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就不能多陪臣妾一会儿吗?”
昨夜皇帝自凤阳宫离开,转头就去了静轩殿。
已经到了上朝时间,安兰仍堵着门口不让皇帝出去,皇帝却一点不恼,看着安兰那张可爱圆润的脸,想到她虽然不如郑雯月,却也有着夏薇然亲传般的三分率真与明媚。
安兰是这样与众不同。
皇帝从皇后宫中来,她一句话也不多问,感觉到他心烦,便为他揉捏肩膀,百依百顺。却也不是一味的怕他,感觉到他心情不错,便会摆出几分刁蛮与他玩闹,譬如现在。
就算是天子,也会有想被平等对待的时刻,与安兰相处,才让皇帝感到自己是个男人,也会有平凡普通的夫妻生活。
“别闹,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朕呢。”皇帝道。
安兰有些娇嗔的嘟了嘟嘴,“那陛下答应今晚还来,否则臣妾不放您。”
“好。”皇帝被闹得没有办法,点头应下,但其实就算安兰不说,除了这里,后宫也没有别的他想去的地方,至少目前是。
安兰抬手把皇帝的衣领捋顺,银铃般笑起来,目送着皇帝离开。她的笑容随即落下,一脸面无表情,召婢女进来服侍自己。
婢女稍有怠慢,她一巴掌便会扇过去。
“贱婢,笨手笨脚,你这样的蠢货也配当奴才?”
“修媛娘娘息怒,奴婢该死!”
“你是很该死。”安兰眼底满是狠毒,哪里有面对皇帝时天真烂漫的影子,虽说她只有十七岁,可她从小被卖进宫里,早就被黑水染透了。
御膳房宫女出身,可她不像陈海那样对底下的奴才仁慈,甚至惺惺相惜,反而会加倍的鄙夷她们,折磨她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一出当年自己从主子们身上受来的气。
“娘娘饶命……”婢女身子伏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修媛娘娘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像要吃人一样。
安兰却抬手,挑起宫婢的下巴,冷笑着道,“原来你长得不错嘛,怪不得这般毛手毛脚,心思不在干活儿上是吧,也想着同本宫一样飞上枝头?”
婢女大惊,连忙否认,“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不配!”
然而仍然逃脱不了魔爪,安兰拿起柜子上的发簪,直接划花美貌宫婢的脸,宫婢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安兰却一脸快慰。
接着她又想到什么,“贱婢,如果你想活着,就帮本宫去办一件事。”
“娘……娘娘请吩咐。”宫婢虽然心中满是委屈与愤怒,但为了活命也只好挣扎着起来跪在安兰面前,老实的奉承。
安兰附在宫婢耳边说了两句,宫婢点头,“奴婢自当尽力。”
沈清晗进宫,因为抱着衣裳,所以先去撷芳斋。
撷芳斋地处御花园一个角落,虽然偏僻,却也别是一番风光。
荣佳坐在小院儿里,脸色冻得发白,却仍固执的不肯进屋。
其实屋子里也没有多暖,奴才们踩高捧低,给她的碳从来都不够,所以屋里除了晚上会多烧,白天都是湿冷的,还不如在外面晒太阳。
“长公主万福。”沈清晗福了福身子,给荣佳行礼。
荣佳打了个哈欠,一抬手,“以后这些免了。”
沈清晗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不请自己进屋,荣佳却又读出了她的心声,解释道,“屋里比外面还冷,在外面赏景儿吧。”
“……”青黛真的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位失宠又过分不羁的长公主交好,大老远来送冬衣,连屋子都进不去,还要在院儿里挨冻。
沈清晗愣了一下,但很快点点头,不像青黛那般计较。
“醉月,看茶。”
“是。”醉月正好烧完一壶热水,便给沈清晗沏了一杯热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茶叶,沈清晗端在手里暖手用。
青黛顺势把手里的冬衣递给醉月。
醉月摸了一下料子,立刻道,“呀,做工真好,公主有几年没有这样好的料子了。”
自从离开宣平侯府,就没有得过了。
青黛听完不由有些心软,同情起荣佳来,同时也对年长自己好些岁,可是一点也不虚伪做作的醉月生出好感来,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青黛道,“这料子是我家将军特意差人从苏洲采办的,给我家小姐制作冬衣,而我家小姐说,这几样颜色更衬长公主,还特意选了长公主那日宫宴所穿的样式,想着她会喜欢。”
“沈小姐真是七窍玲珑,还是副体贴人的热心肠,沈将军也是好人呢。”醉月立马道,她一向是直肠子,不喜欢就直说,喜欢的一点也不吝啬夸赞。
“妹妹叫我醉月就好了。”醉月对青黛说完,兴高采烈进屋把衣裳收进柜子里。
“多谢。”荣佳道,倒是没有过分夸张,但这两个字,能听出她是真诚的。
沈清晗于是去看荣佳的脸,她也不过二十几岁,还是风华正茂,一张脸白皙精致,与当今圣上有五分相似,甚至与贺凌霄也有那么一分的相像。
院子里植着百年梧桐,梧桐树干枯褐色的树叶落下来,有些沉淀在荣佳的肩头,她的头发并没有梳的很华美,可是如同鸦羽一般,乌黑柔顺。
她的神情淡然,一如既往从容坚定,眼底闪烁着光芒,下巴微微抬起,有种说不出的矜贵高傲。
这样漂亮聪慧又大气的女子,沈清晗不明白当初宣平侯为什么要和离,也有些好奇会是什么原因,能让荣佳走得那么决绝无情。
“施纾凌养了外室,被本宫发现,本宫实在恶心,便不顾皇兄劝说,他自觉没脸,不敢强求本宫原谅,这便和离了。”荣佳突然说。
施纾凌,正是宣平侯。
沈清晗吓了一跳,细细回想自己是否一不留神把心声说出了口。
荣佳却转过头来,笑道,“你没说,但你把心事写在眼睛里,我说过的,嘴巴会骗人,可是眼睛不会。”
沈清晗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长公主您的眼力,明察秋毫,细致入微,简直有些吓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