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卢文汇听得一声扑通落水声,惊的了一声,急忙跑过来。
这一看,竟然是个姑娘家掉水里,他顿时着急了,“不好了!不好了!这有个姑娘轻生了啊!”
窦二娘不懂水性,跳进去就吓死了。虽然还没到冬天,河水也冰寒刺骨。洺河的水一直都不浅。她怕那个人不救她,或者救晚了,那她就真的得惨死了!
卢文汇看她死命的挣扎,又前后左右看看,没有人,只得自己下去救人了。
扔下书,他扑通一下跳进来,就过来救窦二娘。
看他也下了水,窦二娘顿时一喜,忙奋力的划着水挣扎,不让自己沉下去了,又忙乱中扯开自己的衣襟。
卢文汇游过来,急忙抓住她,就把她往岸边拖。
等他费劲儿把窦二娘拖到岸边,推着她上了岸,自己也爬上去,窦二娘已经昏倒了。
“姑娘!姑娘!?”卢文汇唤她,看人昏死过去,又掐掐人中。
窦二娘疼的皱眉,悠悠转醒的睁开眼,哭道,“为啥要救我?为啥不让我死了算了!”
“姑娘你醒了!有啥大不了的事,用得着你寻死解决?”卢文汇松了口气。
窦二娘一脸绝望,眼泪突突的往下落。
“姑娘……”卢文汇不知道咋安慰了。
窦二娘挣扎着起来,“不要救我!让我死了!”还要去投河。
卢文汇急忙拉住她,“天又没塌下来,寻死是懦弱表现!我看你也长得清秀齐整,是个有福之相,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公子……我,屡受冤屈,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死了!”窦二娘嘤嘤哭起来。
“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卢文汇问她。
窦二娘怕窦三郎他们找过来,她这会也冷的瑟瑟发抖,猛打几个喷嚏,摇摇欲坠,支撑不住的样子。
卢文汇看她又要晕,急忙扶住她。
窦二娘趁机就昏在了他怀里。
他还从没跟姑娘家离这么近过,卢文汇有些脸红,也有些无措。可看窦二娘的样子,显然要冻成风寒来,想了想,只得背起来她,就往家里去,“我大伯是大夫,我带你去看看!你先撑着啊!不能昏!”
窦二娘计谋得逞,微微勾了勾嘴角,虚弱无力道,“公子真是……活菩萨。如果我不死,一定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救命之恩。”说完就昏在他背上。
卢文汇想把她直接带到大伯家里,又想大伯家里没有女眷,只好带回了自己家。
看他带回来个浑身湿透的姑娘,卢文汇爹娘都大惊失色,“这,这是谁家的闺女啊?”
“娘!快先别说那么多,这位姑娘寻死,被我救了!她现在昏迷,赶紧叫大伯过来给她诊治!”卢文汇把她送到屋里。
卢太太一听,顿时两眼发黑,身子晃了晃,“你…你……真是荒唐!”这么救了个姑娘回来,还这么有了肌肤之亲,怎么就不知道避嫌!?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家境品行教养如何,难道就得娶回家来吗?!
可窦二娘浑身湿透,卢太太万般无奈,也只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她这被卢文汇救回了家里,窦三郎几个在镇上转来转去都没能找到人,窦翠玲那边的面摊,也没见她去。
家里还有那一摊子,窦三郎见找个人都找不到,而他也快力竭支不起来,气恨的砸了一拳。
“三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回村里,肯定会跑去赵家村她亲爹娘那!肯定能逮住她!”几个人一块的人劝他先回去。
窦三郎也只好学了窦清幽,给熟悉的乞丐些钱,让他们帮着在镇上留意找窦二娘,盯着窦翠玲他们家。
家里刁氏已经哭成泪人了,说窦二娘绝对不敢,是被冤枉的,窦占奎也过来摆公爹的架势叫叫嚷嚷,骂骂咧咧。让皮翠花赔偿,别赖他们!
