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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真正的大佬,凤乖

什么无间地狱,看似一盆毛血旺,却红糊糊,血淋淋地一地,尽是些半生的内脏碎片和血块!

呕!

东方骏再也受不了了,掉头去里间吐一会儿。

“我倒要亲自去会会东厢那位!”凤蕙雅回身抄了佩刀,径直冲向东厢房。

岂有此理!

竟敢如此挑衅!

满屋子的纨绔子弟,但凡有两下子的,也咋咋呼呼跟着拥了过去!

“出来!”

砰!

东厢的门被一脚踢开,里面锦绣阑珊,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

一样的紫丝帐,一样的花梨几,一样的月牙凳。

桌上布的是蟹宴锅,满室飘的是海鲜香。

只是正对门口的深处,多了一处露台。

那露台上的锦绣帷帐轻掀,里面描金太师椅一转,就见女子身着极奢的黑裙,两条交叠,正斯条慢理、好整以暇地端着只白琉璃碗,碗中是文火慢炖的好汤。

“凤乘鸾!”谭秀儿当下腔儿都变了!

凤乘鸾雪白的牙一龇,“怎么?好久不见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请的这一顿,你们可还满意?”

“你就是凤乘鸾?”凤蕙雅提刀走进东厢。

她自幼随凤朝恩在外,直到去年才进京,行为做派,都是多了些豪横,少了高门贵女的骄矜。方才在东方骏面前还做做样子,此时恼羞成怒,就再也懒得装了!

而且,作为远戚之女,换了从前,她这种十八杆子都打不到的叔叔家的女儿,是根本没资格靠近凤帅千金的,连陪玩都轮不到她!

可她现在却顶了凤乘鸾的位置,成了这百花城中首屈一指的凤家大小姐!

“我是谁,你问问这些皇城公子贵女不就知道了?”凤乘鸾指尖捏着银勺,搅着琉璃碗中的汤,抬眼间一道厉光:“听说我不在百花城这一年,有一窝乌鸡成了精,到处自称白凤,不但登堂入室,兴风作浪,还占了株梧桐树,睡了那黄金巢!”

什么乌鸡变白凤!

说的就是凤朝恩全家!

凤蕙雅刀尖一指,“凤乘鸾你骂谁!”

“骂谁,谁清楚,到底是乌鸡还是白凤,爹生娘养的,可不是披了身白毛就说了算的!”她将手中白琉璃碗递给林十五,“新炖的乌鸡白凤汤,纯白的毛,乌黑的骨,足足炖了三个时辰,炖的筋酥骨烂,入口即化,你们要不要每个人来一份?”

“丧家之犬!净呈口舌之快!”凤蕙雅刀尖一抖,脚尖轻点,踏过圆桌,直向凤乘鸾刺去!

凤乘鸾也不躲,就等着她刀锋送到!

咣朗!

凤蕙雅的刀,劲风还未及掀起对方的发丝,就见面前寒光掠过!

那刀被林十五手中的千杀刃,如切豆腐般断成两截!

剩下的一小段,连带着刀柄,送到凤乘鸾面前,已是强弩之末,只见她人未动,那刀却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牢牢捏住,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凤乘鸾抬手掰过她的下颌,左右看看,“生得倒是人模狗样,却还在我面前动刀,凤朝恩还真是把你养得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啪”,左边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教你姓凤的该怎么说话。”

接着,右边,“啪”又是一记,“这一巴掌,是教你姓凤的该如何做人。”

说完,一碗乌鸡白凤汤,从那花样的发髻间,缓缓倒下!

“啊——!”

凤蕙雅哪里受过这个,此时被人捏着,稍稍动弹,那颌骨就仿佛要碎了一般,只得闭着眼尖叫。

粘腻的汤汁顺着额发,淅淅沥沥淌下来,还夹杂着被熬成绒的鸡肉丝儿。

凤乘鸾拔了她发间一根钗,挑去落在发髻里的一根小骨头,之后,一脚踹出!

凤蕙雅便如一只破布娃娃般,倒飞回去,砸了门口的千工屏风,直直摔了出去!

“这一脚,是告诉你,准你姓凤,是对你的恩赐,若是不懂珍惜羽毛,便如那炖了汤的鸡!”

所有人大惊,谭秀儿自己是瘸的,却胆色不输,“凤乘鸾,你连凤帅千金也敢打!”

