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说起来,自打放出风去说要替儿子娶妻以来,李捕头这里可是已瞧过了不少的人家。
许家无论从各方面条件来讲都算不得上乘,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李捕头毕竟已瞧过了许娇容的模样。
许是因着自小就营养不良的缘故,此时的许娇容生得实在是太过瘦小了些。
反正在李捕头这里看来,无论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生养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等归家以后,从急不可耐的李公甫口中听到答案的李捕头心里,当然是很不开心的。
可再不开心又能怎么办呢?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孩子他娘又去得早,在李公甫已摆明了态度的情况下,李捕头除了妥协以外,就再没有了其他的任何解决办法。
反正,也算是个知书达理的。
而看那许秀才聊天时的谈吐,该也不会将孩子教导的多么差劲。
两家的亲事这便算是定了下来,而且因着许秀才的身体实在不好,为免许秀才哪天突然撒手人寰,许娇容还得替父亲守孝三年,没法儿完婚,所以两家人在略作商讨以后,将婚期也定在了半年以内。
如此速度,倒也确实是赶了一些。
李捕头不满意于没法儿多做准备,而许秀才则只怕自己连半年也没法儿坚持下去。
直到有一天深夜,许秀才忽然梦到了自己那早已亡故的发妻……
许秀才的妻子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当然是佛门那里的功劳。
虽说在许仙降世以后,无论是波罗揭谛又或者天庭的值月神,全部都离开了杭州城。
但本地的城隍土地,却仍隔三差五的会来关注一下许家这边的情况。
但凡看到许家遇到了什么难处,也会在上头许可的范围以内,悄悄出手帮衬一二。
而这一次,也正是因为钱塘土地瞧见了许秀才因着忧心自己命不久矣,以至于每日里瞧着都忧虑不已的模样,这便将消息报给了杭州城隍。
城隍再与灵隐、金山两寺知晓内情的两个老和尚一商量,这便给冥府去信,请冥王暂且放许娘子的魂魄出来一趟,将许秀才的寿元长短,以托梦的方式说给他听,也算让许秀才彻底放下心里的包袱,只安心渡过他此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含笑瞧着自己的长女出嫁成亲。
因着婚事将近,许李两家这段时日以来忙忙碌碌,热闹的很。
所以,对于距李家只一街之隔,那处已空置了好些年的大宅子里忽然搬了人进去,那家的主人还给相邻的街坊们都派了庆贺乔迁的小礼物的事,也就并没有太过引起李捕头的注意。
也是,除了别有盘算之人,寻常百姓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已是最大的追求。
一个为了科考读书而搬来城里的乡下财主家的少爷公子与他的仆人们,又有什么好去持续关注的呢?
更何况,依着那王家家仆的说法,他们的家族该是遭了横祸,已经没落了。
若不然的话,也不会弃了家里的产业,跑到杭州城里这处已不知是多少年前就已买下,早就生满了杂草的院子里来住。
李捕头当然也没有太过去关注这个新邻居的事情,眼瞧着儿子李公甫与许娇容两人的婚期越来越近,李捕头每天的日子变得也更加忙碌了许多。
毕竟是老李家娶媳妇,虽然娶回来的只是个年纪尚小的黄毛丫头,根本没法儿给李家添子添孙,但李捕头仍想着要将这桩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如此,既让自己开心,也叫儿子开心。
何乐不为?
到底是曾经做过捕头的人,无论在官面上又或者在民间,李捕头都有着足够的人脉关系。
这一发动起来,当真还就被他弄出了不小的声势。
尤其大婚当天,更在街面上摆出了一排的酒席,有街坊便说,这样的阵势,怕只有梁王家里的世子娶媳妇,才能更加热闹吧?
当然了,将李捕头家的这场婚事与梁王世子娶妻相比,不过就只是个笑话罢了。
其实,就只李捕头今日闹出的动静,莫说是与梁王这等镇守余杭的藩王相比,纵是城里那些个有名有姓的员外们家中的喜事,也一定要比今天热闹许多。
不过这样的恭维倒也算是句吉祥话,李捕头听了,可是着实满足了他心底的虚荣心,一个不小心,就又往肚里灌了好几杯酒下去,然后才摇摇晃晃着,又回去到他以前的同僚们那一桌,同那些个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伙计们吹牛打趣去了。
却说在李家的喜宴上,倒也不仅仅只有街坊与县衙的衙役捕快等一众武夫们。
李捕头本就有相熟的读书人,李秀才虽是未能中举,但到底也仍是个秀才,有些同学友人。
所以,李捕头便特意在喜宴最中心,靠近今日特意前来捧场的陈主簿以及其他几个乡绅族老那一桌的位置,特意布置了几桌,专门用以款待这些读书人的。
而前些时日里才刚搬来钱塘的那位王公子,因着平日里也做书生打扮,所以便也被安排在了这边。
不过,相比于其他客人多将眼光放在喜气洋洋的李家父子身上以外,这位王公子的注意力,却在瞧见有李家的丫鬟抱了个也穿着身大红色衣服的小孩儿出来,送到了坐在主桌上,面上瞧着红光满面的许秀才身边以后,将自己的心思留了大半出来,都放在了那个不过三岁多的小童身上。
因为那个小童的名字,唤作许仙。
而这位王公子除去王道灵这三个字的名姓以外,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名为慕容白。
几年光景过去,白素贞与小青仍未来到杭州城,但慕容白却已经提前开始了他的谋划。
他下了山,进了城,带着参老等人一起,住进了参老在早些年间就已经买下的那栋宅子里面。
而且因着参老当时还替慕容白解决了身份的问题,所以就算什么人去查,慕容白都是杭州城外某个乡里土生土长的乡绅子弟,寻不出半点的错漏来。
况且,因着慕容白自打住进杭州城里以后一向深居浅出的缘故,倒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真的对他的身份来历生出兴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