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司天祁的眼角膜。
他虽然忘记了,可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一切,包括连羲皖还被雪藏的事情。
所以,临死之前,他将眼角膜捐给了江梦娴。
这是他欠江梦娴的。
她的一双眼睛,因为自己而失明,一直在用人造的。
现在,他们扯平了。
其实,江梦娴这里早已经有了一双可以用上的眼角膜,是属于欧阳虞的,只是一直没有用上。
两年前,欧阳虞出了车祸,在医院弥留之际,她放弃了雪藏,并且捐出了自己的眼角膜,指命了要给江梦娴。
这样,她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每天看着龙城。
消息传到了龙城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应,医院的欧阳虞硬挺着一口气不散,在等来龙城和江梦娴愿意接受眼角膜的消息之后才咽了气。
那双眼角膜,江梦娴一直没给自己用上了,归还给了欧阳虞的父母。
而此刻,她接受了司天祁的眼角膜。
当移除了人造眼角膜换上了司天祁的眼角膜之后,江梦娴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似看见了司天祁就在自己身边。
她早已经原谅了司天祁,可是她的连羲皖,却依旧没有苏醒的可能……
也是那一年,从伊顿公学放假归来的糨糊去连家探望连夏,进来医疗科技发达了,老爷子求生欲望也比较强烈,而且好动,活力四射,好几次病危都愣着挺过来了,成功续命到现在,并且放言,连羲皖不活,他就坚决不去死。
随同糨糊去了连家,江梦娴看见司天祁在跟老爷子下棋。
听见她们的声音,他回头来她们,带着一双江梦娴这儿淘汰下来的二手人造眼角膜,视野清明,目光贼准。
当初他骗了江梦娴,进医院的时候他只是受了重伤,挺过来了,可他还是死遁而去了,连家抹除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以连祈之名,让他正式上了族谱,住进了连家。
活人不能捐眼角膜,捐了江梦娴也不一定会要,所以对外的消息是他已经死了,而且临死之前捐了眼角膜。
又因为支教没有工资,他兜里没钱,人造眼角膜又太贵,随便一个也要几十万,质量好的那得上百万了,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下,用江梦娴不用的二手人造货了,勉强能看,已经万分知足了,现在连家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朝九晚五很平静,还和司家那边接上了头。
司家只是以为他当年大难不死,只是毁了容,后来被生父家族找到,现在才来认亲。
总之,他现在只是连祈,鬼狼司天祁已经彻底消失了,那场地震,将这段孽缘彻底了结了。
连羲皖被雪藏的第十年,江梦娴的内心万分平静,似乎已经做好了终身孤独的准备。
她这一代若是看不见他醒来,她的下一代,还将继续奋斗,总一天,他会醒的。
得知他会醒,她泉下有知,也会幸福的。
可能连羲皖会怪她绝望,可这是她能给他的唯一了。
这一年,项目有了些进展,乳牙干细胞项目有所突破,进入临床试验之中,可惜,效果不太好,真正投入使用还是为时过早,还是需要时间。
也是这一年,糨糊都十六岁了,早已经结束了伊顿公学的学习,进入了世界排名前五的知名高校读书,并且已经开始攻读博士学位。
这速度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顶天的快,可对于她这个变态的家族来说,只是常规操作,甚至发育还有点晚,这还是在江梦娴的强烈要求之下,才放缓了速度。
她还是个孩子,需要和同龄人一起,才能健康的成长。
她起码得有个初恋什么的吧……早早地让她拿学位毕业进家族企业工作的话,共事的都是些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油腻大叔,还初恋个屁,那叫被占便宜。
可惜,糨糊眼光颇高,同龄地看不上,看得上的不同龄,初恋问题一直搁置,她一心只想学习,不停地考证拿证,网店都不管了。
曾经那个让江梦娴十分看好的博瑞,这些年倒是时常还有合作,可奈何糨糊一直在海外求学,凑不到一块,愁死了。
也是这一年,江梦娴带着糨糊和连羲晚挖开了他们十年前埋下的时光罐。
当年埋下这个东西的时候,江梦娴就已经知道了连羲皖的病情,可还是强忍着悲痛,埋下了这个时光罐。
本想,让连羲皖给自己留点什么念想,可惜,他并没有表示。
十年了,大家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埋了什么东西,江梦娴只记得连羲晚放了好多好吃的。
“球儿,你来开,待会肯定会很臭,吃的都坏了!”
江梦娴招呼一边的连小球道。
十年过去了,连小球从曾经那个沉默寡言冷着脸的小少年,变成了惜字如金的冷脸青年,沉默地拿着锄头,挖开了他们埋罐子的地方。
江梦娴的另外两个孩子在一边起哄。
二十六岁的连小球已经完全出落得和曾经不一样了,寸头配古铜色的祖传配置十分出挑俊美,在一众肤白美貌的主流审美小鲜肉面前,显得别样的阳刚,他成年之后也没有从军,选择了从商,连羲皖雪藏之后,他入职尚品国际,参与管理,现在为总裁,将龙烈的保安公司和尚品国际合二为一,做得风生水起。
可是打开罐子之后,并没有闻到自己想象中的那股恶臭,只看见连羲晚的罐子里,吃的都没了,只放了许多小礼物,糨糊的罐子里,多了一个小礼品盒子,而江梦娴的罐子里,多了一封信。
江梦娴看着那封发黄的信封,和那上面的‘爱妻江梦娴亲启’几个字发呆。
这是连羲皖放的?
糨糊打开了礼品盒,看见了一只已经坏掉的口红,顿时泣不成声。
那是连羲皖给她的!
连羲皖被雪藏的时候,糨糊才六岁,现在都十六岁了,幼年的记忆逐渐模糊,她都忘记了有爸爸是什么感觉。
没想到,现在竟然收到了十年前的连羲皖送给了她的口红。
而江梦娴已经一言不发地拿着信走了。
当晚,她就搭了飞机离开了华国,去了非洲沃尔门医药科技的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