凤乘鸾无所谓挑眉昂头,“我做凤帅千金时,从来没人能动得手,可如今,她这个凤帅千金,却是实在孬得很。现在打都已经打了!如何?”

谭秀儿挥手对身后跟来的公子哥儿招呼,“都看什么看!凤大小姐给人欺负了,去叫人来啊!”

于是有人掉头下楼去了。

凤蕙雅被人七手八脚扶起来,“凤乘鸾,你这个泼妇!你可知道云海楼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种丧家之犬随便撒野的?”

上面动静这么大,早就惊动了下面,云海楼的胖老板,未等召唤,人已经来了。

“云海楼开门做生意,卖的是一团和气,诸位公子小姐,这又是干什么啊?”

谭秀儿瘸着腿,第一个跳出来,“周胖,在你的地盘上,有人胆敢飞扬跋扈到如此地步,你看凤大小姐,都成什么样了?你们娄爷的名号是不是假的?你就不怕凤帅回头兴师问罪?”

周胖混了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眼下不过一群有钱人家的熊孩子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捧着个什么东边小国名儿都没听过的王子当宝贝。

“好好好,诸位,稍安勿躁!”他瞅了眼东厢里两人,倒是眼尖,认得凤乘鸾,笑呵呵尚算客气道:“原来是凤三小姐回来了,我当是谁呢!您看,这局也搅合了,场子也砸了,您差不多就收。所谓江山依旧,人事全非,您虽是当朝的永乐公主,可在场诸位,谁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咱们都给您面子下场,差不多就走吧。”

凤乘鸾抬头问林十五,“听见了吗?咱们花了重金包了东厢房,这才开席,蟹宴还没吃上一口,就被人下逐客令了。”

林十五朗声道:“我主人说走,就走,主人还不想走,谁也请不动!”

周胖原本还有几分笑容的脸,霎时间就冷了,“我说这位爷,您不是百花城道上吃饭的,就莫要在这里带坏主子。免得待会儿,自己小命不保是小,花了你家小姐的脸是大。”

凤乘鸾眼尾微微卷曲的睫毛一挑,正要开口,就听外面有人咋咋呼呼来了。

“本王子就特么想跟小姑娘一起好好吃顿饭,怎么就那么难!”东方骏那边吐完了,换了身衣服,手握一只金鞭,气势汹汹地来了!

东厢房的门洞开着,他穿过自动让开的人群,就看得见那里面的黑衣美人何等惊艳绝伦!

“额……,这个……”

身边随行的人附耳:“也是个凤小姐,凤乘鸾。”

“凤乘鸾——!”东方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早知道你在这儿,本王子在隔壁吃个什么劳什子饭啊!”

说完哪里还管被盖了一脑袋鸡汤的凤蕙雅,直奔里面正主去了。

“本王子只听说你长得好看,却不知长得这么好看!”他像只饿死鬼见了红烧肉,隔着老远,两手沿着凤乘鸾身段的轮廓,从头到脚那么一比划,“美人!本王子号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美人见过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一连三个美人,唤得心肝乱颤!

凤乘鸾眯眯眼,脚尖对他勾了勾,“过来。”

“哎!”

东方骏哈着腰过去了。

凤乘鸾抬头,冲他一笑,“我生平最讨厌——”话说了一半,骤然脸色一变!

“男人满脸胡子!”

东方骏:“……?”

“十五,给我打!”

“是!”林十五二话不说,扯过东方骏的胡子,噼里啪啦,耳刮子就是一顿轮!

东方骏要挣脱,却被人一脚踹在膝盖上,跪地打!

“凤乘鸾,你敢叫人打我!我是幽莱国大王子!”他哭着嚎叫。

“停!”凤乘鸾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看这几巴掌就被打成猪头的蠢货,“你是幽莱国东方骏?”

“是啊!怕了吧?”东方骏挣开林十五的手,站起来,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脸。

凤乘鸾仔细看了看他,这个人,二十年后,九御来犯时,曾第一个背弃太庸天水,临阵退缩,被阮君庭在金殿上,当场诛杀,以儆效尤。

“原来是未来的幽莱国君,失敬。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想要活得长命百岁,在你登基之后,会有一场旷世之战,到时务必不可贪生怕死,否则,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啥?”

凤乘鸾一摆手,“说完了,继续打!”

嗷——!东方骏惨叫!

本以为对方觉悟了,没想到就是想跟他说句话!

说完了接着打!

“你凭什么打我!哎呀——!救命啊!”

