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东走出热闹非凡的画舫,迎面便拂来一阵凉风,黑峻峻的夜色里,两岸的灯火距离画舫还远得很。
贺齐霄早就做好了拉拢他的打算,三杯加了魅药的酒,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会丧失理智,迷失自我。他在察觉身体异样的刹那,便流转内力想要逼出药性,却发现随着内力涌动,那魅药更深地渗入了骨血,根本没有挽救的余地。
在身中魅药的情况下,他只能要一个女人来解开药性。贺齐霄准备把花魁素素送给他,却没料到他竟会强忍着离开。
真是好一个二皇子!
今夜这场宴会,必定是他为了拉拢宫中人而特意举办。避开了京城各大酒楼,选择了湖上画舫,这样便不会有人知道他拉拢勾结宫中侍卫之事。而为了封住在场人的口,他让人精心挑选了数位舞姬,今夜注定了是一个暧昧荡漾的夜晚。
沈安东缓缓地吐纳着呼吸,他很庆幸自己此刻还维持着较清醒的意识,只是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汗水从额头两侧如流水般淌下,身体内横冲直撞的冲动,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
他再不迟疑,走到船舷,纵身跃入湖中。盛夏的湖水没有那么冰凉,但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那种冲动还是慢慢地消退了。
沈安东轻舒了一口气,渐渐游向岸边。很快,他便爬上了岸,头发湿漉漉的,衣摆还在滴水。
一个丫鬟眼前一亮,忙一路小跑过来,饶是她再无意,也把沈安东浑身看了个遍,她羞红着一张小脸,轻声道:“沈公子,我家小姐醒了。听说是公子救了她,小姐还准备了一份礼要送给公子,请公子这边走。”
沈安东的嗓音哑得厉害,“你家小姐是谁?”
“我家小姐姓刘,沈公子昨日还来咱们府上给小姐喂了药呢,公子就忘记了?”
原来是她……
沈安东勉强地摇了下头,“我不去了。”
“可是,我家小姐就在那边的马车上等,公子您就抽空过去一下,一下下就好。”丫鬟哀求着,她跟刘品若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是朋友。刘品若是个极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对待下人也温厚,丫鬟很喜欢她。
沈安东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去了。”
他眉间流露出几分疲惫,抬步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丫鬟怔在原地,不懂他这是为什么。
“沈大哥!”
沈安东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女子焦急的呼唤。那嗓音软糯轻柔,彷如一汪粉色海洋,让人一听见便深陷了进去。
沈安东停下脚步,背身对着她,眼眸闭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朝她作揖:“刘小姐,何事?”
他的嗓音极淡,却又因为某种说不明的冲动,而显得十分沙哑。往日那双漆黑明亮意气风发的眼,此刻更如同一团浓墨般,渲染蔓延着墨色。
刘品若疾行了几步,仰眸望着他,目光有几分呆怔,更多的是痴然。
“沈大哥,你是不是不想再看到我?”
她强拖着病体出门,执拗地在湖边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沈安东。她满心欢喜,却不曾想,他连见她一面都不愿。她只能奔下马车,一路追过来。
沈安东看着她苍白的脸,以及披散在肩头没有挽起来的长发,那毫无血色的唇如枯玫瑰花瓣似的,色泽淡的几乎透明。
她趁夜色而来,却穿的是一身白裙,亭亭玉立地站在他跟前,如袅娜的菡萏,又如诱惑的海妖。一双水洗过的澄澈杏眸毫无保留的看着自己,眸中流露出的可怜失落,竟十分令人心折。
沈安东勉强能够听清她在问什么,但却反应没那么快,好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
刘品若释然一笑,轻松了口气,气息如兰般绵长悠远,轻拂着他宽厚的肩膀。明明不带任何旖旎意味,他却因为那隐隐约约的芬芳,再次口干舌燥起来。
刘品若丝毫不觉自己无形中给他带去了多大的压力,她只觉得心情蓦然开朗,神情却还是带着女儿家的羞涩:“不是就好,沈大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很重,我拿不动,你过来拿可以吗?”
沈安东这时已经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见那两瓣嫩粉娇柔的唇上下开合着,而他近乎是无意识地重复她后面的几个字:“可以……吗?”
夜色渐浓,湖面上轻拂过来的凉风冲散了些话音,让刘品若只听见了前面两个字,她眸里忽的充满了莹莹光彩,喜出望外地瞧着他,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沈大哥,你往这边走。”
因着这份意外的喜悦,刘品若走向马车的步伐都欢快了不少。丫鬟跟在沈安东身后,原本也是喜气洋洋,却渐渐察觉沈安东的状态好像不对。她迟疑了下,眼见着小姐钻进马车里,沈安东也掀帘而入,她才惊觉事情十分不对!
“小姐!沈公子!”她惊慌地扑向门帘,就听见里面传出“唔唔”的声音。待她颤抖着手去掀开门帘,想要一探究竟时,刘品若小脸红扑扑地探出了头。
“明叶,我跟沈公子有话要说,你……好生打点一下。”
话落,车内就传来一股强势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揽了回去。
丫鬟浑身都在颤,她紧咬着牙关,凝神去听时,还能听见车内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一抹羞红,一抹绝望,同时出现在她面上。
一旁,车夫佯装没听见马车上的动静,心里却在咋舌。
丫鬟明叶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到车夫手里,低声警告:“今日这事,若是泄露了半点风声,我绝不会饶过你。”
车夫受了一惊,忙揣好银两,连声应是。
明叶心里害怕,面上却还是恶狠狠地威胁:“你最好是记牢了,若是小姐名誉有半点损伤,你家的老母亲,还有你的妹妹,都会被府里发卖。”
车夫连连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一家的卖身契都拿捏在刘夫人手上。
明叶脸红着推他去一旁:“知道就好,注意点,别让人发现这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