这件事因为出现了暗算谋害,也商量不下别的了。要真是窦二娘干的,梁氏不放过她,就要对簿公堂了。
村里都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皮翠花趁机就跟人说窦二娘会装能骗,在家从没干过多少家务活儿,十指纤纤白嫩的,却装作一副被养娘刻薄欺负,干了所有家务活儿的样子。像她那种人,打坏玉佩是她,谋害窦四娘也是她,现在谋害梁氏和肚子里的娃儿,就理所当然了。
一时间流言传的飞快,都嘀咕这个事会咋处置。
但就是找不到窦二娘的人。
刁氏哭着把窦二娘逼疯逼死了,跑丢找不见了。
梁贵让人去后山摘的丑果,还有曼陀罗草也都摘回来了。
梁郎中一看,“就是这个丑果,成熟裂开之后,会流出粘液,滑溜无比。这个像勤娘子的……是曼陀罗!这个可是有剧毒的!勤娘子跟曼陀罗极为相似,若认识不清的,很容易就弄混淆了。”
看那像喇叭花的草秧子,还真是好些人不认识,“啥曼陀罗的,真的有毒吗?”
梁郎中小心的弄了点,让人抓了秋虫,喂了些毒水。眨眼功夫,那些秋虫就都翻身死了。
村人都纷纷惊异,“哎呀!还真是毒草啊!真是这一点就毒死了这些虫子,这要是人吃了,也能毒死人啊!”
“怪不得老窦家的牛吃完草料就吐白沫死了呢!”
“那这么说,窦家二娘不会真的去了弄了那丑果的粘液,回来害养娘?”
“说不定是真的呢!养娘看她不顺眼,她也不会看养娘顺眼!?”
众人七嘴八舌的,都渐渐开始相信,窦二娘设计谋害梁氏。
皮翠花喊着还要诬赖给她,“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要害人,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一定把她找回来,送官府!”梁氏可算逮着机会,这次说啥都不饶了那个小贱人!
窦二娘在卢文汇家里醒过来,泪水涟涟的诉说她的悲惨命运,帮顽劣的妹妹顶替罪名,被骂被打着长大,现在梁氏被挑拨的要打她,却被人拉了一下遭报应摔早产,就要把她送去官府,打死她,她不想受辱,就自己投河准备一死百了。幸亏被卢公子救了。
说的卢太太也有些同情可怜她,“既然你已经被救,这就是天意不让你死。可不能再寻短见了!”
窦二娘张了张嘴,低下头,垂泪不止。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卢太太问她。
窦二娘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现在,也只能一死了。我算是啥都没有了,今儿个又……我还咋活着呢!”
卢太太听出来了,脸色也难看了。她只是庄稼户的一个闺女,家境不好,又没权势。要是因为儿子救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娶了她,可真是太亏了!她儿子如今十七岁都已经是秀才功名,他日定会金榜题名,出人头地的!她可还指望儿子娶个官家的女儿,得个助力。
窦二娘自然知道这个,那卢公子说自己有考了秀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样人家不好进,他们都指望着攀高枝儿的。哭的伤心欲绝道,“爹娘他们给府城的秦家酿酒,以后就是地主员外了。我爷奶也卖着龙须面,一年能进好几百两银子,我就算死了,他们也会安享晚年,我也没啥可挂念担心的了!”
卢太太眼神闪了闪,卖那个龙须面,一年就能卖好几百两银子!?
卢老爷那边气的胸疼,恨不得把卢文汇打一顿,但窦二娘这个事却不得不解决了,“你干的好事!要是不娶了她,出去又要寻死,说一句你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却不娶,咱们家刚回来,就能让你败了名声!你还指望什么科考!?”
卢文汇倒是觉得窦二娘可怜柔弱,“爹!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就娶了她!反正我也没有亲事,她也没有。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她家在村里也是拔尖的,也不算辱没啊!”
在卢老爷看来就是辱没,酿酒也好,卖龙须面也好,那都是行商贾之事。他们家是读书人家,怎么能娶个商户的女儿!?可卢文汇救了她,就沾上了关系,撇也撇不开了。不娶了她也不行了。
卢太太考虑再三,决定先打听打听,再商量提亲之事。
卢大夫诊脉过,说她已经没事了,窦二娘却不说走,一直待在卢家。
“大哥!你不是去过清水湾出诊,那窦二娘家里的情况,你知道不?”卢太太趁机打听。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看着不太愉快!”卢大夫虽然给梁氏去看诊,但却对他们家和公婆家的关系不清楚。
卢太太叹了口气,“如果……文汇这次算是办了件最挫的事儿了!”那窦二娘竟然还不说走,这样子在他们家,也实在不成样子!