“打你色迷心窍,对主人不敬!”林十五嘴上沉稳,手却没停。

他自从跟了凤乘鸾,武功没见精进,钱没多捞到一个子儿,当起狗腿却是越来越熟练!

可这幽莱王子,是凤蕙雅请来的,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在场的,谁都逃不开干系!

“来人,咱们一起上!保护幽莱王子!”

呼啦啦!

一群花花绿绿的乌合之众,全都挤进了东厢房。

凤乘鸾脚下轻蹬,连人带太师椅退到锦帐后的露台上,“十五啊,交给你了。”

好吧!

林十五认命了。

他手握千杀刃,堂堂暗城清水码头的舵主,现在却真功夫不能用半分,还要教训一群花拳绣腿的草包!

整个云海楼顶,霎时间惨叫声一片。

林十五也不真打,将那一看就是废柴的,直接小胳膊小腿一掰,当场脱臼。

至于有点功夫的,若是嫌烦,直接从窗户丢出去。

再难缠一点的,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等到整个东厢房一片狼藉,能拆的都拆了,能趴的都趴了,遍地都是哼哼唧唧惨叫的,那外面的门也开了。

一个身量不高的精瘦男人,被一群彪形大汉簇拥着,走了进来。

周胖跟在身边,“娄爷,就是里面那位。”

这个娄爷,两撇老鼠胡子,眉头紧皱,对尚立在一地狼藉中的林十五道:“既然是道上混的朋友,就应该听过我姓娄的名号,这位朋友,给个面子!”

林十五整了整衣襟,觉得这个姓娄的并未见过,于是坦诚道:“姓娄?没听说过。”

娄爷嘴角小胡子一抽,“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他这次带的人,都是练家子,倒是终于合了林十五的心意,他都憋了半天了。

那些绣花枕头,一戳一个窟窿,他还是真怕一巴掌拍死了给尊主添麻烦。

于是,手中千杀刃一亮,干架!

两边交手,方才满地被打成猫猫狗狗的千金小姐,纨绔子弟,抱着头,连滚带爬往外跑。

谭秀儿腿脚不好,摔倒了两次,越摔越怕,越怕越腿软,直接趴在地上吓得嚎啕大哭。

“蕙雅,救我!”

可凤蕙雅哪里顾得上她那个废物,“我去找我爹,你等我!”

说完就要跑!

可跑到门口,又与人撞了个满怀,“老夫才歇息几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日谁都别走了!”

进来的,是鹰老六。

身后跟着的,是正宗的暗城高手。

姓娄的一见,赶紧停了手,“哎哟,鹰老,您来的正好,这不知是哪儿来的,在咱们云海楼打群架,您看,这又是公子,又是小姐,还有个什么王子,待会儿官兵就到,您说这不是给您添堵……”

鹰老六没空听完,却见对面一片狼藉中立着的人是林十五,当下一惊,拱手道:“哟!原来是十五爷在此!失敬失敬!”

林十五咧嘴一笑,“哈哈哈!鹰老,跟我还装什么客套!身子骨可好些了?”

“哈哈哈!托尊主洪福,已然大好!”

认识的?

姓娄的凑过来,“哈哈哈,老爷子,原来是自己人啊!”

鹰老六哪里顾得上他,问林十五道:“没想到十五爷今日有雅兴来此品蟹宴,楼里的兄弟看来是怠慢了。”

林十五将身子向旁边一让,“鹰老,有雅兴的,可不是我啊……”

鹰老六当场神色一凛,这才看到露台的锦帐后,还坐着个人呢!

他当下回身,丢了个眼色,将门口清了个干净,又亲手关了门。

“我是老糊涂了,早就应该想到,十五爷在的地方,就是尊主大驾之处啊!”

说着,隔着帐子,向凤乘鸾的方向磕头,“尊主大驾在此,属下御下无方,请尊主降罪!”

林十五掀开锦帐,凤乘鸾懒洋洋半回头,“这云海楼果然风景不错,鹰老,伤势如何了?”

“承蒙尊主记挂,已经基本痊愈了。”

“嗯,痊愈了好,痊愈了,本座这里还有点小事,要你帮忙。”

“尊主尽管吩咐!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就是麻烦你派几个人,送外面那群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用暗城的人,将这些废物一个一个送回去,无疑是对整个百花城权贵的一种极为恐怖的威慑!

让他们的父兄母族以及所有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知道,百花城中,那个从前惹不得的人,如今更是提都不能提了!

