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后生赤着膀子,扛着锄头走到老农身边,好奇的问:“方伯,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是官府的人吗?”
“他们没说。”老农摇摇头:“我也猜不透来历,不过,大概是官府的人吧。”
“方伯。”年轻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我听路过的先生说,现在咱们换大王了,不是朝廷,是什么冀王。”
“嘘~”方伯手忙脚乱的捂住对方的嘴,瞪眼道:“才过上两天好日子口无遮拦!这种话是我们能说的吗?安份过自己日子便是。”
“唔唔……知道了。”
年轻后生挣开方伯粗糙的大手,有些艳羡的看向张角他们策马离去的方向,喉头蠕动了一下。
每一个年轻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梦想。
如果有上升的机会,谁愿在田间终老?
……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张角的脚步经过安平国、清河国,来到常山国。
随着一路的考察,关于打土豪均田地、新政推广、民心、人口,还有对旧王国一帮废臣的安置情况,被清算的世家豪强的拆分情况,亲眼看到结果后,张角内心对于如何在剩下两个月内,吞并冀州全境,并且有效占领管制,继续推广自己的新政,渐渐有了清晰的想法。
可惜,常山国还没来得及看完,因为一个意外的情况,他的这次微服私访,不得不暂时中断。
甩下那些碍事的随从儒生,令他们就地进入常山国新政的领导班子里磨炼,张角自己带着君夜凌等武将,星夜兼程,只花了十天时间,便赶回了冀州。
在这里,他将面对一个突发情况,接见一名使者。
……
巨鹿郡。
在张角成功入主巨鹿郡,被朝廷封为冀王后,这里就成为冀州新的治所。
不,应该说这里就成为张角治下的治所,也就是行政中心。
原来的冀州治所其实还在,但也已经名存实亡了。
冀州剩下的几个地区,如魏郡、赵地,其实也已经被张角手下的经济、文化入侵渗透的厉害。
张角敢肯定,只要自己下定决心,或许不用费一兵一卒,这些地方可以传檄而定。
唯一的问题还是如何有效管理。
占下来容易,但是自己底下人手不足的问题,才是真正的困扰。
如果不能派自己人管住,那占与不占又有何区别?
毕竟张角在世家豪强那里已经有了恶名,如今占领的大半个冀州,还可以用自己太平道的兵力武力镇压住,可再扩张,就没这份人力去执行镇压了。
魏郡、赵郡的百姓是心向天师的新政,
可对当地的豪强世家来说,张角是生死大敌,
或许,占领不是问题,但如何能将新政推广开,如何消除那些世家在地方上的势力,才是最大的问题。
张角深深思索着,负着双手,走入自己的在巨鹿郡的冀王殿。
是由过去的郡守府改制的,除了内部的装饰器物一如在黑山天师殿时,其实只是换了个门上的牌匾。
这里比起黑山大寨的天师殿,未免太过狭小。
下面的人不止一次进言,请求张角允许扩建冀王府,不过张角都以大业未成,一切从简为由拒绝了。
走进殿中,张角一挥袍袖,徐徐入座。
在他身侧,左右侍立着南宗剑圣君夜凌,北宗剑圣洛阳王越。
下手分别是贾诩、李君巧、萧胡平、以及新征召的“真儒”徐庶。
再往两旁,是侍立的侍卫,由张梁带领的功臣子弟,宿卫们执戟立在廊下。
殿虽不大,但气象森严。
随着门外一声传唤,一名白衣儒士,大步走向殿内。
此人年纪三旬左右,面庞清瘦,双眼炯炯有神,颔下三缕长须,气质不俗。
一进门,上阶十步,此人双手抱拳,深深鞠躬,口中唱道:“大汉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兼领大将军,加节,郿侯董公座下李儒,参见冀王。”
来者,正是董卓女婿,同时也是董卓座下谋主,李儒。
本身李儒为郎中令,但是这个身份对上如今的张角,可是远远不如,所以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把董卓的身份抬出来。
张角对这一切明察秋毫,心下微微一笑。
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他见过太多的人心,敌对者有之,吹捧者有之,想求高官厚禄者有之,早已非数年前那个只凭一腔热血的少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李儒名气虽大,智谋虽深,但在现在张角的眼里,也不过是个聪明点的普通人。
微微点头后,张角开口:“李先生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没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吧。
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张角根本不会中止自己的出巡计划,半途折回巨鹿郡。
他现在可没太大的耐心。
离系统给出一统冀州全境的期限,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李儒正了正衣冠,冲张角正色道:“下臣此来,乃是为了冀王!”
“为了我?”张角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现在天下实力最雄厚的诸侯就是我,手下兵员十万,武将数十人,文臣不计其数,内有学院制不断培养自己的人才梯队,外有招贤令,广庇天下寒士尽欢颜。
马上将占领冀州全境,大汉天下十三州已得其一,
自身又是武力值天下第一,什么三国第一猛将,吕布、关张,见自己都只能做小弟,甘拜下风,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跑过来说为了我?
不嫌可笑吗?
张角的表情,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李儒看在眼里,却并不慌张,而是正色大声道:“冀王,你可知,已大祸临头矣!”
张角收起嘴角微挑起的弧线,盯着李儒:“祸从何来?”
李儒抱了抱拳道:“天师,你可知现在看起来一片歌舞升平,实则危如累卵,董公与冀王曾有盟约,不忍见冀王身坐火坑而不自知,故派臣来,与大王分说。”
张角冷笑着,抬了抬手:“请先生详细说。”
“诺。”
李儒挺起胸膛,气势很足。
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倒像是一名走上战场的将军,威风凛凛。
对李儒来说,朝堂大殿,就是他的战场,
三寸不烂之舌,就是他的利器。
他将鼓动唇舌,说动这天下间除董卓外,最强的诸侯,做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