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若是能容得下芈沅,芈沅自然不会再离开赵国。”芈沅有些尴尬地说道。
张宣瞧了,心中顿时明了,芈沅定是连莒国的土地房屋也全都变卖了,破釜沉舟,携妻带子入赵,若能在赵国求得一官半职,自然最好了,若是不能,有伊华发给的金钱,也勉强能在赵国置家立足了。
干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之色,芈沅这才又对张宣说道:“张兄又为何落后于此呢?”
“无他,与兄相似耳。”张宣轻笑着说道。
芈沅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你我二人,岂非志同道合者?”
“然也!为你我二人志同道合,干此一杯!”张宣大笑着说道,伸手从背篓里拿出水囊来,递给了芈沅。
芈沅一怔,旋即笑着说道:“兄台有此好酒,竟然藏私!”说着,拔掉塞子,猛灌了一口,眼睛顿时也瞪大了,“唔,水!”
“哈哈哈哈,兄台觉着,我这姑射美酒可还甘甜?”张宣哈哈大笑着说道。
芈沅愕然瞪了张宣一眼,旋即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就着山泉,胡乱吃了些粗粮面饼,你一口我一口,将水囊里的山泉,或当成姑射美酒,或当成郑国烈酒,或当成薛国烧香酒,喝得也是不亦乐乎。两人一边吃着喝着,一边闲聊着,关系很快便拉近了许多。
“芈兄打算游历何处?”
芈沅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赵国五郡二十三县,千里疆域,芈沅皆想踏遍,以寻强国兴赵之策。”停顿了一下,芈沅又说道:“赵国五郡,最僻最苦者,非山陇郡莫属,故而芈沅意欲先遍访山陇四县,而后再访他处。”
说着,芈沅转头望着张宣,说道:“张兄你呢?”
“与兄相似耳。”张宣笑着说道,停顿了一下,张宣又说道:“不过张先听闻,山陇郡中多匪患流寇,百姓苦不堪言,芈兄可愿与我结伴同行?”
芈沅长身而起,朝张宣躬身一礼,笑着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哈哈哈哈,那好,那芈兄明日可愿跟我一起,寻小路游历山陇?”张宣高兴地说道,能够有芈沅这个志同道合的士子相伴游历,这一路上也就不会那么孤独寂寞了。
“喏。”芈沅躬身一礼,笑着应道。
第二日一早,两人又胡乱吃了点粗粮面饼,喝了几口山泉,在溪边重新将水囊装满,便重新上路了。这一次,张宣和芈沅,没有再顺着官道走,而是在通往山陇郡甘临县的官道上,找了一个岔路小道,便拐了进去。
顺着小道,走了老半天,终于在山窝里看到了几缕炊烟,两人心中顿时一喜,急忙加快了脚步,朝炊烟升起的地方走了过去。
转过一片小树林,却见山坳里,零零散散的建着十几处茅屋,其中几处茅屋里,正升腾起阵阵炊烟,另外的茅屋,却连烟都没一点。
“好像是个村子?这时已过午,为何炊烟却如此稀少?”芈沅有些疑惑地说道。
张宣轻笑着说道:“山野村里,一日两餐,比比皆是,这有何奇怪的。”张宣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去村里讨些吃食。”
芈沅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没想到我芈沅今日,也要以乞讨为生了!”
又往村子里走了一小会儿,正好碰见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张宣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说道:“老翁,小子有礼了。”
“有礼有礼,客人有礼。”老农手忙脚乱的学者伊华拱手说道,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客人好像不是本地人?不知客人从何而来。”
“不敢有瞒老翁,我二人乃是赴赵游学的士子,小子张宣,这位是我同伴芈沅。”张宣急忙答道,停顿了一下,又问道:“敢问老翁,此处是何地?”
“原来是饱学先生,老朽失敬,失敬了。”老翁急忙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此处乃甘临邑泉山里刘家村,老朽是村里老农刘伯。”
“原来是刘翁,小子失敬了。”张宣急忙又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又说道:“未知老翁,这刘家村里还有几多户口,几多丁壮?”
刘伯微微一怔,有些怪异地抬眼瞧了张宣一眼,然后说道:“先生是府门中人?”
张宣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摆手说道:“不不不,老翁您误会了,我二人乃是游学士子,并无官爵在身。”
“那你打听村中户口丁壮作甚?”刘伯有些奇怪地问道。
“呃,老翁见谅,小子是见村中房屋虽多,但这炊烟却是寥寥无几,故有此一问,唐突之处,还请老翁见谅。”张宣急忙道歉说道。
刘伯恍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倒是老朽误会先生了,先生勿怪。”刘伯歉意地说道,又转头打量了张宣和芈沅二人一眼,然后说道:“两位先生远道而来,恐是饿了,若是不嫌弃茅屋简陋,粗茶淡饭,两位可愿到我家中,用顿便饭。”
“这,会不会太打搅了?”
“无妨,只要两位先生不嫌弃就成。”刘伯笑着说道,又朝张宣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先生,请,我家就在村子东边,很快便到。”
“多谢老翁了。”张宣和芈沅一齐躬身说道。
跟在刘伯身后,很快便来到了刘家村,隔着村子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刘伯便拖长了声音叫道:“孩他娘,来客人了,来客人了,快,烧水备茶!”
话音中,村头一家茅屋打了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手上牵着一个五六岁的黄毛稚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张望了一眼,惊声说道:“呀,来客人了,桓儿,快去烧水!”
“老媪,张先有礼了。”张宣急忙上前几步,朝老妪躬身一礼说道,身后的芈沅也躬身行礼说道:“老媪,芈沅有礼了。”
“呀,客人礼重了,老妇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孩他爹,这,这……”老妇人有些手忙脚乱地说道。
“两位先生,我家两口子,一辈子都没出过刘家村,这些礼节什么的,我们也不懂,两位先生如果一直这般拱手作揖的,小老儿可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刘伯憨笑着说道,“穷山沟沟的,也弄不到什么好茶,还请两位先生不要嫌弃。”
说着,刘伯又转头叫道:“桓儿,还不快给两位先生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