“还有那个幽莱大王子,他的胡子,本座很不喜欢,就劳烦找几个弟兄,把胡子拔光,打得他连娘都不认识,扔回幽莱,此生再也不准踏入南渊半步便是!”

她转身间,忽而一笑,幽莱王子,今日应该感激遇到的是我……

若是撞在阮君庭手里,只怕死得就不会像前世那么痛快了。

外面,凤蕙雅等一大群人,被林十五一个揍得无比狼狈,此时总算来了靠山,正都竖着耳朵在听,想知道那鹰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处置凤乘鸾的,可听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就特别不忿。

谭秀儿安慰道:“蕙雅你不用担心,云海楼是暗城的地盘,鹰老爷子是暗城的大人物,凤乘鸾在这里这么闹,将百花城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尽了,鹰老爷子就算是为了颜面,也不会轻饶她!只要暗城出手,就算皇上想留她都留不住!”

凤蕙雅有些不确定,“她终归还是个公主。”

“你那是没见过暗城的本事!你知道在南渊,老百姓管他们叫什么吗?他们说,暗城,就是头顶上看不见的天!”

这时,楼下一阵兵马喧嚣,凤蕙雅的眼睛一亮,“爹——!”

当下推开众人,第一个冲下楼去!

……

凤朝恩的兵马到了,来的是副将安瑞。

几乎同时赶到的,还有高震山的卫戍军,外加京兆尹谭不同府衙官兵,三拨兵马,呼啦啦好大一群,将云海楼周遭街市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边儿将领各自打了个照面,寒暄了几句,所说的无非是这城中的各位大人,听说了云海楼这边出了事,都打了招呼,让他们来将事情摆平,再把崽子接走。

也有位不够高,脸不够大的,自家派了家丁前来救人。

皇家馆驿那边,也遣了人,陪着幽莱使节,来救东方骏。

一时间,云海楼下,人喧马嘶,实在是热闹得很。

凤乘鸾觉得有趣,转回到露台,倚在美人靠上,向下望去,不禁有些替自己爹好笑。

枉他披肝沥胆,埋头在北疆与阮君庭死磕,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窝边上,已经如此荆棘丛生!

暗城的触手,早已无所不在,当初唯独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凤将军府那一块净土罢了。

如今凤朝恩来京就任不到一年,就已经将一切打点地如此明白,也无怪乎他在那次兵变后,能一枝独秀,顺利上位。

凤家副将安瑞,虽然来时声势甚大,却也十分有分寸,见鹰老六在楼下一露面,立刻先向他拱手作揖,“鹰老爷子,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啊!在下奉凤帅之命,来接小姐回去。”

“安将军。”鹰老六踏下台阶,走到他面前,用只有两人得闻的声音,低声道:“你可知道那上面的是谁?”

安瑞顿时一凛,立刻抬头向上看去。

可这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云海楼顶,露台上洁白的绡纱在随风轻动。

“难道是……,极乐无间那边来了大人物?”

鹰老六低沉着沙哑的嗓子,两只枯瘦的大手那么一比划,“比大人,还要大!”

安瑞脚下立时有些不稳,被鹰老六一把抓住手臂,顺势拍了拍肩,抬眼间看见远处一乘黑色的软轿,缓缓而来,“后面的事儿,就麻烦安将军了!”

“哎!鹰老,您放心,在下一定办妥。”

那边过来的轿子,很普通,但那是抬脚的四个人,却是让当晚在销金窝幸存下来的暗城高手都不寒而栗!

四个锦鳞卫!

被揍怕了!

暗城的人,匆匆上前开道,让轿子停在了楼下。

安瑞也是个极为乖觉的,知道那楼上的大人物必是还不想让这么多人见到庐山真面目,于是将手一挥,对随行的凤家军一声令下:“回避!”

唰!

所有凤家军立刻转身,背对云海楼门口。

凤蕙雅本是等人来替自己出气的,结果现在,等来的却是安瑞对人家点头哈腰!

“安瑞!你怎么对得起我爹……唔……”

她不肯转过去,却被安瑞捂了嘴,给强行扭了过去,“我的大小姐,少说两句,你可知现在多说一个字,要死多少人吗?”

“但是,那个凤……”

“好了,回去再说!”

在场的旁人,见凤将军府来的人都回避了,若是不识相,岂不是跟暗城过不去?

于是卫戍军、府衙官兵,连带着皇家馆驿的等等众人,全都呼啦啦转过身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