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容与李公甫婚后才过了半年,许秀才就因着病情恶化而撒手人寰了。
好在他已替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归宿,有李捕头一家照看着,不止许娇容,便是已住到了许家的许仙,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不过,直到许秀才身死,许仙被寄养在了李捕头家,作为一切事情关键的白素贞,此时却依然没有往杭州城来过哪怕一次。
既然说是要行走人间,遍观红尘诸事,领着小青在身边的白素贞,当真就是在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在观瞧人间的爱恨情仇,并借此机会,参悟道法。
这几年来,她们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看过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虽说白素贞在这期间,没等到了一处新的所在,白素贞都会做出一副寻找许仙转世之身的姿态来。
但任谁都瞧得明白,她找人时的姿态,怕还没有一旁给她帮忙的小青找得更加认真呢。
毕竟,佛门刻意在白素贞前路上藏着的几个有关许仙转世之身的“线索”,比如这里许仙的第几世曾经来过,留名史上,那里,又曾是许仙第几世转世的故居所在,白素贞就算是遇上了,也要假装没有看到一样。
佛门想看到的,是白素贞苦苦找寻十几年,然后一步一步跟着佛门刻意放出的线索找到杭州城中,并因着几十年如一日的苦苦找寻,而在见到许仙以后,因着心里情绪的落差,只第一时间就生出以身相许的想法出来的景象。
可如今的白素贞呢?
连续数年的旅程,她已带着小青来到了雁门关,而且还有继续往北再行的趋势。
按着白素贞在与小青闲聊时的说法,她们此行先去瞧瞧极北苦寒之地,等瞧过了那边的风雪景致以后,再转路往西,一路往塞北而去,看看灵山所在的天竺佛国更西位置的波斯、大食等国,又究竟都是一副怎样的风采。
毫无疑问,如果让白素贞当真依着她这样的一份计划持续行走下去,别说十几年的时间,就是二十几年,三十几年,她也不一定还能再回到中原。
等到那时,就算白素贞去到杭州,且因着那个时候,由佛门大能在许仙投胎之前,施法加持在他神魂之上,用以防止外人窥测,探寻许仙前世今生的阻隔已然消失,白素贞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许仙的行踪。
但面对一个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的糟老头子,白素贞难道还能继续再用以身相许的法子去报恩不成?
恐怕,白素贞只需拿出点儿灵药来,替许仙解决些头疼脑热,腰酸腿疼的病症,帮着许仙延年益寿一段时日,就足以抵消千百年前,蒙那小牧童救命的恩情了。
可如果白素贞身上的这段因果真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她解决,那么,她只需以不论胜败,一战泯恩仇为前提,再去与法海和尚打上一架,就能彻彻底底的从佛门精心布设的局里跳脱出去。
所以,在眼见着白素贞越走距离江南越远,眼瞧着已要往“星辰大海”去闯荡一番的情况下,佛门那边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天,雁门关外的风雪依旧。
白素贞穿着一身雪貂绒所制的裘衣,带着同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青一起,身处荒野之中,一路往北。
不过,她们今日似是选错了出行的时间,天上的风雪越来越大,渐渐的遮掩了道路,也迷蒙了白素贞与小青两人的视线。
虽说她们两个都有法力傍身,即便是小青,修行至今也已有了好几百年的道行,放在外头,足以占据某处还算不错的山林,成就一方妖王的威名。
是以,由漫天风雪带来的寒冷当然没法儿让她们感受到多少的艰难。
只是身为蛇类化形,在她们的血脉里到底还存着遇寒冬眠的天性,就算以白素贞与小青的本领早就已告别了冬眠,但在这样的大雪天里行走,身上到底也不怎么痛快。
所以,等又行了一段路途以后,白素贞与小青两人便停下了脚步,先施法在荒野上清出一片空地,然后由白素贞出手,从袖里丢出一个不过核桃大小,雕刻成房屋模样的法器出来。
随即不过眨眼,在原本空无一物的荒野上,就多了一座气派恢弘,四四方方的屋舍。
虽已不是第一次瞧见白素贞拿出这个移动的屋舍出来,但等房屋落地以后,小青仍是忍不住冲着白素贞感叹开口,“姐姐,你说臭蛤蟆是怎么想的,竟然弄出这么个东西来,倒也真是便利。”
是的,白素贞此时拿出的这个法器房子,自然便是慕容白送给白素贞的几样小玩意之一。
除了能够大小如意以外,在屋子外头还设有禁制幻法,将自摆在荒野上,就算有路过的行人,只要对方没有天仙以上的修为,也绝对没法瞧见白素贞所丢出的这栋房子。
不过说实在话,慕容白炼制出来的这件法器,其实不过就是个更加精美的宿营帐篷罢了。
虽说在外行走时餐风露宿,或许更能符合修行的真谛。
但照慕容白的说辞,既然大家已有了仙神的本事,本就不同于凡人,又何必要在出门在外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况且,据慕容白所知,有些仙神手里的移动洞府,还用了芥子纳须弥的手段,相比之下,可比他的这件小玩意更加奢华的多。
所以,在收下了慕容白的这件礼物之后,原本并不准备使用的白素贞,想起慕容白当时玩笑似的与她讲过的这些言语,此回与小青一起出门,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手上的这件法器。
此时,听到小青又一次的吐槽,白素贞不免便又回忆起了慕容白当初与她讲这些话时的疲赖模样。
不过,今日的她仍然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并没有对小青做出仔细解释的打算。
她只是笑着扭头,对小青说道,“他怎么想的,等将来去了云溪山,你自去问他就好,何必非得一次次的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