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新洗牌 第三十九章 斗法
虽然英国的行动很隐秘。军情局仅能靠蛛丝马迹进行猜测，但是根据英国政府近期的公开与半公开举措，包括阿根廷总统在内的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英国正在为即将爆发的马岛冲突做准备。
事实上，阿根廷早就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正如美国总统布兰迪诺与国家安全顾问杜奇威所说，早在20年前，与共和国签署第一份军购合同的时候，阿根廷就开始为战争做准备。
当然，正在积极准备的不止是英国与阿根廷。
虽然美国仍然没有采取公开行动，从未在任何正式场合表明态度，甚至在非正式场合也很少表态，但是没人怀疑，美国正在以某种非常隐秘的方式为英国提供援助。西约集团首脑会晤之后，数位助理国务卿就以总统特使的身份访问了集团主要成员国；布兰迪诺、副总统拜肯、国务卿拉尔夫等人在多个场合表示美国在密切关注南大西洋的局势发展，希望争端双方能够通过积极有效的外交行动化解矛盾；众议院议长罗西、两院政党领袖等国会议员则多次表示，维护美洲大陆与西半球的和平与稳定是美国的职责与义务，美国应该在相关问题上采取积极果断的行动，在必要的情况下，将通过立法、或者是其他方式敦促政府在南大西洋发挥美国的影响力。
联邦政府与国会截然相反的态度，就是美国的行动。
站在美国的立场上，不管是白宫、还是国务院。因为处境过于敏感，任何有失偏颇的言论都将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只能借助不参与行政工作的国会议员，以更加温和的方式表达美国的态度。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美国不再是唯一的超级大国，虽然南大西洋与另外一个超级大国隔着半个地球，但是在印度战争刚刚结束共和国的威望如日中天、共和国拥有全球第二强大的海军等等因素的影响下，美国必须避免让局势变得更复杂，更的避免被对手利用。
同样是，正在积极为战争做准备的还有共和国。
3月27日，在仅仅用了2个半小时的情况下，共和国全体代表大会以绝对多数的赞成票通过对阿军售案，并且按照惯例，责成国防部与经贸部监督合同的履行过程，在合同兑现后的一个月之内向军事委员会递交相关报告。
该消息一经传出，就被各大新闻媒体大肆渲染，几乎所有西方新闻媒体都宣称，共和国在此时批准对阿军售案，等于关死了用谈判方式解决马岛争端的大门，阿根廷拿到购买的武器装备之后，肯定会通过武力收复马岛。
问题是，西方新闻媒体的报道并未引起观众的广泛重视。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20年来，西方新闻媒体一直在喊狼来了，可狼一直没来，现在喊得再用劲，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了。
相对而言。观众更加关注的还是共和国的政治局势。
因为对阿军售案是随同另外几部涉及到国家根本利益，需要经全体代表大会审议批准的对外经贸合同一同审议的，所以在很多观众看来，共和国全体代表大会在此时批准对阿军售案并不反常。更重要的是，全体代表大会“常务化”之后，职权范围扩大了许多，日常审议工作也繁重了许多，总不能因为政权交接与政治改革还未完成而放下日常事务，让国家停止运转吧。
只不过，在某些人眼里，这绝非平常之事。
毫无疑问，这就是布兰迪诺所说的“下一个信号”。
按照布兰迪诺的理解，在需要集中力量解决与“宪法修正案”有关的问题时，共和国全体代表大会花了一天审议几份无关痛痒的经贸合同，就是为了给对阿军售案打掩护，避免引起太大的国际舆论，同时明确无误的告诉对手，共和国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从此时开始，局势已经不由当事双方控制，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作为另外一个主导力量，美国应该有所表示了。
这是阳谋，绝不是阴谋。
问题是，王元庆这么做，是不是太露骨了？
站在布兰迪诺的立场上，他必须考虑得更加深入。如果不能判断出王元庆的意图，就不可能在即将爆发的战争中击败共和国。
虽然布兰迪诺有必要相信，通过批准对阿军售案，能够把需要传达的信息最有效的送到对方手上，但是换个角度看，这么做却会导致两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一是共和国的立场完全曝光，毫无秘密可言，从而丧失主动权；二是让当事国，特别是阿根廷有所顾虑，在战争中有所保留，从而输掉战争。这两个问题是王元庆必须回避，也应该竭力回避的，而不是主动制造出来。王元庆敢于承担如此大的风险，或者说愿意损失部分国家利益，肯定有更加宏大的目标。
可以说，这就是布兰迪诺最为担心的问题。
以他对王元庆的了解，如果把主动暴露的破绽看成犯下的低级错误，那么笑到最后的肯定是王元庆。印度战争足以说明问题，认为共和国盲目发动战争的时候，认为共和国军队盲目挺进的时候，认为共和国对战争进程过于乐观的时候，咽下苦果的都不是共和国，而是那些一再怀疑共和国的人。
那么，王元庆的宏大目标是什么呢？
想不通这个问题。布兰迪诺就不敢盲目行动。