想了想,她还是觉的憋屈,就这么塞给她个儿媳妇。让把窦二娘送回去,好言跟她说,商量一下,明儿个去提亲。
窦二娘这会哪赶回家,就说去赵家村,去找窦翠玲。
卢太太连忙让人把她送到赵家村了。
窦翠玲一听情况,脑子嗡嗡就响了半天,“二娘你……”事情已经这样,她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赵成志就打听她那卢文汇家的情况,听是个秀才,大伯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家里也有钱,是正经读书人家,忍不住笑起来,“梁氏和小娃儿都没事儿,还能咋着二娘!?他们只是猜测,又没证据,就能胡乱污蔑二娘了!现在可是好事临到头上了!那卢公子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功名,那以后就是做官的人!二娘要是嫁给了他,以后就是官夫人了!”
“他们家像是看不上我们,不愿意娶我!虽然说了会来商量提亲,但我还虚弱风寒着,就急急的把我送出来了。”窦二娘说起这个,也是郁结。
“他们敢!你跟卢公子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他们要是不娶,哼!”窦翠玲哼了声。
“这个事儿得好好合计合计!最好先把亲事定下来,这样梁氏那边也不敢拿二娘咋样!”赵成志道。
这边合计着,窦二娘却想到了找谁来帮忙。
而刁氏和窦占奎那边得知窦二娘去了赵家村,也都不吭声了。
天都已经晚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再跑去赵家村把人抓回来,到时候赵家的人也肯定不会同意,弄不好就大闹大打一场。
梁贵自然知道,让梁二智和马氏赵氏他们回了家,“我和你娘在这边看顾着,传家一回来,立马让他回家!”
梁氏这边劝了好一通睡下了,小娃儿也在村里借了奶水,喂饱哄睡了。
梁贵和樊氏在,窦清幽和窦三郎也都没敢说小六的事,只说明儿个去镇上抓药。
“…四妹!别想太多,先睡!”窦三郎揉揉她的脑袋。
窦清幽点头回了屋,却睁着眼熬了大半夜,才小睡了会。
次一天起来,吃了早饭,窦三郎借了牛车,带着窦清幽去镇上抓药。
窦二娘也赶到了镇上,来找雷淑敏。
雷淑敏中毒,刚刚转好,雷家正在查是谁下的毒害她。
听窦二娘要来找她,雷淑敏不想见,想了想,还是让她进来了。
“你找我们小姐啥事儿?”丫鬟问她。
窦二娘又歪扭事实的把梁氏小产的事简单说一遍,说她投河被卢文汇救了的,让她帮忙在卢家那边说说她的好话,促成她的亲事。
“你想嫁给那卢秀才!?”雷淑敏呵呵冷笑,打量她的眼神,不屑又鄙夷。要不是记恨窦四娘,她才不会说是窦四娘打坏的玉佩,让她逃脱了骂名。
“雷小姐!你做的事我都知道,现在杜少爷一心想着窦四娘,还急慌慌跑过去救她娘。他们家再卖两年酒,你们雷家都比不上了。窦三郎再考中功名,搭上高枝儿,她完全可以做杜家的正房少奶奶!杜少爷现在只怕正想跟你退亲,知道你的劣性,抓住把柄,你这门亲事,还保得住吗?”窦二娘威胁她。
“你个贱人胆敢威胁我!?”雷淑敏怒愤。
“我只是跟雷小姐商量,你帮了我,以后我也会帮你!毕竟我守在窦四娘跟前,她和杜少爷的动向,我比你清楚!”窦二娘笑道。拿着玉佩显摆的时候,就是个草包蠢货!
雷淑敏气了半天,又想到杜启轩听她中毒根本不及知道那个小贱人的娘难产担心着急慌乱,只是来瞧了瞧,连话都没跟她说。咬了半天牙,看着窦二娘,“我帮你!但我以后有用,你就得听我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