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团扇的二嫂瞥一眼低垂着头的楚茵音,那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特别刺眼。坐于小姑姑苏玉碧身旁的苏婉香也瞥一眼楚茵音,冷淡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苏衍辰看看满堂人的神色,目光最后落在楚茵音身上。见楚茵音与往日并无不同,面上毫无不悦之色,心里便是一阵挫败。他本是想给楚茵音个下马威,却没如愿地看到楚茵音有何异样。
老祖宗见苏衍辰站在门口不说话,脸一沉便要教训。这时跟着苏衍辰进门的秋凝眉却笑颜如花的走上前,嗓音甜腻地行礼说:“凝眉给祖奶奶请安了。”
虽然心知秋凝眉来者不善,老祖宗却碍于颜面勉强露出点笑脸道:“这一大早的,你这丫头怎么跑来了。”
“这不是听说新媳妇成亲第二日要给长辈敬茶吗,凝眉还未出嫁,不懂得这些规矩,才赶着来长长见识,顺道给祖奶奶道喜嘛。”秋凝眉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瞥着楚茵音,“不过可巧来的时候正碰上衍辰从外面回来,话说昨晚上不是洞房花烛夜吗?他怎么会从外面回来呢?”
听秋凝眉这么说,厅堂内众人神色各异,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他们心知秋凝眉是故意说这种话,就是为了臊楚茵音,好一报当初楚茵音骂跑她之仇。不过有老祖宗坐在这里,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闲话。
老祖宗心里很是不高兴,落下笑容道:“我这不是正要问他吗,你快坐下吧。”
秋凝眉笑容娇媚地道了谢,大摇大摆地走至楚茵音身旁坐下,还讥笑地瞥了楚茵音一眼。
这一下,可让几个人心里都鼓起了火气。
白芷和柳妈自然恨得牙根痒,小姑姑苏玉碧与大嫂也露出不悦之色。心道这个秋凝眉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但跟着新郎官进家门,还故意说些风凉话针对楚茵音,最后还堂而皇之的坐在楚茵音身旁,她这分明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老祖宗与苏靖贤见秋凝眉如此张狂,面色都不大好看。苏衍辰见堂内气氛尴尬,忙上前跪在蒲团上高声向老祖宗请安。
因厅堂内十分寂静,苏衍辰这一嗓子把老祖宗吓了一跳。本来老祖宗知道他一晚上没回新房心里就憋着火气,如今又被他这么一吓,那火气就轰的爆出来。
“你还有脸来请安?!”老祖宗愤怒地一拍椅子扶手,“昨晚上你去哪了!”
“我去暖香院了。”苏衍辰仿佛没看见老祖宗已经火冒三丈,面不改色地说。
“什么?!”老祖宗惊怒地瞪起眼睛,指着苏衍辰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你不过,竟然给我跑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荒唐一晚上!来人!给我取家法!”
“老祖宗息怒啊。”才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的秋凝眉,又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向老祖宗,“这也不能全怪衍辰,谁让您那个孙媳妇太凶悍,衍辰都还没碰到她的边,就被她打过两次耳光子了。”
老祖宗见秋凝眉这个外人竟冒然开口替苏衍辰说情,才要训斥她不懂规矩,却因秋凝眉的话愣住了。
不但老祖宗愣住了,厅堂内所有人都面露惊色地看向楚茵音。因楚茵音在他们眼前总是一副柔顺乖巧的样子,就算嘴巴厉害些,也不是那种会动手打人的。
白芷和柳妈都吃了一惊,楚茵音打过苏衍辰两次耳光的事她们是知道的,没想到秋凝眉也知道这事,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这不是让楚茵音无地自容吗?
秋凝眉见楚茵音因她的一番话成了众矢之的,脸上更加得意。她走至老祖宗身旁坐下,一双媚眼不怀好意地斜睨着楚茵音,身子凑近老祖宗说道:“您老是不知道,衍辰总去我那诉苦,说这新媳妇还没进门他就挨打,等拜了堂成了亲,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秋凝眉的一番话说得厅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在座的没几个是傻子,都听得出秋凝眉在挑拨离间。不过知道归知道,可这件事毕竟太令人吃惊,要知道苏衍辰自小就是苏家的一块宝,哪有人敢动他一根指头?
楚茵音沉吟一时,缓缓说道:“我在家里是娇惯了些,吃不得什么苦,被逼急了动手也是有的。衍辰武功高强,宁愿受我一掌也不躲闪,这应是碍不着旁人吧?”
慢条斯理的两句话,说得秋凝眉脸上青红一阵好不精彩。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人家夫妻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有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的份?
老祖宗听完楚茵音的话了然一笑,指着苏衍辰笑骂道:“你这个坏小子!原是你惹了卿蓉生气,人家打你也不知躲躲,如今却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老祖宗这一笑,再加上这一番宠溺的数落,惹得厅堂内众人也跟着呵呵一笑,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老祖宗是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自然没有人敢与老祖宗对着干。
秋凝眉见她挑拨不成,恼羞成怒的死瞪着楚茵音,苏婉香也没如意地看到楚茵音出丑,满心不爽的冷下脸。
但楚茵音已然将话说到这份上,摆明了这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没有外人插嘴的份,她们即使心中不爽,也不会开口讨骂。
待笑声渐落,老祖宗又想说什么,楚茵音却先开口道:“这就是衍辰的不对了,又不是小孩子,竟将自己的丑事说给外人听,也太没出息了。”
厅堂内又是一静,连苏衍辰也吃惊地看着楚茵音。他原是想让楚茵音出个大丑,却没成想最后出丑的却是自己。这看似不温不火的一句奚落,不但字字刺耳,还带着指桑骂槐。
白芷立在楚茵音身后低头偷笑,柳妈也忍耐的很辛苦,她们俩可见识过多次了,楚茵音这张嘴那是比刀子还利呢。
坐于女眷首位的小姑姑苏玉碧,隔着沉下脸的苏婉香与大嫂互相看看,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这个秋凝眉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被楚茵音奚落得哭着跑回去,竟还没吃到教训,这次又来自讨苦吃。
老祖宗不忍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成为笑柄,忙招呼苏衍辰道:“好啦好啦!快起来吧!两口子闹别扭也能闹到外面去,卿蓉说得没错,你就是没出息!”
苏衍辰满心懊恼的谢过老祖宗站起身,转身坐在老二苏衍思身边,不服气地盯着楚茵音暗自盘算。他就不信,楚茵音真就是百战不败!
见苏衍辰坐下,老祖宗想遣秋凝眉也回去坐着,可一想秋凝眉定然还会坐在楚茵音身边,便没开这个口。
秋凝眉自知没脸继续坐在老祖宗身边讨嫌,更没脸再去坐在楚茵音身边,便知趣地绕过前排女眷,远远地坐到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