问题是，美国不可能一直无所表示。换句话说，如果美国一直保持沉默，就能让王元庆相信，对手并未看出他的意图，也就不用顾虑对手的反击了。毫无疑问，这样的情况是布兰迪诺最不愿意见到的。
无可奈何之下，布兰迪诺唯一的选择就是让英国继续在前面冲锋陷阵。
不管怎么说，站在共和国的立场上，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英国采取的任何行动都得到了美国的默认，因此英国的行动就是美国的态度。
3月29日，英国首相向下议院提交了2037年度的《追加国防预算案》，总共为上百个国防项目申请了近333亿欧元的财政预算。
虽然按照英国政府公布的消息，333亿欧元中只有大约40亿用来采购武器装备，200多亿欧元用在了其他方面，比如增加军人收入、改善基础设施、维护老旧装备等等，但是按照外界的评论，这是英国政府对共和国再次向阿根廷出售武器装备做出的回应，也是英国针对有可能爆发的马岛冲突进行的准备。
当然，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英国首相申请的333亿欧元中，大约13亿欧元与马岛有关，其中7亿欧元用来增强马岛巡防舰队。即作为2艘驱逐舰与2艘护卫舰在马岛部署6个月的开支，另外大约6亿欧元用来改善马岛的防御状况，即扩建常驻军事基地的规模。更重要的是，还有大约62亿欧元与马岛有间接关系，其中11亿欧元用来让3艘应该在2038年以后才完成大修工作的攻击潜艇在半年内重新服役，21亿欧元用来改善海军水面战舰的状态，13亿欧元用来提升海军航空兵的战备水平，另外17亿欧元则用来增强空军的战备能力。总共算下来，除掉用来采购新式武器装备的40亿之外，与马岛相关的费用占到了25%以上，即便拉通了算。在全年国防预算中，与马岛有关的也占了21%。毫无疑问，这个比例高得吓人。要知道，在以往年份，就算是马岛局势非常紧张，与之相关的费用在英国的国防预算中所占的比例也不会超过15%，通常都在7%以下。
毋庸置疑，这就是布兰迪诺做出的回应。
用布兰迪诺的话来说，就看王元庆怎么“答复”了。
密切关注英国局势的肯定不止王元庆一个人，可以说，对英国此举反应最大的也不是王元庆。
3月30日，裴承毅只身前往阿根廷总统府。
因为一直在关注国际局势，所以裴承毅非常清楚塞隆找他去的原因。
见到阿根廷总统的时候，裴承毅没有急着亮出底牌，也没有猜测对方的想法，而是采取了最稳重的策略。
“毫无疑问，英国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计划，知道我们会在近期发动战争……”塞隆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了。长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后，塞隆才说道：“裴将军，虽然我从来都没否认过贵国为阿根廷提供的巨大帮助，但是在此非常时期，我希望贵国能够提供更加实际的援助。”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不太明白阿根廷总统的意思。
“你也知道，战争很快就爆发了。”塞隆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从我最近了解的情况来看，总参谋部已经拿出了作战计划，预计在下个月月底展开行动。最大的问题是，与突击行动息息相关的几件事情仍然没有取得进展。虽然不应该拿这样的事情来麻烦你，但是以裴将军的关系网，我相信解决这几个问题只是举手之劳，所以……”
“总统阁下，贵军已经做好战争准备了？”
塞隆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
裴承毅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阿根廷总参谋部并没把军事顾问团放在眼里。只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才会麻烦军事顾问团，不是像总统安排的那样，让军事顾问团全程参与制订作战计划。
“裴将军，我会……”
“总统阁下，我连贵军打算怎么收复马岛都不清楚，让我如何帮助贵军？”第二次打断塞隆的话，既让裴承毅显得不太礼貌，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些天来，我们一直按照总统的要求，对贵军是有求必应，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贵军已经制订好了作战计划，而且准备在一个月内开战。”
“裴将军误会了，我刚刚收到总参谋部递交的作战计划，而且只是初步方案。”
裴承毅笑了笑，没有急着开口。
“这就是总参谋部递交的作战计划草案。”塞隆拿来一份文件，递到了裴承毅手上，说道，“计划还很不完善，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大概正是如此，总参谋部才没有联系裴将军。”
“总统阁下，这能成为理由吗？”。裴承毅放下文件，说道，“实不相瞒，在上次的会议之后，贵军不但没有邀请顾问团参与制订作战计划，也没有与我联系。我已经想好了，贵军能够制订出如此详细的作战计划，也就没必要听取我的建议，更不需要顾问团的帮助，我们留在贵国并无多大意义。如果阁下不反对的话，我会尽快率领顾问团离开贵国，替贵国减少一笔无谓的开支。”
