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也太蛮横不讲道理了。
安西一向是乖巧的孩子,早慧懂事,自从被送进国子监,功课一直勤勤恳恳,还经常被夫子表扬,难道因为这样就招了恨了?就合该挨打了?
傅氏眼泪掉的更凶,却拉着沈清晗道,“你听听就算了,那会儿请了大夫来,大夫都说只是皮外伤,不打紧,养一养就好了,所以你也别想着去算账。”
若是一家也便罢了,四户人家,全都不俗,他们怎么惹得起?
沈清晗道,“我怕是没那么深的肚量。”
傅氏就是怕沈清晗一时冲动惹了祸,才不敢告诉她,闻言连忙劝道,“你就当是小孩子玩玩闹闹,一不留神的,别追究了。”
沈清晗知道傅氏一向仁慈,甚至有些懦弱,所以她也总想着不打紧的事情便不出声,可这回不一样。
旁人都骑到他弟弟头上来了,把人给打成这样,如果忍下来,以后谁还把他放在眼里,将军府成什么了,沈家成什么了?
“娘,我知道您想的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能忍一时,您能忍一世吗?弟弟才多大,您是让他以后都不上学?还是以为这些人以后就不再动他了?”
“就算如此,他是沈家的小公子,等他大了怎么办,外人要怎样编排他,男子汉大丈夫,必须抬着头堂堂正正做人!”
“娘知道这个理儿,可是,那四家怎么惹得起。”傅氏哀戚道,“如果硬要讨个公理,把四户豪门都给惹了,你父亲以后在朝中又怎样立足。”
沈定山本来就因为耿直清正,在朝中被视为异党,能够交好的为之说话的屈指可数,可放眼对面,哪个不是八面玲珑,权势滔天。
沈清晗沉着眸子,心中也在计较,她道,“您放心,女儿不是莽夫,在想好万全对策前不会就这么出手,我也知道顾虑父亲那面,但总之我不会让弟弟白白被打,我们沈家也不会咽下这口恶气!”
说着话,奶妈怀里的清月儿醒了,哭着要找娘。
沈清晗亲了亲妹妹的小脸蛋儿,又去里屋摸了摸沈安西的头,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弟弟讨个公道,便离开了栖霞苑。
“其实母亲做的没错,这件事给我知道便罢了,万万不能传到父亲的耳朵里。”沈定山心疼儿子,保不齐冲动行事,于是沈清晗又上下打点一通,以防下人说漏了嘴。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清晗坐在镜子前久久的思索,最终下定决心,“咱们明日进宫,去给长公主送冬衣,另外答复婉公主,国子监我去了!”
宣平侯,徐国公,丞相,左都御史……
管你是不是皇亲国戚,管你多大的官儿,一个都别想跑!
凤阳宫。
今儿是十五,皇帝要歇在皇后宫中。
然而皇后旁敲侧击不停问着郑雯月的事,再一次惹恼了皇帝。
“一个小小扬洲太守的女儿,入宫便罢了,您要封她为德妃?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像话,古往今来焉有这样的事!”
皇后气得发抖,本以为安修媛那个狐媚子都够有本事的了,这个郑雯月却更厉害,和皇上甚至都没见着面儿呢,就位列四妃了。
假以时日,她是不是要取代自己,飞上枝头入主东宫了?
“朕要封她为德妃,你也有意见?”
皇帝撂下银箸,被皇后扭曲妒恨的表情恶心的吃不下饭。
皇后道,“当然有意见!臣妾想,不仅我有,文武百官有!太后也有!”
宫里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皇帝却冷笑,“他们有,自有他们来说,轮得到你开口吗?皇后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情便可以了,自己尚且收拾不明白,还有闲心管他人?”
皇后一窒,在皇帝嘲讽的神情中,想到了自己多年未能诞下皇嗣。
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本来是她的任务,可她就是怀不上,她也着急,她能怎么办?再者说皇上就没有责任了吗,一年到头除了初一十五,他统共来几次?她一个人想怀就能怀?
“总之这事不行,陛下,就算您宠爱她,可也得讲讲道理啊。”
“道理就是她是先皇后转世,给她德妃之位,她亦当得,若不是……呵。”
皇帝冷笑一声,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皇后隐隐觉得,他的意思是若不是皇后位子有人她还真要直接封她当皇后。
“您简直疯了!”
“放肆!”皇帝怒到极点,一把掀翻了桌子,吓得皇后惊声尖叫,跌坐在地,他却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娘娘——”画眉把皇后扶起来。
皇后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墙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说,“画眉,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要废了我?”
皇后的声音夹杂着凄楚的笑声,画眉也跟着难过,“娘娘,您别这么想,陛下只是今天心情不好,说的气话。”
皇后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一个人安静。
她捂着自己的脸,痛哭出声。
过了很久,皇后擦干眼泪,眼底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与不甘。
第二天一大早,以请安为名,去了慈宁宫。
“姑母。”这是皇后很少不称母后,而是称呼家中近称,必然是有事相求。
太后不由抬了抬眼,静静看着她,“怎么了?”
“陛下要册封那个尚未进宫的太守之女为德妃,还要赐居长春宫。”皇后直白的道,也没有心思拐弯抹角,一夜失眠,此刻她脸色格外憔悴。
太后以宽仁著称,却也未见到对自己的侄女有多心疼,听到后半句话才稍稍有了反应,长春宫,是她从前的居所。
沉吟片刻,太后道,“皇帝喜欢,便随他去吧。”
“姑母!”皇后攥紧了手指,金色的护指深深刺进肉里,她难以置信道,“您就不管?”
太后手中转动着佛珠,声音不冷不热道,“皇帝都多大了,他自己知道轻重,用不着哀家来管,哀家老了,也没精力去管,左右一个女人,是封德妃也好,是封贤妃也好,终究皇后是你来坐,你如此沉不住气,才是最令哀家感到担忧的。”
太后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失望,皇后手心一松,一颗心彻底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