“裴将军，你说得太严重了。”塞隆急了起来，说道，“总参谋部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不是裴将军这样的军人，很少干预总参谋部的工作。裴将军反应的情况，我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保证给裴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裴承毅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有总统阁下的保证，我就多留几天。”
“关于作战计划的事情……”
“我要从头到尾详细看完，才能给出有价值的意见与建议。”裴承毅拿起了开始放下的文件，说道，“总统阁下完全可以放心，只要仍然是阁下的最高军事顾问，我就会尽到顾问的职责，绝不会给阁下提供任何没有根据的建议。”
见到裴承毅如此恳切，塞隆才松了口气。
离开总统府后，裴承毅也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对塞隆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在阿根廷的遭遇告诉他，不管塞隆有多深厚的军事背景，阿根廷军队的高级将领也不会因为总统的关系，把一群外来者放在眼里，更不会轻易让裴承毅等人参与到最核心的工作中去。
在返回住所的途中，裴承毅迅速翻阅了阿根廷总参谋部递交给总统的作战计划。
没有任何新意可言，主体部分与4年前的那份计划完全一样，只是在战争初期，也就是突击马岛的部分有所不同，用空中突击作战代替了常规登陆作战，也由此产生了塞隆提到的几个问题。
当然，这样的问题对裴承毅没有任何挑战性可言。
来到阿根廷之前，在与李存勋接触的时候，裴承毅就知道如何发起突然袭击是阿根廷收复马岛的关键所在，并且在李存勋面前提到了这几个问题，这才有了后面的军售案、以及华安公司与阿根廷当局的那几份秘密合同。因为华安公司的背景是军情局，所以按照裴承毅的估计，突击部队早就成立了，租赁空运平台的事情也搞定了，这支秘密部队甚至有可能正在南海或者印度洋的某座岛屿上进行适应性训练。
为了安全起见，裴承毅当天晚上就与刘晓宾通了电话。
与他猜测的一样，秘密部队正在训练，最迟能在4月初形成战斗力，如果有必要，能在4月15日之前到达阿根廷。只要阿根廷这边做好了接应工作，配备给突击部队的垂直起降运输机能在4月20日之前部署到位。
有了刘晓宾的保证，裴承毅就没什么好担忧，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次日清晨，一位在早餐时间赶来的不速之客打乱了裴承毅当天的日程安排。
“阿方索将军，吃过早点了吗？”。见到阿方索，裴承毅就知道肯定是塞隆的按排，不然这位阿根廷空军的大老板不会这么早就赶过来。
“裴将军请自便，我已经在路上吃了早饭。”
裴承毅点了点头，让东方闻替阿方索准备了一杯红茶。从阿方索的回答中，裴承毅读出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即这位平时非常讲究派头的空军参谋长肯定非常忙，忙到连早饭都得在路上吃。
那么，什么事情让阿方索如此忙碌呢？
毋庸置疑，肯定与那份“刚刚拟定”的作战计划有关。也就是说，阿军内部并未统一意见，在某些问题、而且是极为关键的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
想到这，裴承毅心里有数了。
匆匆吃了早点，裴承毅才说道：“阿方索将军，你此次前来……”
“裴将军，你也知道，战争非同儿戏，你是我们的最高军事顾问，又是能找到的最有资格的顾问，所以……”阿方索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裴将军的帮助。”
“麻烦？”
“也不是什么**烦，只是我们需要更加权威的建议。”
“也就是上过战场，更加了解战争的军人提供的建议？”
阿方索点了点头，表示就这个意思。
裴承毅笑了笑，说道：“这样的话，让几个顾问跟将军阁下去就行了。我可以保证，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军人，而且都是由我带出来的、极为优秀的军人。”
阿方索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裴将军，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也从不怀疑将军部下的能力，只是……”
“阿方索将军，昨天晚上我与贵国总统面谈过，刚刚接受了贵国总统的安排，所以暂时没有时间处理别的事情。这样吧，先让我的几个手下去看看，如果问题确实很严重，他们解决不了，我会亲自处理。”
说完，裴承毅朝东方闻递了个眼神。
见到东方闻前来送客，极要面子的阿方索没有继续与裴承毅纠缠，带着顾问团的几个成员离去了。
裴承毅没给阿方索面子，因为还不是与阿根廷军方妥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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